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野闺秀与权臣七八事 > 第42章 璇花篇·四十二

野闺秀与权臣七八事 第42章 璇花篇·四十二

作者:寒星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6 21:39:18 来源:文学城

一盏琉璃灯挂在马车顶,轻微晃动。

俞沅之默默收回红封,低头道:“霍将军万贯家财,我贫困潦倒,旁的给不起。”

“给得起。”他道,“一枚香囊。”

俞沅之:“……你平日又不曾佩戴。”

霍琅:“你若送,便戴了。”

俞沅之耳根泛红,未应声,转身掀开帷幔一角,手指攥紧轻吐气息,心不在焉瞧着城中万家灯火。

夜里,她将燃灯加了一盏,零散布料与丝线堆在桌上,挑起方飞燕草绸缎,指尖轻抚过每一寸,慢慢捂在胸口。

-

腊月初七。

俞沅之十七岁生辰。

一大早,罗羡仙让人送到房中两枚圆鸡蛋与一对红宝耳环,她本想道谢,但仆妇称大姑娘奉旨入宫,不在府内。

墙角那盆芦荟又茂盛许多,叶子摸起来饱满圆润,边缘锋利一如既往,俞沅之浇足水,起身至木柜寻了件雪青素纹罗裙,稍加装扮。

明明寒冬,踏出屋门那刻,她却瞧见漫天窃蓝,晴朗澄澈,仿若春日。

绣鞋踩过石阶,几片梅瓣卷风而至,落在脚旁,俞沅之俯身将其捡起,顺纹路细细摩挲,而后走到梅树附近,归还那抹厚土。

阿娘忙了整日,为女儿摆一桌生辰宴。

蜜饯四碗,饽饽四盏,鲤鱼肥美,羊汤香浓,蟹肉软嫩,草菇嚼劲十足,更有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阿娘要枣花一道入席,小丫鬟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俞沅之琢磨出法子,为其寻个矮凳,随阿娘身边。

许是羊汤热气扑脸,枣花抹了抹眼睛,低头喝下满满一碗。

俞沅之扶阿娘回房,嘱咐枣花好生照顾,自己则走到后院园子。

园内一棵陈年松柏,苍翠葱郁,旁边栽种几棵梅树,她将一枚平安结挂在矮枝上,边角被风吹得翻起。

一阵脚步声临近,俞沅之不必回头,就晓得来人是谁,她下意识将几缕碎发挽至耳后。

“生辰可还欢喜?”

他关心。

俞沅之轻轻点头,道:“阿娘陪着我,还尝了许多美味。”

眨眼,一袋栗子出现在她面前。

热的。

俞沅之目光凝滞。

霍琅:“快马加鞭一个时辰,玄风都饿了。”

她鼻子一酸,眼睫轻颤,抬眸望向男子。

“你怎……”

霍琅未应,将栗子塞到俞沅之手中,又从怀里拿出一枚方盒,道:“生辰礼。”

盒子沉甸甸,同落在她掌心。

霍琅:“邺国旧俗,生辰可许一桩心愿,你许了何愿?”

俞沅之眼睫润湿,眨了眨转过身去:“若说与旁人听,便不灵了。”

霍琅:“我例外。”

她抿唇,沉吟不语。

朔风渐起,枯枝上的平安结倏地被吹撼,摇振得飞起,霍琅抬手一接,攥在掌里。

“若不说,这平安结我拿走了。”他道。

“霍将军无理取闹!”

“我从不讲理。”

俞沅之哑口无言。

半晌,她低头轻声道:“我希望……今年能寻到黑灵草,还七皇子康健。”

霍琅:“……”

那日宫宴,少年虚弱苍白的模样,在她脑中久久不散。

男子沉默,走向枯枝将平安结挂稳。

-

翌日晌午,罗府东屋。

苦药味浓烈刺鼻,混着臭气从木门浸出,寒冬腊月,屋内并未燃炭盆,冰凉彻骨,榻上女子面色枯白,脸颊凹陷。

两个婆子窝在一处掰松仁。

“大姑娘盼人醒,我瞧没谱。”

“命倒长,还以为躺着躺着就没了,喘气粗着呢。”

“臭肉,咽不下几口米汤,又出恭,你快些拾掇去。”

“怎是我,这回轮你!”

褐衣婆子不耐烦,双手在腰间擦擦,起身捏鼻近脏塌,但仅瞧一眼,横肉颤动,尖叫声霎时穿透屋顶——

罗女君醒了。

那双眼就像从土堆里刨出来的,一圈暗青,凹进骨头里,直勾勾盯着房梁。

东角院子除大夫与两个婆子,数日不曾有人踏足,因罗羡仙吩咐,罗女君苏醒需立刻知会,婆子担忧受罚,忙将屋内秽物清扫干净,推开门窗透气,寒风吹得塌上人浑身发抖,皮肉变紫。

俞沅之比罗羡仙更早迈入东屋,两婆子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你们出去。”她道。

罗府仆从已换过一批,留下的旧人也晓得俞沅之与罗大姑娘交情匪浅,闻言连连点头,退出内屋。

前世阿娘的仇,今生如意的怨,总要有个了断,她要在罗女君清醒时,割碎躯壳,让对方万念俱灰,死在这场“自尽”中。

站在塌旁,那张可憎的脸瘦骨嶙峋,但在瞧见俞沅之时突然瞪大眼,喉咙发出古怪呜声。

“还好你醒过来,否则到年底,便舒坦了。”

若罗女君一直昏睡,她会在除夕前决心了结。

俞沅之不停地吞咽,将一块厚布从袖口扯出拉平,汗沿额头滴滴滑下,她素日连宰鸡都不敢,何谈宰人,但被迫上绝路,不惜磨牙吮血。

“你将我阿娘坠井,将如意的脖子拧断,我要从你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她双眼猩红湿润,胸腔起伏不定,指尖在厚布上捏出几道月牙深痕。

砰!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俞沅之动作一震,慌张将布藏到身后,僵硬转头,瞧见罗羡仙正站在屋内,面无表情。

她心虚,连连眨眼望向旁处,佯装镇定。

然而下一刻,木门被推紧,发出刺耳杂音,罗羡仙拎着食篮走近,视线落在塌上,嘴角笑意渗人:“小姑姑,我来给你喂饭。”

女子掀开食篮,里面有三碗黍饭与一大碗清水。

俞沅之皱眉,但她瞥向罗女君,那人面容比方才见到她时更为惊恐,双眼又惧又恨,四肢拼力动弹,却瘫软如泥。

罗羡仙旁若无人,将清水倒进热腾腾的黍饭中,搅都搅不开。

“你是在这里看着我孝顺姑姑,还是出去歇着。”女子眉眼不抬,用勺子按压碗中物。

俞沅之警惕:“你要做什么。”

罗羡仙唇角轻扯,靠在床边,左手大力掰开罗女君的嘴,右手将勺黏稠黍饭送进去,再紧紧捂住口。

罗女君双眼血红,眼珠几乎要奋力瞪出来,枯瘦脖颈数道青筋凸起。

罗羡仙一口接一口,一碗接一碗,塌上人咽不下,便用手向其嘴里塞,五根手指烫得通红发颤,喂到最后一口,罗羡仙的指头已肿成几根小红萝卜。

俞沅之目睹全程,大惊失色,当看到一摊秽物从罗女君嘴角流出,人同死鱼时,她再也忍不得,上前撕扯女子衣袖:“你在做什么!”

罗羡仙转头,胭脂已然哭糊,狠狠瞪她,咬牙道:“若要报官,随你去!”

啪嗒。

勺子砸在瓷碗里,清脆空荡。

-

窗子撬开一角,吹得帷幔轻轻晃动,屋内隐散一股清雅沉香,罗羡仙醒来时,恍惚瞧见枚紫云香囊挂在床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缓缓坐起,嗓音如同老妪,沧桑沙哑。

俞沅之守在塌边几个时辰,等人清醒。

“为何。”她平静问道。

“什么为何。”

“为何对那人如此。”

罗羡仙歪头盯着香囊,冷笑一声:“咎由自取。”

罗女君已身故,饱受折磨,死不瞑目。

俞沅之:“你姑姑身后事,如何处理。”

“她久病不愈,意外撒手人寰,我心甚痛。”

俞沅之:“不解释一下吗?”

罗羡仙双目红肿,与她对视:“解释什么,你若要一纸诉状告到衙门,随便去,反正此事我已向皇后坦言,皇后到头来也会保我一命。”

女子轻扯嘴角,但垂下眼帘,看到被包扎好的五根手指,目光瞬然僵住。

俞沅之:“这几日莫再碰水,烫伤药散也需隔日更换。”

罗羡仙沉默,吸了吸鼻子。

“安神汤与药膳小火温着,等下记得喝。”

说罢,俞沅之起身欲离。

“罗国公……是霍琅杀死的吧。”罗羡仙突然问道。

俞沅之脚步一滞。

罗羡仙低头:“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还以为要再等几年,才能等到罗国公过世,才能痛痛快快为我家人讨回公道。”

俞沅之未转身:“这是何意?”

罗羡仙握住包扎好的一只手,缓缓道:“你们应当都不晓得,我还有一个亲兄长,下生右耳有缺,是个痴儿,罗家嫌他丢人,对外称早夭,将他关在东屋不许出门。”

俞沅之微微握拳。

罗羡仙:“罗国公不喜我爹,总说只有小女儿最像他,骂爹老实蠢笨,后来欲上奏,循先帝时例将爵位传给小女儿,祖母反对,龃龉时被罗国公一把推倒,头磕在桌角,过了世。此后罗女君更为张扬,一心争爵,算计我爹娘,那日爹乘船无故坠湖,被水草扯住腿,淤泥塞满嘴,尸身拖上来后,罗国公还憎他有损罗氏名望,灵堂上,罗女君不知从何处寻来个男子,说是我娘远房表哥,和娘有苟且之事,那男子为钱财不惜诬陷,娘大受刺激早产,两日后,罗国公将我尚在月中的娘送往寺庙,将弟弟交给罗女君,可是没过多久,弟弟也死了。”

俞沅之沉默,转身。

罗羡仙抹了把脸,湿漉漉:“我娘油尽灯枯,被他们接了回来,临终前我哭着说,我定会照顾好兄长,要娘放心。此后我仅剩一个亲人,兄长吃不饱总挨婆子打,我就偷偷攒下点心从窗子递给他,兄长手很巧,会给我扎风筝,虽然都是脏乎乎的,可我晓得,他将最好的都给了我。有天偷溜去东屋,那些仆妇敷衍我,说兄长不在,我趁她们不注意趴窗子,瞧见兄长被绑在椅上,罗女君正喂他黍饭,那东西火上烤熟滚在一起,浇上井水塞进口里,顺着喉咙,烫得五脏六腑犹如刀割。我想进去啊……想救他,可我做不到,用咬的用踹的用打的,我都不是那群婆子的对手,被送回院子,只能哭,我什么都做不到。”

俞沅之慢慢坐回塌边。

罗羡仙捂住脸,眼泪不住地从指缝冒出:“罗女君小产,听卦师说是兄长八字,克了她腹中子,她丧心病狂,要兄长陪葬!罗国公本就认定痴儿惊扰先祖,是不祥之人,由得罗女君胡作非为!那日起我便发誓,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女子嗓音哑得像吞了柴火,浑身颤栗不断。

“其实在鲤鱼池,杨家母子羞辱你娘,我并非帮你,而是帮我自己,爹娘手足,我从没能护住任何一个,如果我可以……”

罗羡仙呜咽着,失声痛哭。

半晌,俞沅之缓缓伸出手臂,小心翼翼拥抱女子瘦弱的身子,像娘从前哄她般,轻轻抚背。

佞臣拼权,血影刀光,兵马争地,剑拔弩张,商贾求利,诋毁同行,世家高门之中,为权势,为地位,反目成仇,遑论手足血亲。

前世今生,有些仇总该结清。

-

天黑了,俞沅之将被角向内掖掖,熄灭油灯,从罗羡仙房中离开。

回到屋内,她瘫靠软榻,疲惫不堪,心中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何滋味。

她虽不曾手刃仇敌,却亲睹那一幕惨状,罗女君在残害无辜生命时,又是否能料到今日。

烛火轻爆,俞沅之忽地回神,留意到妆奁上一枚方盒,走近拿起,掀开盒盖,一块熟悉的玉佩跃然眼前,半掌大小呈方圆形,质地温润,雕琢为山海式样,而最下方,刻有浅浅的契文“邺”字。

俞沅之:“……”

与霍琅那枚玉佩一模一样,仅仅字纹有所不同。

她瞧了许久,指尖遍遍抚过,夜不能寐。

两日后。

东方欲晓,罗府静悄悄,一道高大身影从后门晃过。

俞沅之靠坐廊下闭目小憩,听到脚步声,缓缓睁眼,抬起头。

霍琅漆黑眼眸略显不安,从上到下打量眼前人,问:“无恙?”

俞沅之握紧玉佩,轻轻颔首。

罗女君亡得难堪,无人记挂,草草下葬,若非顾及罗府颜面,罗羡仙许会将其丢到污雪坡也未可知。

霍琅稍能猜到原委,但她不想说,他亦不问。

男子坐在她面前,单手抚膝道:“可要离开罗家?”

俞沅之头倚廊柱,垂下眼帘:“我想……再等等。”

罗羡仙虽报了仇,但明显受惊过度,整个人恹恹蔫蔫。

无论是罗国公父女,又或是徐鄞,都曾与罗羡仙密不可分,但她由始至终,未将仇恨加诸在女子身上,知晓其多年苦楚,心疼更甚,冤有头债有主,既罗国公父女已无,她与罗氏宿仇,一笔勾销。

霍琅抬手,欲碰碰她的脸,停在半空片刻,垂下手臂。

“那就等年下。”他道。

俞沅之很想带罗羡仙一同到新宅子过除夕,但刚冒出这想法,她便自嘲摇摇头,罗府大权尽在女子手中,又有皇上封赏名号,皇后为盾,三皇子夫妇为依仗,怎会需要她的怜惜。

“你昨晚巡夜值守,可休息过吗?”她将目光落到霍琅身上。

男子双眼布满红丝。

“睡过半个时辰。”他道。

俞沅之低头:“那霍将军……每年除夕,是进宫还是回霍家宅子。”

她忽地将手中物件攥紧。

霍琅肩背挺直,闻言膝上掌握成拳,喉结浅浅滑动,沉默。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