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小荔枝 第4章 雨夜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透明伞背，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将温厘知的影子拉的很长。

随着社会哥开口，巷子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乌拥拥地把目光投向温厘知。

温厘知提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呆愣在原地，像个被发现的贼。

“没听见？”顾嘉裕打破这凝固的窒息，补了一句。

他这人烟瘾大，忍不住又点了一支。

温厘知被恐吓到了，点头如捣蒜：“听见了听见了，我过来。”

她心跳如擂鼓，但眼下别无他法，众目睽睽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踩着巷子里潮湿的青石板，踏着昏暗的灯光走进来。

少女长发刚刚洗过，带着好闻的清香，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轻轻起伏着。身上穿着那条仅仅遮过大腿的修身小白裙，背后的灯光温柔地散落下来，将她衬得简直像个不染纤尘的小仙女。

只不过，不合时宜的是，她手上偏偏拎了个红色的尼龙塑料袋，脚下还别有风味地踩了双奶奶版的透明水晶拖鞋。

看起来品味十分独特。

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那个社会哥头子，他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背对着她。

温厘知低着头走到他们面前。

顾嘉裕这小子是个近视眼，愣是没认出来温厘知。

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扑出一口烟雾：“把头抬起来。”

温厘知以前哪见过这场面。

她怕得要命，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里，还闪动着几抹晶莹的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哭什么？”少年垂着眸子，音色很淡。

昏暗的小巷里，灯光暧昧。

顾嘉裕吐出的那口烟雾慢吞吞地向上，在细雨如丝中翻腾，缭绕。

在暧昧又缭绕的烟雾慢慢褪去时，温厘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们在白天见过，他就是那条黑狗的主人。

眼下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

少年肩膀挺括，是个天生的穿衣架子。他下颌收紧，骨骼线条利落而干净，很有少年感。昏黄的路灯将他的侧脸割裂的很生硬，温厘知发现他左耳上那枚黑色的耳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黑环。衬得他整个人更有冷感。

不像其他盯着温厘知的人，他只掠过她一眼，话里话外都没什么情绪。

不对，也不是全无情绪，温厘知听出来一点烦躁。

他看起来，好凶。

她赶快摇头：“没哭。”

这时候顾嘉裕才认出来温厘知，“卧槽”了一句赶紧说：“姐，怎么是你啊？”

温厘知被他一身烟味呛到，又咳了两声。

裴厌蹙眉，看了一眼顾嘉裕。

顾嘉裕立刻做贼心虚地把烟掐了。

其实裴厌倒没什么意思。只是顾嘉裕是个人精，先一步想到了人小姑娘是他裴哥的心尖宠，怎么能吸二手烟呢？

裴厌抱臂，冷潋地看她：“去过医院了？”

温厘知摇摇头：“没有。”

裴厌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顾嘉裕。

顾嘉裕从他的目光里读出来几分“问责”的意味，于是着急忙慌地澄清道：“不是哥，你听我说，是人家小姑娘自己说要我送她去你家的。”

去你家。

在场的十几个少年都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暧昧”的词汇，各个都意味不明地打量起这个少女来——她和裴哥果然有一腿。

温厘知小声反驳起来：“不是的，我只是想回家。”

回家。

在场的人又立刻捕捉到了新的吃瓜词汇，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面面相觑。

连跪在地上的钱思齐，也不由得抬起鼻青脸肿的脸来看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确实是挺好看一个美人坯子。

可惜了，跟了裴厌这种野狗。

不过没关系，他钱思齐今天吃了这个瘪，早晚有一天会报复回来。

徐思婷也投过来晦涩的目光。

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连说话的声音都这样软糯，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居然和裴厌都到了这么亲密的地步了。她简直又酸又嫉妒。

不过裴厌可没什么闲暇去细细品味他们的话术，他只知道温厘知没去医院。

他质询道：“为什么不去？”

温厘知弱弱地答：“伤的不重，而且我自己也清理过了。”

裴厌又问：“喜欢偷听？”

温厘知辩解道：“我，我只是路过。”

裴厌轻笑了一声，把她说的那两个字咬在嘴里，玩味一番又吐出来：“路过？”话一经他的口说出来，就瞬间变味了。

他凑近温厘知：“路哪的过？”

他最讨厌别人骗他，还是用这么低级的伎俩。

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离得不远，他低头看她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温厘知觉得自己简直紧张到要快呼吸不过来了。

细细的雨丝打在他乌黑的发间，将他的头发淋得有点湿。

他在看她，更准确来说，是在用目光审判她。

温厘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没有任何**色彩、却散发出莫名野性的眼睛，她莫名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兽类的味道——他是在用他的眼神拷问她。

动人心魄。

温厘知不敢看他，率先移开目光：“是真的，我路过去买东西，但是发现，你们好像在……”

在干什么？

温厘知顿了顿，是说他们在打架吗？好像不太合适……

正当温厘知焦急地想着合适的措辞、急的如同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一般时，裴厌却直起身子，语气淡淡道：“我困了。回去了。”

不知道在对谁说。

顾嘉裕作为他肚子里的蛔虫，明白了什么似的，接过话茬道：“行，哥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人群自动给这个懒散的少年分让开一条道路。他自顾自地，散漫迈开长腿往前走。

走了两步，少年发现温厘知没有跟上来。

于是站定，往后面看了一眼：“不走么？债主。”

温厘知又被他的目光凌迟了一遍。

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跟他走的时候，脚却很诚实，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

她飞快地踩着噔噔作响的青石板，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袋子走到他身后。

狭长逼仄的小巷里，温厘知紧张地跟着他后面。

两旁灰白斑驳的墙面折射出淡淡的光影。

“谢谢你。”温厘知攥着袋子，轻轻说。

裴厌没说话。

过了半晌，他突然道：“就这么相信陌生人？”

温厘知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噎了一口。

说实在的，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初来乍到的，和这里的一切都不熟。

要说起来，她和他，也就只有一面之缘罢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白天她遇见他的第一直觉来说，她觉得他不是坏人。

“不是相信陌生人，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

少女嘟囔道，话音在狭长的巷道里扩散。

裴厌目光停顿了几秒。

眼前的少女，也太过好骗。

许久，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你好像不喜欢撑伞，这样会淋湿的，很容易感冒。”

温厘知扬了扬手，试图给他挡雨。毕竟无功不受禄，温厘知觉得自己受了人家的恩惠，给他撑撑伞也算是报偿了。

可裴厌个子高，她实在没办法把伞举过他头顶。

裴厌：“嫌麻烦。”

废话，哪个社会哥出来干架还带伞的。

温厘知举了半天的伞，手都快酸了，这哥愣是不低头一点。

于是她终于决定放弃。任他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他是社会哥，身体素质应该过硬，淋两滴雨应该也淋不出什么大毛病。用不着她操心。

裴厌又道：“这边晚上不太平。”

虽然语调很冷淡，但温厘知却听出他话里话外，怎么都像是善意的劝告，仿佛告诉她，女孩子家的，晚上走夜路要小心点。

温厘知听进去了，点点头：“好。”

雨点旋落在伞背上，开出清凌凌的花。

地上有一个水洼，温厘知穿着奶奶的水晶拖鞋艰难地跨过去。她侧目看裴厌，他走在她身边，视若无睹地一脚踩进水洼，溅起一滩水，脸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温厘知把他的这个行为看在在心底，暗暗给又他贴了一个标签：嗯，很高冷的一个社会哥。

巷口停着裴厌的机车。

“今天的事就谢谢你了，我也得走了，再见。”温厘知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和社会哥道别了。

一路上她愣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跟在社会哥头子背后都怪提心吊胆的。

本来就是一句很正常的道别，可裴厌却偏偏敏锐地从她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些许的喜悦，仿佛脱离他身边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和白天见到的时候有点不一样，眼前的少女，在夜晚更带上了一层朦胧清丽的感觉。

她挥手跟他再见的一瞬间，发丝飞扬起来，触碰到了他的手臂。痒痒的。

他莫名想到白天她站在他身后的时候，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他低下头却只看见她乌黑的头发下，那一段雪白的脖颈。

他有些烦躁，捏了捏左耳耳骨上的金属环。表情却还是波澜不惊：“你去哪？”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还下着雨，这一块又不怎么安生，她一个人穿成这样，走路不方便就算了，万一遇到点什么……

操。裴厌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婆婆妈妈。

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因为他的狗受了伤，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必要关心一下他的债主的。

温厘知讪讪地笑了笑，害怕他再萌生出送自己一程的想法，于是先下手为强道：“哎呀，不顺路的，我家在滨西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就不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还挥了挥手。

她本以为自己这话是逐客令，可没想到的是，却偏偏撞上了迎过来的枪口。

裴厌跨上机车，巷口的灯光洒在他被雨打湿的头发上，雾蒙蒙的。

少年隽邃的五官轮廓就隐现在夏夜雨雾中。

他嘴唇有些开裂，笑的又坏又不真诚：“巧了。太顺路了。”

小荔枝：你怎么总是不带伞？

裴狗：因为我想蹭老婆的伞qwq

另：老婆们因为盎盎在攒收藏，可能从今天起就会改成隔日更，请老婆们见谅~

入v以后我努力爆更到完结，再次麻烦老婆们给我戳个星星，你的收藏对我来说很重要，再次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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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