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也有春天 第18章 第 18 章

真是不知社会险恶，没发觉有多少双眼睛黏上来了么，跟豺狼虎豹似的。

尽管如此，在陈然的再三要求下，周启衡还是放开了她，这丫头掉钱眼里了，没多会儿就跑开，过了两分钟之后才回来。

陈然跟老板说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回去一趟，老板见她干活好几天了，知道是个诚实可靠的孩子，也就同意了，钱照样给，拿完东西，兄妹俩一前一后离开大排档。

“以后别去当服务员了。”

“啊？”

她这几天兼职是隔日结，挣了五百块钱，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当然也体会到了挣钱的辛苦和来之不易，少是少了点，也够她一个月的伙食费和生活费了，不去当服务员的话，总不能闲在家里。

周启衡单手插兜，瞥了她一眼，“干点别的。”

“什么？”

“去当家教，你成绩不是挺好的么，靠脑力吃饭，可比靠体力轻松多了。”

周启衡没想过做家教，有些小孩子教几百遍都学不会，他实在是没这个耐心，再说了，他可不温柔，搞不好就把人吓哭了，但陈然不一样。

陈然想了想，“也可以。”

周启衡不光是提议，还帮她找到雇主，陈然很快上岗，辅导一户人家的小孩写作业，顺便补习英语，从上午九点干到十二点，一百块钱轻松到手，不费体力，不用走来走去，还有空调吹，有零食水果吃，可比当服务员舒坦多了。

还有大半天的空闲时间，陈然也没闲下来，又找了两份家教，把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通常是晚上九点忙完回家，有时也会精疲力尽，崩溃无奈，因为辅导作业的小学生很调皮，打不得骂不得，好声好气讲道理，对方还不听，只能把委屈和苦楚往下咽，再回到冷清漆黑的家，一个人也没有，她会孤独、会怅然若失。

周延明不在了，只剩兄妹俩相依为命，他们都是早出晚归，只有晚上回家能碰面，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又因为白天的忙碌疲惫不堪，没看够半小时，就要回屋睡觉。

陈然夜里迷迷糊糊醒来上厕所，听到动静，往客厅走去，一股呛人的烟味窜入鼻息，气味越来越浓，阳台上站着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夜色朦胧昏暗，周启衡的肩膀宽阔，身躯精壮不少，干体力活需要良好的体魄，再发现他指间的星火，陈然会觉得刺眼，因为不知道周启衡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

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阳台抽烟做什么，伤春悲秋追忆往昔吗？

似乎是有所感应，周启衡已经转身过来，他的神情在弥漫的烟雾中显得不真切，嗓音沙哑，“不回去睡觉杵在那干嘛？”

“……我待会儿就睡，那你呢？”

周启衡说：“抽完这根烟就睡。”

“……哥哥，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

“到了。”

“那就好，你早点睡。”

日子还要过下来，也没时间悲伤，陈然照旧去兼职，她家教的地方旁边有一块施工地，轰隆声和机械声就没停过，当地居民不堪其扰，听说正在赶进度，工人不分昼夜地作业，白天顶着烈日和暴晒，晚上迎着夜幕和星空，成天和钢筋水泥打交道，环境固然恶劣，想到周启衡也做着相似的工作，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天天都去，就没见他在家闲过一天，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结束今天的兼职，从小区大门出去，发现不远处的电线杆下站着一个熟人，姿态懒散惬意，手上拎着香味十足的宵夜，陈然眼前一亮，步伐轻松雀跃，小跑过去，“哥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收工早。”也不知道她在兴奋个什么劲儿，脸上都乐开花了，周启衡难得笑了笑，“小孩不烦人？”

“挺听话的。”陈然晚上辅导的是一个女孩子，性格温和乖巧，很有礼貌，成绩在中上水平，是她家教最省心的一个学生，讲题最多两遍女孩就能听懂。

“买的什么？”

其实晚上回家也会饿，这段时间，他们在家很少开火煮饭，周启衡是在工地吃，陈然是在家教的地方吃，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盛情难却。

“烧烤和手撕鸡。”

“吃得了那么多吗？”满满一大袋。

“当然可以，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那也要少吃，外面的不卫生。”陈然在大排档兼职的那几天，才知道餐饮行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干净卫生，青菜很少洗，因为过水之后容易烂，荤菜都是冷冻品，手也不洗就拿来坎，掉在地上的食物也能捡起来放回锅里继续炒，更别提晚上有数不清的蟑螂老鼠爬过。

周启衡啧了一声，似乎是毫不在意，“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再说了，有得挑吗？”

“……”

确实没得挑，有得吃都不错了，哪里还有资格东挑西拣。

陈然低头一瞧，还有两罐啤酒，俩人并肩而行，晚风来袭，仲夏的夜晚清爽宜人，皎洁的月光挂在上空，孜孜不倦地散发光芒，陈然在热烈的蝉鸣声中展唇一笑。

到家吃夜宵，电视机里放着最近热播的影视剧，不管有没有人看，家里都需要一些人气声，陈然不喝酒，看着周启衡单手开易拉罐，灌了一大口，残余的啤酒顺着脖颈滑过凸起的喉结，又豪爽地畅饮，大有一醉解千愁的架势，吃东西速度还快，完全不像是在享受，而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

陈然饭量不大，吃了十来分钟就撑得慌，周启衡让她赶紧去洗澡睡觉，等陈然洗完出来，周启衡已经吃好了，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兄妹俩没有休息时间，天天都要外出兼职打工，难得某天晚上清闲，正好赶上节日，周玉琴家里做了一桌好菜，打电话叫周启衡过去吃晚饭。

周启衡当时没空，让陈然先过去，周玉琴瞧见是她，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至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但和颜悦色也是不可能的，“坐吧。”

陈然乖乖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搭在膝前，玩不玩手机都不合适，浑身上下写满了拘谨，她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周启衡一通电话直接打过来，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不想让哥哥看出端倪，只好来了。

还有两个菜没炒完，姑父在楼下买调料，陈然想去厨房帮忙，被周玉琴指使去洗水果擦桌子，陈然一一照做，还负责端菜。

外头有敲门声，屋里看电视的两个小孩过去开门，陈然听见声音，是姑父和周启衡回来了，她手上盛着热汤，不知是陶瓷碗的隔热效果不好，还是使不上劲，总之她端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嘭的一声，陶瓷碗摔得四分五裂，热汤溅得到处都是，陈然的脚踝被烫到，还没下意识地喊疼，已经接触到周玉琴冰冷凌厉的视线。

“我辛辛苦苦炖了几个小时的花胶鸡汤，全被你搞砸了，今晚还怎么吃啊。”周玉琴语气不善，话里话外全是责怪的意味，“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什么。”

周启衡立马冲过来。

两个小孩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到。

陈然愣在原地，眉眼低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故意的。

还是姑父过来打圆场，“你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做什么，小然，赶紧出来，有没有伤到啊。”

陈然摇头，不敢看人。

周玉琴拧着眉，“这都多大了，也就你把她当孩子！”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打破，变得沉闷又压抑。

周启衡站在厨房门口，看眼地上的狼籍，又扫到陈然那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这点小事真不至于，“姑，锅里不还有一大半么，少不了你喝的。”

陈然盛了三分之一的汤，紫砂锅里头还漂着红枣枸杞，香味浓郁。

周玉琴脸色并没有好转，“你别替她说话。”

陈然声音微弱，“对不起……”

姑父已经拿扫把过来收拾残局，“没事没事，赶紧出去吃饭，我来收拾就好。”

“妈妈我饿了，怎么还不开饭啊。”罗恬柠脆生生的声音，缓和了原有的紧张气氛。

“来啦，马上。”

看在孩子的份上，周玉琴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径直走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陈然。

周启衡不傻，当然看得出周玉琴不待见陈然，倏地发现陈然泛红的眼眶，他莫名烦躁起来，顿了顿，大步向前拉起陈然往外走，“我们回家。”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涵养问题，反正他以往给人的印象就是无法无天不识好歹。

周玉琴喊道：“干嘛去？”

周启衡：“有急事，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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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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