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发现他的能力时,姚春生就好像发现了宝,确定导师后,他不断地带陈宸去各处训练、接触那些鲜血淋漓的第一现场,以加强他对侧写能力的控制和使用。大多数同事对于他的能力,抱有着天然的防备和敬畏——谁也不希望被“读心”。可陈鹤朗的反应和他们都不同,他没有惊叹、畏惧,而是在担心他。
因为只有他会设身处地替自己着想。
“哥,我发现你好爱我啊。”他从后面将陈鹤朗抱住,贴着他的侧脸,像是肌肤饥渴症一样,蹭他耳朵。
“你不要转移话题,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
“知道啦,不会的。你弟弟的内心很强大,才不会被他们影响,只要你在,没有人能够动摇我,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一边贴贴,一边抱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
陈鹤朗只能无奈地配合他,不得不说,陈宸在这种鬼地方脑子里还只有和他亲热,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既然确定了基本情况,我们就可以让警察把院长给抓了,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当年的真相。”陈鹤朗心里还记挂着当年的事,心事重重的样子。“这院长已经有贩卖人口的嫌疑,我就不信当年的员工都能被封口。”
星星的死在陈鹤朗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陈宸垂下眼,一种占有欲,让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人从他哥生命里剔除出去。
“我们还是尽快吧,以免发生变数。”
晚上,陈鹤朗在桌前整理报警用的口供,陈宸窝在沙发上,手上正拿着那张黑白照片,上面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逗他玩。
“皎皎,皎皎。”他轻轻的念着,嘴角带着笑意。
“别闹。”
当着陈鹤朗的面,他在照片上印了一个吻。
“照片很脏。”陈鹤朗皱起眉。
“不让亲照片,那我亲本人了。”说着越过茶几要去亲他,被陈鹤朗一把推开。
“这名字怎么来的?”
陈鹤朗手中的笔停了:“据说捡到我的那天,刚好是中秋节,月亮很美。”
原来这个好听的名字,只是为了纪念那天的月亮,陈宸不忍地问道:“哥哥现在回想到以前的事,还会难过吗?”
“我根本就不记得。”陈鹤朗摇摇头。
“那你逃出去之后,就遇到母亲了?”
“我流浪了很长时间,大概有几个月吧。没有住处,也没有吃的,每天都在逃命,生怕他们的人找到我。刚遇到母亲的时候,她给我食物,让我暂时待在桥底下,至少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后来她说服了陈钊,再把我带回去。”
他突然察觉到,说服陈鹤朗接受他,真正困难的地方在这。他哥未必在意伦理,可他很重视母亲的感受。母亲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提供的条件并不算好,但比起流浪还是强太多了。他作为养子,将陈宸带大,若真和他在一起了,必然会背负带坏孩子、恩将仇报的恶名。
在陈鹤朗的世界里,并不是喜欢这两个字这么简单,他要考虑的事比陈宸要多得多。作为年长者,他要做更理性的那个,明明是陈宸的先开的头,陈鹤朗将为一切买单。
他会被当成引诱者、蛊惑者、应该下地狱的人。
陈宸忍心让他的哥哥落入深渊吗?
陈鹤朗遇到的任何一件事,孤儿、逃亡、家暴、弟弟杀父。换一个人来,遇到哪怕是一件,都够山崩地裂的。可偏偏让他全部赶上了,像是在收集不幸的卡牌,□□会是最新的那张么?
可他们就活这一回,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想法。他只想要他们两个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大不了去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揪着柔软的兔毛毯,内心天人交战之中,竟然揪下了一撮毛来。握着那撮毛,他与陈鹤朗面面相觑。
“噢,那她可真是个好人。”陈宸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别怪她,母亲不是讨厌你,她只是……有些软弱。”陈鹤朗神色复杂的地回应。
陈宸如此敏锐,自然明白他哥为何要将母亲和他分开,母亲自从当年的事情过后,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硬要说的话,他感觉那是她看向陈钊的眼神,带着畏惧和憎恶,让人遍体发寒。
他杀死了陈钊,于是成为了母亲眼里的另一个陈钊。他也想辩解,当初动手只是为了救她,但他杀人成了无法争辩的事实。
说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他早已习惯了只有他哥的日子,所以要讨厌就讨厌,随她去吧。
“哥,但是我也很可怜,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心疼心疼我吧。”他借机撒娇,想起以前很喜欢钻进他哥怀里,但现在的他显然无法做到,于是凑合了一下,挤过去躺在了陈鹤朗的腿上。
“妈她是爱你的,只是不会表达。”陈鹤朗回应道。
不知道是往事的回忆让他心软了还是怎么的,他没有推拒,任陈宸躺上了他的大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陈宸的头发。
陈鹤朗也是有软肋的,那就是在陈宸真正需要的时候,他永远都会敞开怀抱。
“那你呢,你会一直爱我吗,还是会把我推开。”
“……”迎接他的是可疑的沉默,他自嘲一笑,连骗骗他都不愿意么。
他哥总是怀疑他,怀疑他只是年轻时候的一时兴起,是错觉,或者说其他情感的延伸。但他很清楚,那就是爱,无法容下其他人,带有着占有与**,和所有的爱一样,不可动摇。
“哥哥,如果我对你的爱不是真的,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的什么人。”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像在发毒誓。“不管你过去、现在、以后,是否爱我,我都会一直爱你。”
他漂亮的、强大的哥哥,像自我献祭的鹿,将温热的鲜血灌入他的咽喉,他在哥哥的血液滋养下成长,生出强健的骨肉。他被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从身到心,只会对他亲爱的哥哥臣服。
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像是在对着一堵坚硬的墙,在自说自话。陈鹤朗俯视着他,手指在他的头皮上轻轻的抚过。这是默认吗,陈宸不知道。他鼻腔里满满都是陈鹤朗的气味,干净的松木香笼罩了他的每一次呼吸。偏凉的手抚摸过他的鬓角,拢过偏硬的头发,无法抗拒的倦意袭来,他的呼吸变得绵长。
“哥。”梦中的呢喃,仍然是在呼唤着陈鹤朗。
“我在,睡吧。”陈鹤朗扯过沙发上的兔毛毯,盖在他身上,手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背,他没有继续手上的工作,静静地坐在沙发,把灯光调暗,看着陈宸的侧脸。
“我该拿你怎么办……”黑暗中,传来他的低语。
熟悉的被八爪鱼缠住的感觉,陈鹤朗睁开眼,发现两人正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头枕着陈宸的臂弯。
“陈宸,醒醒。”他使劲抬起陈宸的胳膊,将他推到一边。
“唔,哥?早上好。”陈宸逐渐转醒,像狗皮膏药一样扒回去,在他哥面颊上亲了一下。
“起开。”不轻不重地在他面颊上拍了一下“自己有床不睡。”他依稀记得昨天他明明坐在沙发,不知道怎的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就到了床上,绝对是陈宸干的。
“能一起睡沙发,为什么不能一起睡床?再睡会吧,今天周日。”埋在他哥的气息里,他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一把拉过将陈鹤朗锁进自己怀里。
陈宸没穿上衣,光滑的躯体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气,呼吸就打在他的锁骨上,这让他怎么睡得着?
“今天得去一趟公安局,你自己睡吧。”再次将他推开,陈鹤朗下床,站在衣柜前换衣服。
陈宸从被窝里探出头,陈鹤朗脱掉了睡衣,正在衣柜里挑选衬衫,他盯着他哥流畅的背部肌肉猛看,大早上的也太刺激了吧。
他正想说他也一起,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
“我走了哦?”陈鹤朗狐疑地看了看那团被子,不知道陈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被窝里的声音闷闷的。
听着陈鹤朗洗漱、出门的声音,陈宸才从床上迅速地爬起来。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趁他哥不在才能干,那就是——找摄像头。
那天褚泽林的话彻底地激起了他的疑心,陈鹤朗若想监视他,他乐意至极,但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如果真有摄像头,那他给陈鹤朗手机装监控的事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他这些天干的蠢事全都被他哥尽收眼底?当着手机主人的面给他的手机安监控,这也太羞耻了吧。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发现了他的行为,陈鹤朗会任他窥伺这么久,而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吗?
那他真的要确信他哥也喜欢他了。
趴在地上,看沙发底下,拉开窗帘看,窗帘架上,都没有摄像头的踪迹。会在哪呢?
根据他做警察的经验来看,有可能藏在插座、螺丝口、角落一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