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辩护人 第36章 生不如死

论坛是全英的，但中间夹杂着各个国家的语言，也有中文。

“U城急求海_洛因！”鼠标滚轮滚动，中文标题一闪而过。

“真诚求购年龄5岁以下男童，要求身体健康。”人口买卖。

“我一不小心杀了人，尸体要怎么处理？”毁灭罪证。

这是一个全球范围的犯罪论坛。上面的每条帖子都涉及犯罪，论坛活跃度很高，每一次刷新都会出现上百条新帖。内容从毒品贩卖到暗杀分尸，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好好查一下，估计能查出不少案子来。”余文鑫按住技术部部长的肩膀。

“她为什么会点进这个网站？！”王佳丽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输错了吧，你看原网址的最后一个字母是J，她手滑按成了隔壁的K。”部长解释道。

部长随机点进了几个帖子，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论，陈宸看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

女人和往常一样登录道教网站她的，心情有些许焦躁，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要持续多久，她的妹妹又什么时候才能安息。

银行卡里的存款又见底了，上次贴的符咒已经落了灰，是时候补充新的了。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有没有效果，但是符咒实在太贵，她要支撑不下去了。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输入网址之后，打开的竟不是原来那个网址，一个骷髅头出现在页面上，然后猛的向她扑来，她下意识退了退。

等到骷髅褪去，映入眼帘的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偶尔也夹杂着些中文。

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原本的网站。怎么回事呢？网站出现了故障，还是这就是道长想让她看的东西。

暗杀、毒品、□□……越看她越害怕，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关闭这个网页，但是她忍不住。

万一这是神仙显灵，指给她的一条明路，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往下看了下去，网站上有很多变态发言，未成年的视频，人体器官的交易，毒品交易……

有人发了一条帖子“有人能帮我杀一个人吗？200万。”

下面的回复是：私聊。

“看看她的账号有没有发过贴。”陈宸睁开眼，从侧写状态里脱离出来，凑到电脑前，手指了指网站的个人中心。

他看到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直觉告诉他，这个网站就是一切罪恶的起点。

他知道王佳丽在难受些什么，谁也不忍心看到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当她为犯罪准备工具、制造条件，她就有可能构成犯罪预备。如此一来，刘欧迪就算真的杀了她，也有可能因为正当防卫被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记得曾经课堂上学到的心理分析方法，在分析杀人案时，要注意那些一无所有的弱者。当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杀人，他已经意识到了失去一切的可能，但正因为弱者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无所畏惧。

就像曾经的陈宸，和如今的张展媚。

这种方法无疑是残酷的，贯彻正义、保护弱者，是每个警察都有的理想。但是有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弱者抓起来关进监狱。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杀人犯，都是普通人，而非精神病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的人是冲动、有的人精心谋划，用错了解决问题的方式，最终后悔一生。

他们一点点地了解张展媚的生活，从出租屋到便利店，她死去的妹妹，到她简单朴素的生活，愚昧无知的迷信。她在警员们心中已经不在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逐渐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身体已经在解剖房中破碎不堪，灵魂又要背上新的罪名，哪怕是阅案无数的任瑞，也会升起一丝恻隐之心。

“个人中心，要登录，输入密码。这个东西不好破啊……”网站保存了她的账号名，部长往后背上一靠。

几人中不知是谁松了口气，

“会不会是张展颜的生日，试试2000.07.06。”查言初报了串数字。

“错了，密码需要含有字符、数字。”部长摊手。

“ZJY2020.03.06？”余文鑫问道。这个是张展颜的死亡日期。

“错了……要不我们试试计算机手段来破译吧，这样一个一个猜要猜到什么时候？”部长无奈道。

“ZJY2020.03.06，21：28。”陈宸报出了医院的死亡通知单上的详细时间。

“哇，开了。这是什么时间？”除了部长很兴奋，其他人都一言不发，心情沉重。

“这个是她最后一个亲人的死亡时间。”余文鑫有些怅然。

“抱歉。”部长挠了挠头。“我们来看看她的个人中心吧，注册时间2020年7月12日，昵称眉，一共两次发帖记录，第一次发帖时间12号，内容是……”

如何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而另一个帖子，赫然是：C城求购迷药。

在场地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骤然出现的语句揭开了困扰他们已久的一系列迷题，她身体里的□□来自于暗网上的犯罪分子，她购买□□是为了她的报复计划。但她买了用在刘欧迪身上的□□，是怎么跑进她身体里的，又为什么没有用在刘欧迪身上呢？

滑稽的是，那个令她倾家荡产的诈骗网站，竟然是使得她误打误撞进入暗网论坛的元凶。

如果神仙有眼，为何诱她入犯罪的深渊，如果神仙无眼，为何给了她报仇的机会。

“生不如死，所以她没有想杀了刘欧迪！可以找到是谁卖给她的么？可以找到么？”王佳丽抢过了部长手中的鼠标，声音明显有些不稳。

陈宸看着她微颤的手腕，她家也有一个妹妹，作为共情能力更强的女性，她能够理解张展媚的那种无助与崩溃。

所以她想帮张展媚，不希望她误入歧途。在发现犯罪论坛的时候，她是反应最激烈的那个。

但既然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作为一名警察，她有责任将一切呈现给检察官和法官，无论是否会得到她希望的结局，她只能接受。那些无处可去的同情和悲愤，最终化为了她查案的动力。

犯罪论坛是吧，好。第三人是吧，ok。总有人要为张展媚的死负责，刘欧迪的防卫过当或者是那个藏在黑暗中的第三人，她势必要把这个就出来，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她点进去第二条帖子，然而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人任何人回复。

“没有？”她的眉头紧锁。

部长双手摊开，坐在椅子上：“那些卖药的不可能会把自己信息泄露在评论区的啦，说不定是私聊。”

王佳丽点进私聊，因为张展媚的性别填的是女性，又在发帖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在C城，骚扰信息填满了整个聊天界面，问她约不约的、聊骚的、甚至还有许多不堪入目的器官图片。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王佳丽冷哼了一声，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说你们。”

“咳。”几人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挨个看完整个列表后，都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聊天，队员们都有些泄气。回到第一个帖子，见状她皱着眉又退出来，点进另一条帖子，这条帖子的回复就五花八门了，有的说投毒、有的说杀了那个人全家的，同样没什么有效信息。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记录被删了，第二种，是他们并不是通过网络联系的。”陈宸冷静地说道。

“这个还能恢复吗？”任瑞指了指电脑。

我可以尝试着恢复一下，但可能性不大，毕竟这是暗网。”部长说道。

“技术部尝试恢复记录，其他人跟我去查后面的监控，还能坚持吗？”余文鑫问。

如果不是通过网络联系，必然在监控里留下痕迹……有可能是第三人来店里找她了吗？或许监控会给他们答案。

“能！”众人齐声答道。

时间已接近凌晨3点，队员们都已疲惫不堪，但面对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即将到来的检察官，大家还是选择了继续下去。

接近5点的时候，几人终于分工把监控看完了，然而张展媚的生活总是单调无趣的，日复一日地望着那个巷口，白天刷刷电脑，晚上卖点小吃。

谁也不知道这个美丽但朴素的女人，正酝酿着一个报复计划。她悄悄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搭上了线，妄想借助毒蛇的力量。他们试图找到那条与她交易的蛇，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会议室里弥漫咖啡和茶的气味，但也拯救不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的警察们，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成山，烟雾足以把误入的苍蝇熏晕。

技术部那边也一样，尝试了各种手段，也没有能找出更多的聊天记录。

一切线索到此为止，他们明白了为何第三人有恃无恐，他就像是看得到但抓不住的影子，盘桓在他们的上方，嘲笑他们的无能。

“今天就到这里吧，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一定还有别的线索，我们明天早上继续。”余文鑫也很无奈，但总归今天晚上算是小有收获，他们离真相更进一步，队员们的夜没有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