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色特别清冷,水浅月在梦中醒来,看到身边没人,披上衣服走出去,看到黄埔醇在门外的屋檐下站着,仰头看着月色。
从屋里拿了衣衫,她走出来,披在了他肩头,柔声开口“相公,这边夜里凉了,进屋吧,别着凉了、”
“……”握住了她的手,他看着她,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月儿,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她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跟他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我也是。”他抱着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此生都不负你。”
“我相信、”依偎在他怀里,她笑着抬头看他“我知道你是跟说话算数的人,我也相信你,真的。”
“可是怎么办呢?”他低头看她,苦涩的笑着,眼圈里含着泪花“我突然很恨我的父亲,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我甚至不知道再回去怎么面对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恨呢?”她笑着伸手抚着他眉心的褶皱“你父亲对你不好吗?”
“好。”他如实回答着,声音里带着痛苦“我小时候身体弱,有几次都要活不下去来,我父亲找遍了名医,亲尝药,抱着我一抱就是一整夜,我虽然兄弟众多,但是我父亲对我的爱,绝不比别的孩子少。”
“那你为什么恨他呢?”她笑着问他,也安慰着他“你父亲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恨他呢?”
“可是……他对我母亲不好。”他低头,痛苦的皱眉“他对我母亲,实在是……难以……”
“那你说,我坏吗?”她抬头看着他的痛苦,认真的问他。
“不坏。”他摇头,认真的回答着他。
“可是我父亲很坏啊。”她也很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师傅到现在都恨我,就是因为他很坏,但是他虽然很坏,却为了保住我的命,临死前把内功传给了我,就是为了我能有一线生机,你说,我应该恨他吗?我师傅应该恨我吗?因为他们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啊,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应该受到牵连吗?”
“……”他静静地看着他,把她抱紧在怀里。
“所以就不要恨了吧。”她缩在他怀里哽咽的开口“因为他们也曾经尽力对我们好,就像我的父亲,他做的是不对,他对我师傅不好,也让我受尽了磨难跟白眼,但是他为了我,可以付出他的生命,所以我是不恨的,我觉得我应该感恩的,你也是的,你母亲为了你付出了生命,不是也想让你活的好吗?她不想让你仇恨啊,你看看你母亲的字迹,字字句句,都是那么美好,你让美好延续下去吧,不要恨了好吗?”
他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两个受伤的人依偎在一起取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黄埔醇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开口“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恨,是最难的,既然这样,那就不恨了,就好好的生活吧!”
“对的。”她含着泪,跟着他笑着,圈紧了他的腰身“我们都好好生活吧,至于爱恨啊,恩仇啊,就到我们为止吧。”
“好。”他笑着点头,抱紧了她……。
第二天一早,他们早早起身,老夫人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独院里,有人过来伺候他们起床,去前厅用早饭。
上官清云一直忧心忡忡,半中午时分,外面闯进来一群人,为首一身青衫,腰间配着钢刀,手上举着圣旨,威风凛凛,径自的走进客厅,看到客厅站着的黄埔醇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老五,你怎么在这里?”
水浅月看到来人也惊了一下,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是四爷睿王。
看到睿王过来,黄埔醇先是惊了一下,后来也想通了,西端岛这里,没有比老四更适合的钦差了,因为西端岛就是老四平复的,他早该想到的,只是看老四这个架势,怕今天的事儿,不会太容易。
“老五。”睿王看着黄埔醇冷静的神色,又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上官清云跟他的家人,举着圣旨往前走了一步,拉着黄埔醇到一边,低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父皇不是让你来找老八的吗?找到了你赶紧走啊,别在这里碍事儿!”
“母后让我来的。”黄埔醇低声开口“我跟上官家的老夫人有些外戚,我来看看。”
“什么?”睿王睁圆了眼睛,明显的不相信“你说什么笑,要说外戚,是老八才对,怎么是你的外戚!”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没必要骗你!”黄埔醇也不想跟睿王纠缠,不耐烦的开口“反正上官家的人我保了!”
“你保了,你搞笑的吧!”睿王闻言大叫出声“你知道他们上官家犯的什么事儿啊你就保了,你是没带脑子出来吗黄埔醇,你识相的赶快起开,别耽误我办事儿!”
“你……”黄埔醇气的闷哼,走过来拉住睿王的胳膊“我跟你说的你没有听见吗?”
“是我跟你说的你没有听见吧!”睿王气的挣脱着胳膊“我是来办差的,我只需要宣读圣旨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无权过问!”
“可是母后让我来的!”黄埔醇急的紧紧地抓着圣旨,因为圣旨一旦宣读,就回天乏术了!
“我是父皇让我来的,哦,不对,是当今天子让我来的!”睿王不满的挣脱着,抬手推着黄埔醇“黄埔醇,你幼稚不幼稚,你都要当爹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这可是皇家的圣旨,当朝几部大堂裁定出来的结果,你想怎么样,别说是你,就是当今圣上想翻案裁定,也得原部重审,你敢抓住圣旨不放,别说你是皇子,你是当今圣上也不行!”
“我不跟你扯!”看着睿王要展开圣旨,黄埔醇真的急了,伸手上去抓住了圣旨,在看到圣旨的一角后,愣了一下,随后被睿王用力的推开,怒斥他。
“你干什么黄埔醇,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睿王气愤的大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黄埔醇“你还敢抢圣旨,你是真不怕杀头啊你!”
“……”黄埔醇愣在了原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睿王。
“疯了吧你!”睿王喊的更大声,也惊醒了发愣中的黄埔醇。
“你给我!”黄埔醇猛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圣旨“你这圣旨上裁定的满门抄斩,是谁定的罪,上官家虽然有些过错,但是说到底还是附属之罪,不是主罪,他们这么裁定,有失公允!”
“你疯了吧黄埔醇、”睿王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白的上官清云,再次推开黄埔醇“既然是朝里裁定的,就不要说了,你赶紧让开,别耽误我的正事儿!”
“黄埔彻!”黄埔醇很急的拉住了睿王的手,着急的开口“这条圣旨不能读,我要上奏!”
“你疯了吧!”睿王再次气的失声,使劲的推开黄埔醇“你是真疯了啊黄埔醇,我看你是真疯了啊!”
“家产充公了吧!”黄埔醇着急的抓着睿王的手,语气带着恳求“家产充公了吧,人留下吧,行吗?”
“你当圣旨是儿戏啊!”睿王气的瞪圆了眼睛,气到失笑“你当圣旨是过家家的啊,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脑子糊涂了吧,你是说笑的吧!”
“就给我一个面子,给上官清云一个机会!”黄埔醇紧紧地抓着睿王的胳膊,恳求着“毕竟清运镖局是整个西面的主脉,不为我,不为上官清云,为了朝廷,为了整个西部,再给上官清云一个机会,我保证,上官清云的清运镖局,以后直属龙门镖局,直接效命朝廷,你看成吗睿王!”
“睿王恕罪。”上官清云也吓傻了,听到这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跪着爬过来,哀求着抓着睿王的衣摆“请睿王网开一面,以后清运镖局,一定,一定效命……一定效命朝廷,一定……一定忠心耿耿,请睿王恕罪,请睿王网开一面!”
“你这话说的!”睿王不满的蹬开上官清云“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治你罪一样,你这满门抄斩的罪可不是我下的,是朝廷下的,你要这么说,那你去找朝廷吧,我可管不了!”
跪在门口的老夫人听到这话,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水浅月赶紧上前扶住了老夫人,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
“睿王恕罪。”上官清云哭泣着,鼻涕眼泪一起流“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
“知错了就好。”外面又一道声音传来,黄埔醇跟黄埔彻闻言,看到进来的人后,都愣了一下,水浅月闻言也抬起了头,看到小八一身靛蓝色的衣衫,冠发齐整的走进来。
因为小八常年的邋遢衣衫,猛地一身整洁,显得特别的耀眼俊朗,也一身的威严。
跪在地上哭泣的上官清云抬头看着来人,张了张嘴,哭泣着趴在了地上。
“起来吧!”小八在上官清云跪着的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上官清云。
“王爷恕罪。”上官清云哭着俯趴在地上,哭的全身发抖。
他这一生的追求都在眼前,曾经,他幻想着,八王若是做了太子,他人做了皇上,他就是功勋大臣,他就能带着母亲回到京城,他就可以为母亲的母族翻案,可是再回首,却发现,一切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他甚至带着人想要杀了他信奉在心中的人,多么可笑,到头来,他连八王的长相都不知道,却如此相信心中的信念。
“起来吧。”八王难得正经,冷静的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上官清云“你的一片忠心,我是懂得的,你是为了我,才有今天的祸事,说到底,也是我的责任,所以今天你的祸事由我来解!”
“王爷。”上官清云哭的满脸是泪抬起了头,看着八王“奴才不敢。”
“由我来解吧。”八王冷静严肃的站起身,走向了站在门口的睿王跟醇王,在两人震惊的神色里,八王接过了圣旨,拿出了怀中的打火石,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里,点燃了圣旨。
“王爷……”上官清云看着八王的举动,跪爬着过去,痛哭着抱住了把我的腿“王爷,王爷……”
“所有的罪过由我开始,就由我承受吧。”八王冷静的开口,扬手丢掉了手中的火焰“上官清云,你记得,以后再也没有八王,只要皇上,只要朝廷,我……今生跟太子之位无缘,跟皇位无缘……”
“王爷,王爷---”看着八王坚定的转身离去,上官清云哭着趴在了地上,心中一片凄凉。
“……”睿王跟醇王相互看了一眼,看着地上烧成灰烬的圣旨,看着跪趴在门口痛哭的上官清云,两人再次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都无声的抿唇。
水浅月抱着老夫人看着门口两人的反应,隐约的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无暇顾及,只是招手后面跪着的家丁丫鬟“快,快扶老夫人进去。”
“是。”后面的家丁丫鬟也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扶着抱着老夫人进去。
“这个老八、”睿王首先发声,怒斥着转头看了一眼八王的身影“既然损坏圣旨,看回到京城他怎么交待!”
“既然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黄埔醇紧接着开口,走到上官清云身边,扶起了还在跪着哭泣的上官清云“既然圣旨已经不在,就再回京酌定吧,再说,清运镖局的事物也是你我处理不了的,就让上官清云戴罪立功吧!”
“这个你说了算吗?”睿王明显不买账“你敢承担吗?”
“八王不是承担了吗?”醇王也怒了,大声的回击睿王“八王已经承担了罪名了,你还想怎么样,都是自家兄弟,睿王,你想赶尽杀绝吗?”
“你……”睿王闻言气的满脸通红,转头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守在门外的人,气的转身摆手“走,我也不管了,好像你们都有情有义,就我冷血心肠一样,我也不管了,你们回京城等着吧!”
看着睿王气的转身往外走,醇王狠狠地瞪了睿王一眼,低头叮嘱上官清云“我先回去看看睿王,你放心,有八王的担保,你不会有事儿的,你做好你的事儿就行了。”
“是。”上官清云还在痛哭着,对着醇王拱手,黄埔醇对着水浅月招手,水浅月赶紧过去拉住黄埔醇的手,两人走出了上官家。
走出府门,转角上大路,两人拉着手走着,水浅月低头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笑什么?”她一笑,他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你们啊!”水浅月笑着嗔怪着看他“你们可以上戏台唱戏了,演的太像了!”
“没有那么明显吧!”黄埔醇惊讶的皱眉“我觉得我还行,是黄埔彻太夸张了,只会大吼大叫!”
“小八演的最好。”水浅月由衷的夸赞着,竖起了大拇哥“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是真的跟真的一样。”
“老八不知道的。”黄埔醇轻叹了一声,有些心疼的看向远方“老八以为抄家是真的,所以想给上官清云揽罪也是真的。”
“……”水浅月闻言笑容也落了下去,也跟着叹了一声“小八其实真的是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