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里?”老夫人激动的有些颤抖,拄着拐杖站起身。
“在门外。”门卫看着老夫人激动的神色,顿时觉得不好了,看来门外那人说的是真的。
“头前带头,云儿,快快跟我去迎接。”老夫人拄着拐杖,颤抖着往外走。
“娘。”上官清云不解的扶着老夫人往外走“您的内孙,难道是?”
“除了他,为娘的娘家已经没有亲人了。”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前走着,声音里还带着激动“我娘家男丁凋零,到你舅父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就是在围场养马的李阿桂,后来阿桂在一次秋狩时结识了皇上,之后生下一子后就死了,外传是难产而死……”
“我听说过……”上官青云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小声开口“据说是皇上醉酒饮了鹿血,临幸了李阿桂,后皇家不容李阿桂,是因为李阿桂貌丑无比,有损皇家颜面……”
“胡说!”老夫人突然激动的怒斥出声,甩开上官清云的手“胡说,都是胡说!”
“娘息怒。”上官清云低头拱手认错,老夫人气的脸色苍白,哆嗦着拄着拐杖往外走,上官清云在身后跟着。
大门口处,看到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在门口站着,看清那孕妇的脸后,上官清云的脸登时就沉下来了。
他当然知道这女子是谁?因为他刚从这女子这里吃了败仗回来几天。
“你……”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看到黄埔醇后,眼眶顿时红了,颤抖着走过去,站在黄埔醇跟前,仔细的看着黄埔醇的脸庞,激动地开口“眉目间确实有几分阿桂的模样,你真的是阿桂的孩子吗?”
“是的、”黄埔醇站着,没有老夫人这么激动,反而很平静,看着老夫人“我是李阿桂的儿子。”
“你过得好吗?”老夫人的眼泪婆娑。
“好。”黄埔醇如实的回答,抬头看向上官清云,又抬头看了看上官府的牌匾。
“快……快进屋……”老夫人激动的拉着黄埔醇进门,黄埔醇伸手握着水浅月的手,往里走。
一边走,黄埔醇一边看着上官府的庭院。
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夸张,而且这才是第一进的院子,后面还有两节后院。
“快,快往里走……”老夫人依旧热情的招呼着他,引着他往大厅里走,大厅很宽敞,正中间一个主位,下面左右两边两排椅子,每个椅子中间隔了一个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
“快坐快坐。”老夫人热情的招待着他们,之后坐在了他们身边,上官青云坐在了对面,沉默着看着他们,水浅月在椅子上坐定,不经意抬头看着上官清云沉默的脸庞。
黄埔醇顺着水浅月的眼神,也看到了上官清云的神色,感觉到黄埔醇看过来,上官清云低下了眼眸。
有丫鬟过来上茶,老夫人依旧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你。”老夫人也有些难过的垂泪,难过的开口“我嫁过来的早,那时候你母亲尚且年幼,后来李家受到内族牵连,李家儿孙男丁全部发配边疆,路途遥远苦寒,有的走到半路就死在了路上,我父母忧郁成疾,不久也去了,我嫁了出去没有受牵连,但是不得报丧,后你母亲随你外公外婆去给皇家养马,之后你外公外婆也走了,只剩下你母亲一个人,埋葬了双亲,留在围场里养马,中间,我一直与你母亲通信件,我也常常寄些银两救济她,可是有一天,信件突然断了,后来听说,你母亲……”
老夫人顿了一下,无奈的低头,又摇头“一切,都是命运,你母亲自幼痛失双亲,无依无靠,长大后又遇无情郎君……”
“母亲。”上官清云及时的发声制止,水浅月也听得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四周。
“老身失言,还望王爷恕罪。”老夫人也觉得自己失言,起身跟黄埔醇赔罪。
“无妨。”黄埔醇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开口。
“坐吧。”看着黄埔醇隐忍的表情,水浅月在一旁开口“不知老夫人,还留着当年来往的信件吗?可否给我们看看。”
“当然可以。”老夫人闻言,有些激动的点头“老身一直盼着这一天,能够有机会把那些信件给醇王看看,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并非天下人传的那样其丑无比,被皇上抛弃,你母亲……”
老夫人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低头擦拭着眼泪,上官清云走过来安慰老夫人,黄埔醇也安慰着老夫人“事情都过去了,您也别太难过了,这样吧老夫人,您让我夫人随你去拿信件,我跟上官……说几句话。”
“好。”老夫人擦了擦眼泪起身,抬手招呼水浅月“夫人,你随我来,我把信件给你拿出来。”
“好。”水浅月起身,跟黄埔醇对视了一眼,水浅月跟着老夫人离开,大厅里剩下了上官清云。
“长话短说。”黄埔醇抬头,冷漠的看着上官清云“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就直言相告了,你赶紧往京里递书请罪,因为查办你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如果你有时间,赶紧去京城,就说我引荐你去见七王,然后让七王带你去见圣上,把这些年你的种种都跟皇上说一遍,自己奉上你的家产,要不然,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怕是没有时间了。”上官青云沮丧的低头“朝廷的圣旨已经到了,钦差大臣明天就到了,我们上官家……怕是保不住了。”
“……”冷冷的看了上官清云一眼,黄埔醇转头看向一旁,冷声开口“我会在这里等着钦差大臣来,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想保住你这万贯家业是不可能了,最多留住你的人头,这也是我能尽的最大力了!”
“已经万分感谢。”上官清云站起身拱手“醇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老夫一拜。”
“大可不必。”醇王冷漠的开口,看着前方“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都说你在当朝跟八王这边有外戚,你的外戚是什么?”
“是……”上官清云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黄埔醇“实不相瞒,人们所说的外戚,确实不是八王,而是您,可是,老母不愿用您的名号,给您落话柄,所以才对外说跟赵家有亲戚……”
“可是你知道你们对付的是谁吗?”黄埔醇冷着脸看着上官清云“你们帮助对付的恰恰就是我,就拿这一次来说,如果赵将军赢了,七王输了,我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王爷恕罪。”上官清云闻言撩衣跪倒,无奈的开口“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开始的时候的确只是生意来往,由赵将军牵线我们走官号的龙门镖局,所有生意上千丝万缕的联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想脱身已经不成了,还望您恕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黄埔醇低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赶过来救你吗?”
“还请王爷明示。”上官清云无奈的闭眼叩头。
“因为你们上官家总算有些气节没有过来找我!”黄埔醇冷冷的开口“或者说,是你们老夫人尚且顾念些骨肉亲情没有来找我,不怕告诉你,如果你们上官家在危难之际找我,那我肯定不会出手,今天我出手救你们,第一是为了我母亲,第二是为了你们家老夫人尚且还顾念些亲情!要不然……”
“王爷英明。”上官清云暗暗的擦了把汗。
的确,他听母亲说过表妹孩子是皇子的事儿,也确实知道醇王的存在,更加知道醇王是七爷一党的,但是这次出事儿以后,他是觉得实在是没有脸面去求醇王帮忙,而母亲闭口不提。
今天看,是他的廉耻心救了上官家,是他母亲的心底的亲情救了上官家,上天保佑。
“还是要给王妃当面致歉。”上官清云跪着,暗暗的用衣袖擦着汗“前些时候,是我鲁莽了,还请王妃大人大量。”
“这个不用跟我说,去跟王妃说吧!”黄埔醇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对着门口的人开口“带我去找老夫人。”
“是。”门口的人应着,领着黄埔醇往外走,上官清云松了口气,蹲坐在地上,冷汗一身一身的出。
后院的卧房,老夫人从随嫁的箱子里,一封封的拿出保存的完好的信件,足足有十几摞那么厚,全是拆过封的,有的纸张很劣质,已经发黄,有的纸张是上好的宣纸,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是还是完好的。
纸上的字迹娟秀,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们李家以前也是名门望族。”老夫人搬着信件出来,一封封的拆开看着,看着上面的字,一声声的叹着,掩饰不住的难过“阿桂以前不加阿桂,叫惜柔,取自,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她自幼聪明,长得也漂亮清秀,很受长辈喜爱,后来,家族内亲犯下大错,李家受到牵连,儿孙男丁全部发配边疆,女子被削掉名字为奴,从此以后,惜柔就改名叫阿桂,被发配在围场喂马,那么大的地方,就她跟我弟弟弟媳一家人,弟弟弟媳每日被罚劳作,她也跟着父母劳作,孤独的时候,就给我写信,那一年,她才九岁啊!”
老夫人说着,一叠叠的整理着信,眼泪扑簌而下“一个九岁的孩子,跟同样受罚的父母,风餐露宿,住在马厩里,可是她还是乐观的孩子,她喜欢写字画画,喜欢弹琴,后来,两年后,我弟弟收到消息,我侄儿在去发配边疆的路上,客死他乡,我家弟受不住打击,病倒就再也没有起来,我弟媳勉强陪伴着阿桂,但是伤心难愈,最后也走了,只剩下了十一岁的阿桂,埋葬了娘亲,一个人守在马厩里,我……看着这些信,心如刀割一样……”
看着信上那一行行字,水浅月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真是个苦命的女子。
“后来阿桂在埋了娘亲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女子,阿桂心肠好,救了那女子。”老夫人接着开口“阿桂好心的帮那女子养伤,直到女子病好走了,一个月后,封后大典,宫里来人要接阿桂走,到了宫里,阿桂才发现,那天她救起的女子,就是刚被封后的皇后娘娘,就是现在咱们的皇后娘娘。”
“哦。。”水浅月看着信,恍然大悟,怪不得李阿桂关键时刻夜扣宫门求助皇后,原来是有这样一个缘故在。
“可是因为阿桂罪臣子女身份的原因,皇后娘娘也没能把阿桂留在宫里。”老夫人哀叹着“阿桂还是被送回了马厩,但是因为有皇后照顾的关系,阿桂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阿桂十七岁了,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也无意间在马厩旁邂逅了一个男子,阿桂跟那人私定终身,最后怀了身孕……”
老夫人停了下来,一封封的看着信,水浅月也低头看着信,黄埔醇在门外站着,靠着墙,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后来那人走了……”老夫人哽咽着开口“一走再也没有音讯,再也没有来过,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阿桂眼看就要临盆,阿桂害怕无助之下,给皇够写了封信求助,皇后查证后才发现,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而且皇上早把阿桂忘了,阿桂绝望了,但是还有报点希望,希望皇上能顾念些旧情,可是等啊等,阿桂等来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的懿旨……”
看着手中信的内容,水浅月在灯光中抬起了头,害怕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太后懿旨中,打落阿桂的孩子,处死阿桂!”老夫人捂着脸痛哭出声“可怜我的惜柔,被强灌催生药,硬生生的打掉了孩子,孩子尚有一息尚存时……他们抢走了孩子,阿桂不顾刚刚临盆的身子,夜叩宫门,等到皇后娘娘出来救她的时候,阿桂已经大出血死在了宫门口……”
“……”单手捂住了嘴,水浅月才没有哭出声音,同样是母亲,她能感受到阿桂的无助跟无奈,阿桂这一生,实在是太凄凉……。
皇宫,是夜,皇后在睡梦中惊醒,一身金色绸缎,披散着长发坐起身,低着头,抚着胸口。
“怎么了?”身边,黄埔王朝的皇帝也跟着坐起身,抚着皇后的被,柔声开口“是梦魇了吗?”
“……”抚着胸口,皇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闷闷的开口“不知怎的,我刚刚又梦到了阿桂满身是血死在我怀里的情景。”
“过去就过去吧。”皇帝睡得迷糊着帮她拉着被单,轻拍着她“朕不是同意了赦免上官一门,也算是给阿桂补偿了。”
“……”无声的暗暗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皇后轻蔑的冷笑,之后捂着胸口倒在了床上。
“皇后,皇后你怎么了?是不是心口疼又犯了?”皇上惊得瞬间清醒,抱着疼的满身是汗的皇后,对着外面喊“来人,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