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锦衣卫这个名头十分好用,简直比钦差都实在。
守卫尿流屁滚地下来打开城门,守备冯大人腆着肚子亲自迎出来,暗中打量着马上的来人,他拱手笑道。
“这位大人看着眼生,不知从哪里来,有何贵干。”
“锦衣卫办事,何时还要跟尔等报备。 ”
叶槿安微微抬着下巴,冷冷道,“还不快闪开。”
“下官多嘴,请大人恕罪。”
守备忙匆匆闪开。
那十几个人已经打马进去,只再晚一步,怕是就要被踩在马蹄之下。
就是这个鼻孔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准是锦衣卫错不了。
“不知道哪家又要倒霉咯。”
冯大人抚着美须暗自感叹一声,摆摆手吩咐。
“还不快把门关上,一会让叼民进了城,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小卒忙把大门合上。
洛州城行人寥寥,穿过主街,过了衙门,叶槿安没有勒马的意思。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卫川问。
“找几个帮手,不然咱们这点人,半天时间还不够跟知府打牙的。”
帮手?
卫川还待在问,叶槿安已经勒马停下,他抬手一指,“到了。”
却原来是千户所,两名身着飞鱼服的护卫分立大门两侧。
见他们一行人打马而来,正要喝止。
那为首的公子忽地掏出一块令牌举起来道。
“锦衣卫听令。”
“属下在。”那两人忙跪下,听马上的人命令。
“所有人集合跟本官走。”
跪着的人还在发怔,叶槿安淡淡提醒道。
“你们只有一刻钟。”
“还不快去。”
徐良轻喝一声,那两人忙跑进去所里,一时院子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叶槿安翻身从马上下来,几乎同时。
里面走出个着红色飞鱼服的短须男子,暗自打量着,抱拳行礼道。
“下官吴游,见过大人。”
“吴大人客气。”
叶槿安一手握着令牌,一手虚扶男人起来。
“陛下派叶某来赈灾,原不该来打扰锦衣诸位兄弟,实在是灾情如火,皇上和百姓都不能再等下去了,吴大人可明白?”
“吴游,谢大人提携。”
后者将那块令牌片的分明,这是不相信地方文官,把立功的机会给了自己,吴游一脸激动。
锦衣卫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集合,叶槿安趁这个空穿上钦差服。
先让吴游派几个人去请守备去知府衙门一会。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千户所,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
好在知府衙门离得不远,片刻就到,才没有引起过多猜测。
衙差见这等阵势,就知来者不善,忙连滚带爬地进后院去请人。
有小吏迎上来,想说什么,被锦衣卫挡住。
叶槿安没有停留,走过三班六房,一路到了大堂。
他些望着公案之上“公正廉洁”那几个字,忽地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身。
年过不惑的知府黑着脸,几乎被两个衙役半提着匆匆而来。
“吴千户,本官与你往日无冤,近来无仇,这清天白日,你带着这些人闯进府衙来是什么意思?”
吴游手握绣春刀,气势比之前者更盛。
锦衣卫办事,向来不用将其他官员放在眼里。
“下官奉命来保护钦差,多有得罪,望于大人见谅。”
“钦差!”
“未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吴游退开,露出身后唇红齿白的人,身着文官服的人,他瞳孔一缩,随后轻轻拱手。
“灾情紧急,本官就不跟于大人客套了,有几件事还要请教大人。”
眼前这个七品言官是怎么来赈灾的,于大人在清楚不过。
他懒懒捡了张圈椅坐下,堆着假笑道。
“大人请说,只要本官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
叶槿安不理那人眼底的轻视,转身道。
“城外聚了几万灾民,为何不见大人救济,自入贵地,一路走来,皆是十室九空,田地俱荒,秋种在即,不知于大人有何打算?”
“也不是本官不救,实在是没银子,下官也无能为力,只好关上城门,先保州府不失。”
于大人闲闲摊开手,至于后一项,他更是无奈。
“至于秋种,只好求老天爷行行好,赏个风调雨顺。”
“于大人果真如传闻一般。”
愚蠢且昏庸!
叶槿安轻笑着摇摇头,冲于大人拱手,“如此,只好再跟叶大人借样东西。 ”
“哦,不知本官有什么东西能入叶大人的眼,尽管说来,某定不会小气。”
于知府眼底泄出些得意道。
“下官想借大人乌纱帽一用。”
听叶槿安勾了勾唇说着,轻轻挥手,“来人,送于大人去诏狱。”
吴游身后走出两个提起人就往外拖,于大人一时白了脸,气道。
“叶槿安,你什么意思,本官堂堂四品,你一个七口小吏,无权抓我。”
“无权?”叶槿安微微勾唇,伸出右手朗声道,“请御赐宝剑。”
卫川躬身双手托着宝剑走上来,那鎏金宝剑刻着祥云绕身的龙纹,吴游等在场众人全都跪下山呼万岁。
于大人膝盖一软,大呼冤枉。
叶槿安冷眼打量着他,轻哼一声反问。
“你身为一方父母,不顾百姓死活,致城外几万灾民盘踞在此,随时都会起民变,你竟还不管不顾,只等着老天爷天眼,竟还敢喊冤?”
“本官无钱无粮,要如何救,若不是见情形不对早早关了城门,此时怕是洛州都被灾民踏平了。”
于知府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便越讲越气愤。
“若这天不下雨,就是种下去又有何用,不求老天爷,难不成你会下雨不成?”
叶槿安走过去,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嘴硬不知悔改的人,忽然凉凉道。
“那我们就来赌天意吧,三日之内下雨,本官可以送去京城受审,若三日内不下雨,那就麻烦于大人亲自跑一趟吧。”
“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这么轻率决定本官生死……”
于知府打了个抖索,高声呼道,吴游随手扯了块布塞他嘴里,一挥手,两位锦衣卫将人拖了下去。
着于大人一起闯进来的人,此时他们俱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叶槿安捡了把圈椅坐下,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谁是主簿?”
众衙役眼睛看向中间一个不惑之年的矮胖之人。
那人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使劲吸着肚子,扯开嘴角上前两步跪拜道。
“下官桑权,见过钦差大人。”
“桑大人客气,你们库里还有多少钱粮?”
“回……回大人,今岁田地绝收,并没收到多少钱粮。”
桑权脸上布满密密的汗珠,却并不敢擦。
“去岁的存粮呢?”
“已经分发给灾民了,并未剩下。”
叶槿安打量他半晌,收回目光点点头,就在桑权以为过关时,忽听他说。
“分完了?那就请桑主簿将账本取来。”
“账本都在账房,下官这就去取。”
桑权权长舒口气,忙要站起来去取账本,听头上人接着说道。
“劳吴大人到城外请几个灾民来,本官若没记错,朝廷有严令,州府储粮不可低于万石,这么快就派完了,我倒要问问可派了几次。”
咚!
桑主簿重重跌到上,脸已是一片惨白。
这赈灾粮到底发了没有,跟张老伯聊过的叶槿安怎会不知,他冷笑一声。
“来人,送桑主簿去陪于大人。”
“青天大人,这些都是于知府让小的做的,不做就要家小性命,小的实在没法呀,求您……。”
他着脸没有开口,冲抓人的属下使了个眼色,桑权被堵着嘴拖了下去。
“这些混帐东西,就是杀了也无妨,大人不必动气。”
卫川说着,那一干衙差小吏齐齐打了个寒战,吓得跪了一地。
他倒不是为这个动气,原本对这中州的情况就有些了解。
只是没想到这知府连一点银钱都未曾留下,大胆到这个地步。
“钦差大人,下官只是一员武将,只管些城防军备,平日里大小事务插不上嘴,关门闭城也是知府大人下的命令,钦差大人可要明察呀。”
原来冯守备早被人请来了,只是一直人理他,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看着钦差处理了一个又一个人,这会早就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冯大人这是做什么,这些事本官自然知道,还不快大人扶起来。”
在机灵的锦衣卫走过去将人扶起,叶槿安嘴角带笑道。
“以后的事还要多赖冯大人协助。”
这人胆小怕事,难免装聋作哑,也因这点,倒也不曾做出太过分的事来。
还能勉强一用。
“请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冯守备见钦差没打算处置自己,喜的差点流下泪来,连连保证。
叶槿安只打发他仍旧去守城,只从明日开始,不许再封城。
其他人倒是没有冯大人这么幸运。
由锦衣卫清了场,将衙门一干人等请到后面空房住下。
做完这些,叶槿安才看着一身飞鱼服的吴游道。
“吴大人,劳你派几个兄弟,去帮在下办件要紧的事。”
“请大人吩咐。”
吴游低下头,生怕晚应一步,这人又要来借自己的乌纱帽。
“请城内各粮商一个时辰后到衙门一会。”
他给的时间很短,吴游不敢托大,特挑了二十来个精干聪慧的一起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