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与栀子花 第4章 再见栀子花

打架事件最终以程子皓断了两根肋骨，章泽赔了五万块结束。

听薛京说，派出所门口章泽指着程子皓鼻子说，“你记住，你两根肋骨也就值五万。我有的就是钱，不想24根肋骨全断，以后就给我把嘴锁牢了。”

程子皓一平头老百姓，虽然好面子，但也知道章泽这类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这次讹了五万，已经该偷笑了。

本以为成年后的章泽会因为洛知白三番五次的拒绝而选择不再纠缠，两人重逢的故事也在此划上句号。洛知白一边怅然，一边庆幸，最终将没来得及还给章泽的外套放进了杂物间。

她知道他们不会再有后续，就像十五年前一样。

洛知白因为骨裂不能行动，白澎主动提出替她经营酒馆，并且不需要任何报酬，纯纯为友谊而奉献。

话说得再好听，洛知白和薛京也不放心。洛知白当天就买了个轮椅，被薛京推着去店里当监工。

酒馆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白澎先开始毛手毛脚连水果都切不好，在薛京两个小时的暴力教导下，逐渐熟悉业务。一声声欢迎光临，惹得路过女孩频频回眸。

薛京靠在吧台，看着白澎冻得哆嗦还坚持在门前揽客，竟有些为人母的欣慰，“孩子也是长大了。”

洛知白划拉着朋友圈，笑了声，“怎么，想当妈了？”

薛京哼了声，吊儿郎当道：“我立志当丁克的。什么妈不妈，当他爸爸不挺好么？”

这话要让白澎听到，估计要大闹一场。

洛知白托着腮，一边刷朋友圈一边感慨，“之前总想着坐轮椅代步，现在真坐上了反而不好受。”

“呵，女人。得到了就不珍惜。”薛京戏谑，见白澎真拉进一波客人，急忙收拾上前接待。

等到了就不珍惜的，是渣渣。

店里忙碌起来，洛知白坐在吧台后有心无力。薛京和白澎顾不上理她，洛知白无聊地只能刷朋友圈。本来都不怎么感兴趣，直到点开一个视频。

一条脏兮兮的小比熊在寒冷街边追着被风吹动的塑料袋玩，跳动时长毛脖颈下铭牌若隐若现。它不是流浪狗，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有主人。可它现在脏兮兮。

洛知白不小心点了个赞。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Z：它和我一样。】

这句话像是早就准备在对话框里一样，只等洛知白点赞触动发送。

【April：？】

洛知白的微信名是April，四月。她的生日，她最喜欢的四月天。

【Z：会打麻将么？】

……这话题是不是太跳跃了？洛知白甚至有一种第一句话章泽是在试探有没有被单删的感觉。

【April：不会】

【Z：哥哥可以教你】

【April：别恶心】

【Z：三缺一，求你】

洛知白翻了个白眼。

薛京匆匆来吧台取走调酒的东西，白澎不知道什么时候调试好话筒，坐在驻唱台上准备一展歌喉。

一片祥和中突然一声干嚎，“嗷~”

话筒破音，全场瞩目。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想染着鲜血~”十年老烟腔刻意压着音带拖长音，油腻的像生吃了块五花肉。

洛知白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往客人那几桌看，想着白澎这首歌能吓走几桌。

手机震动。

章泽发了条位置信息，就在酒馆门前。

【Z：顺路，等你回复】

“回敬一个吻当安慰~哦！”

这歌声实在太折磨人心智，洛知白动摇了。

【April：能接我一下么？轮椅不方便下台阶】

章泽没回消息，三秒后模糊的身影站在酒馆门外。

洛知白轮椅是电动的，行动也还算方便。

趁着薛京和白澎不注意，她悄然出门。

“你好。”章泽人模人样笑着和她打招呼，礼貌地如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洛知白撇嘴，觉得他装。

“介意我抱你么？”

“？”洛知白怀疑自己听错了，抱她？怎么抱？

一上来就这么逾越的么？她要不还是回去听白澎魔音穿耳吧。

“嗷！叶太没！！！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咦耶咦耶咦耶耶~”

魔音不仅穿耳，还穿墙。

洛知白突然感到丢脸，谁们家酒馆请这种驻唱啊。是嫌自己生意太好么？

“我把你抱到副驾驶，再上来拿轮椅。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搬着轮椅把你搬下去，就是风险系数比较高。”

面前是六节台阶，一不小心翻了车，那洛知白另一条腿大概率也保不住。

“呃……抱吧。”洛知白说出这句话，四肢都僵了。一副英勇献身舍命的姿态。

章泽无奈，“真把我当登徒子了？情侣不能做，当朋友也不行？”

“我对朋友要求还挺高的。”洛知白嘴傲得很。

上次被章泽这么抱还是前天，她当时脑袋瓜子嗡嗡的，又疼又气，完全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这次被抱却很清醒，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周身都是他侵略性的气息。那双强壮的手臂此刻正牢牢环着她，安全感十足。

洛知白坐在副驾驶上才惊觉心跳早已乱了节奏。意识也恍恍惚惚的，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夜，她却无比炙热。

趁着章泽在车后放轮椅，洛知白给薛京发了条报备信息。

本以为薛京忙着调酒没时间回复，下一秒就收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表情包。

【阿京：我和白澎还没瞎，那么大一人杵门口，我们还是看得见的。】

【阿京：况且，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代步工具是轮椅？我就是瞎了也该听得见动静吧。】

洛知白心虚地出了一手汗。

【April：等我好了补偿你们[求放过jpg.]】

【阿京：别等你好了，跟人跑了】

章泽上车系好安全带，顺便瞅了眼她亮的刺眼的屏幕，“薛京？”

“嗯。”洛知白手指飞快地给薛京说了一大段好话，各种彩虹屁夸夸她张口就来。

章泽单手操纵方向盘，轻笑出声。

洛知白警惕的扣转屏幕，“笑什么？”

“嫉妒。”

红灯，章泽偏头盯着她看，“给我回复就是问号，不会，别恶心。给你好姐妹回复恨不得满屏绿色。我真的羡慕嫉妒。”

“神经。”

“问号，不会，别恶心，神经。”章泽模仿她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眼看绿灯才坐直身体。

洛知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答应和他出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过头看窗外清冷夜色。

“你觉得它开心么？”章泽没头没尾的开口。

洛知白凝眉，“？”

“那条狗。”

“哦。”洛知白认真地想了一下，“很开心啊，自由地追着塑料袋玩。”

“是么？现在是零下二十三度，它一条家养的小狗，你觉得它能活过明天么？”

洛知白沉默。

“我和他一样。”章泽说。

“活不过明天？”

章泽：……

洛知白有时候嘴是真的毒，而且总是比大脑快一步。

反应到他们才刚重逢不久，彼此都还不了解情况，洛知白尴尬住了，后悔地想跳车，“我、我就开个玩笑。”

“车门我锁死了，你跳不下去。”章泽也直白戳破。

洛知白攥着手，尬笑两声。

她倒也还没那么想死。

章泽倒是不在意，继续道：“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么。”

“为什么？”洛知白秒接话。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敷衍，像不走心的捧哏。

“被逼的。”章泽手指敲着方向盘，心里乱糟糟，“我妈逼我回来继承继父的家业。”

“所以呢？”

好吧，她就是个捧哏。

章泽的身世不是秘密。父母离异，他妈把他扔到乡下外婆家六年不闻不问，好像他从来没存过。

再接他回去的时候，他妈已经和有钱离异的老继父结了婚，还生了个妹妹。一开始老继父并不知道章泽的存在，但他妈手腕很厉害，哄的老继父的两个亲儿子和他拔刀相向，老继父一气之下松口接回章泽。

听家里那些亲戚说，章泽母亲因为生他妹妹时手术医治不当导致子宫穿孔，为了活命只能摘除子宫。从此以后再没有生育能力。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怕也不会接章泽回家。

洛知白还记得，小时候章泽很讨厌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我也觉得它是开心的，至少它自由了。”章泽睫毛微颤，冷毅的侧脸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嘲，“可我却被禁锢。”

洛知白一向最会安慰人，此刻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章泽。

“你也觉得我可怜么。”

洛知白摇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得到什么，命运就越不让你拥有。最后反而把之前拥有的也弄丢了。章泽，人生是不可能圆满的，你要接受它有缺憾。”

“在很多人眼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他们这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

比如程子皓，他这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埋怨，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有钱的爹和有权的妈，埋怨为什么没有出生在罗马。他嫉妒甚至仇恨章泽这样的纨绔子弟富二代，觉得他们不学无术却格外命好，不像他只是出生在贫民窟的落难贵族，聪明上进有天赋，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因为老天不公。

他这个人其实即自卑又可怜。

所以，当初洛知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PUA她，贬低她，以此来遮盖那点见不得光的大男子主义自卑心。

“那你呢？你的人生也不圆满么？”

洛知白意味深长的弯着唇直勾勾盯着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几分恶趣味，“那要看和谁比了。”

“我还是希望你觉得我可怜。”

洛知白：“你有病？”

“有病的话，会让你觉得我可怜么？”

洛知白无语，敷衍道：“可怜可怜，全世界你最可怜。”

“那你可怜可怜我，和我在一起呗。”

章·八百个心眼·泽：宝宝，可怜我就和我在一起吧。

洛·绝情琐爱·知白：？有病就去治[药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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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见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