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诡事 第14章 第13章 暗河上的漂流

高山的天气变化万千，前一分钟还是星月争空，下一分钟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万博山他们刚跑回到落水崖，天空竟莫名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们还在担心托云寨附近山林会发生火烧山，这雨一下，再大的火都会被浇灭，也不用担心何前川他们会来，经过火烧雨浇，钟厉兵想要寻迹而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放心地进入洞内休息。

牧牧在摔倒时手上擦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但手指的指甲比前一天黑了一些。莫松风右肩被尖枪扎了一下，伤口较深，流了很多血，要恢复需要一段时间，好在莫松风平常采了不少草药放在洞中，老万帮他处理后，情况好了些。老贵的盅毒没有明显好转，似乎还加重了，他有时痛得打转从床上摔翻倒地上也没感觉，十个手指甲与牧牧相比，明显黑了许多。

他们在洞里挤在一块休息了一个晚上。牧牧担心老贵的身体，第二天一早就缠着莫松风问怎么化解盅毒。莫松风说，盅毒有千万种，每人养的盅不一样，中的毒也不尽相同，因此中了盅毒的最好办法就是求得养盅人的谅解，让他给解药，但现在看来，兰鲍寞已被石子炸药炸伤，想要求得他的谅解已不可能了。

“还有一种办法是什么呀？”牧牧迫不及待地问。

“到血盲山寻找金鸦产的金粒，是种万能药，不管中了什么盅，它都能解。”莫松风有些忧郁地说道：“但要想得到这个金粒极其困难，还要有一定运气成份。首先，血盲山这个地点不容易到达，如果从落水崖后山走过去，需要翻越十多座山川多条河流才能抵达，除了要有极好的身体，还得有较强的方向感和判断力，没人指点很容易走错路。”

“那有没有捷径可走呢？”

“有，但不定能成功，就是走水路，沿着托云山这附近暗河漂流，在河中漂流三天两夜后，如果河流没有把你带到湍流或悬崖峭壁中淹死、摔死，那么你可能幸运地到达了血盲山。这个血盲山环境极其奇特，天空是血色的，常年见不到太阳，只有特殊天气才会出现血色月亮，而在血色月亮出现之前，会有一只金鸦飞到血盲山下一座奇特的旅馆边上找东西吃，它不喝水不吃其他食物，只喝人血，而且是九个阴人身上流出的新鲜血液，连喝三天，之后它会在血背山产下九颗金粒，这只金鸦是每三年才会飞到血背山一次，之后飞向哪里没人知道，据我所打听到的消息，它在近期又会飞回来，因此机会十分难得。就算找到了血盲山，要去血背山取金粒也十分不容易，需要十个人同时进入九阴洞，但只有九个人能取得金粒，每人只能取一颗，取到金粒后安全返回家中才算成功。”

“什么是阴人呀？”牧牧追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懂，到了那边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什么是阴人。”

“金粒只能解盅毒，没有其他用处吗？”牧牧依旧问个不停。

“吃了金粒后，如果以后再有人施放盅毒，将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而且吃了金粒的人不怕尸气、障气，野外行走鬼都要绕着走。”

“金粒是个好东西，但要取得也太难了，我只能等死了。”听完莫松风的介绍，牧牧有些泄气。

“牧牧，想要活下去，我们两人得去冒险，我想还是通过暗河漂流吧，那是唯一的希望，老莫、老万你们两个帮我们安排安排。对了，牧牧，你把我那包东西拿出来。”躺床上的老贵突然张开口说话，牧牧赶紧把他的包递给他。他从包里拿出那叠何前川给的钱，分成四份后说道：“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前川给的钱对我们来讲算是很大一笔了，我们四个人都各自拿一份，虽然金额有限，但我们每个人都很需要，带在身上吧。万一我和牧牧在暗河中不幸死了，你们如果找得到，就用我们身上的钱帮我们买副棺木找个地方埋了，如果是其他人看到，我想捡到我们尸体的人看到我们身上的钱也应当会给我们一个交待吧。”

莫松风、万博山听了当即哽咽起来，他们不想收，被老贵一再劝说下收了。

之后他们两人带着牧牧一起去准备漂流的竹排，从山上砍了六根粗壮的毛竹，劈枝去皮晾晒了两天，看干得差不多后就拖到离他们住的不远处一个隐蔽山洞边。老莫洞中有刀具，老万做过木工，他用榫卯技术将六根毛竹牢牢固定在一起，又用铁线把一些捡来的塑料泡沫绑在竹排前后左右，以减缓竹排在洞壁内碰撞后受到的破坏。忙了几天，他们终于把竹排做得很牢固，老贵和牧牧可以躺在竹排上漂流了。

托云山所在地方多为喀斯特地貌地形，外表看着碧波翻滚的山，下面却隐藏了无数的溶洞和暗河，只有长期在山中居住的人才熟悉当地的地形地貌。

又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莫松风他们将老贵和牧牧他们两个带到那个隐蔽山洞边，洞内进去没多远有一条缓缓而动、不知流向何处的溪流，这应当就是莫松风说的暗河了。他们将竹排小心地放入暗河中，老贵正要上竹排，莫松风从口袋中拿出一小包的东西交给老贵叮嘱说：“这是我收藏的一根老人参，你在最需要的时候可以吃下它。”

又一把抓住牧牧的手反复交待：“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舅公，我等着你们安全回来。漂流中可能会听到各种声音，你们只管闭着眼睛，不去想不去听，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就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或者‘啊嘛呢嗦喉’，记住了吗？”

牧牧默默地点了点头。

告别老莫、老万，带上干粮，他们开始在暗河中漂流，躺在竹排上，闭着眼睛任由溪流将他们带走。一开始他们只听到哗哗流水声和岩石滴水声，随着竹排不断漂向山腹，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时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老贵疼痛在发作，但竹排很小，他不敢往外翻滚，两只手死死抓住船体，牧牧都感觉得到整个竹排在抖动。他不停地安慰着老贵，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他痛得睡着了，他也跟着休息。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飞出了地球，到了另一个星球上。在那个星球里，没有人类，只有巨型生物，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蜥蜴，在一处光秃秃的悬崖上攀爬着，猛一回头，发现下面有无数只怪兽张着猩红的大嘴，只等他没站稳从悬崖上摔落下去后好成为它们的口中食物。他感到害怕，寻找着路想看怎么逃远，这时天边突然窜飞过来一只巨型鸟儿，还没待他回过神来，它一把叨住自己的尾巴冲向高空，越飞越高，白云从身边掠过，这时另一只巨型鸟儿从斜地里冲了出来，与它争抢自己，互相追逐中，叨住自己的鸟儿张开了喙，自己从高空中坠落下来，下面是一大片岩石，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岩石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马上就要砸到地上了，牧牧吓得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四周漆黑一团。竹排顺着河水缓缓地漂行中，一些茅草、树根从身上悄然滑过，脸上、身上有些发痒，他们不得不忍受着。一条巨大的蛇爬到竹排上，躺在他们脚边，跟着竹排走了一段路之后，牧牧实在忍不住，趁它不注意，用脚将它踢下竹排。洞中有各种各样小虫子嗡嗡地叫着，围着他们头部转，有的停在脸上，只能用手驱赶。

在竹排转入到一个很大的山洞中后，一阵女人轻微的哭泣声由远而近慢慢地传了过来，牧牧头皮开始发麻，他坐起来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具穿着红衣服、全身发涨的尸体一上一下地漂了过来，牧牧轻轻地推了推老贵，老贵让他不要看，他不听，不一会他看到有越来越多的尸体浮上来，水面上到处都是：有的抓住船沿，哭着喊着要上竹排求他们带走；有的怒目切齿，奔着跑着追过来想将他们拖下竹排去；有的青面獠牙，故意做着各种吓人的动作……

老贵知道是牧牧不听劝告在偷看，忙伸手把他眼睛捂着，让他在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啊嘛呢嗦喉”，许久那些浮尸才迟迟吾行地离开了。

竹排从一个洞中出来后，开始往下俯冲，进入到一个密闭的洞穴中。一进入洞中，牧牧就感到很窒息，忙将老贵推醒，但老贵疼痛发作，双手紧紧抓住竹排两边的毛竹，脸上痛苦万分，汗水涔涔渗出。

这时，他看到前方有三个若隐若现的巨型人脸雕像，远远望去影像模糊，左边人脸雕像手中没有东西，中间和右边人脸雕像手上捧着一些发出五彩荧光的石子。经过左边人脸雕像时，它没有任何反应，但经过中间人像时，它手上的石子掉到老贵脚边，捡起来一看共有六颗，经过右边人脸雕像时，它手上四颗石子也掉了下来，落到他身上。牧牧不知道些石子是做什么用的，全部捡起来装进衣服口袋里。

正疑惑时，他们的竹排来到一个巨大石壁前，石壁由三道门组成，每个门正中间上面有个孔洞，大小正好比那些小石子大一些，那些发着五彩荧光的小石子应当可以投到孔洞中。

外面的流水涌进来后，碰到石壁后被挡了回去，暗河不能再继续前进，看来只有打开这道石壁门，竹排才能随着水流一起继续漂流。

怎么打开这个石壁呀？牧牧抓耳挠腮，想问舅公，可他已痛得呲牙咧嘴，无暇顾及，只能靠自己了。

自己口袋里总共有十颗发光的小石子，中间雕像掉出六颗，右边雕像掉出四颗，是不是要把这些石子平均投入石壁上的三个孔洞呢？可十颗石子分到三个孔洞不能够平分，只有四三三或三四三、三三四等几种较为相近的办法，可哪一种都不能完全平分。

三道门有三个孔洞，只有让石子相对平均地落下去，让三道石门同时落下并打开，竹排才能平稳地流出去，他们才能安全地继续漂流。

水越来越多地涌了进来，竹排也越涨越高，如果不快点打开石壁，让水流走，他们会被淹死在这个山洞里。

牧牧越来越着急。怎么办？怎么办？他反复地问自己，那些石子投下去后是不能再拿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机会，太难了。

到底要怎么投才是正确的，有没有提示呢？

牧牧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左边人头雕像没有石子，中间人头雕像有六颗，右边人头雕像有四颗，这算不算个提示呢？

这样想着时，他脑袋中像有一道闪电闪过，顿时明白过来了。三道石门要打开，必须根据人脸雕像握有石子数来平均分配到三个对应的孔洞！

他立即抓起十颗石子，往右边孔洞中投入两颗，将剩下的八颗全部投入到中间孔洞，左边不动。

随着最后一颗石子落下，石壁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开始缓缓地往下落，水慢慢地流了出去，外面新鲜空气吹了进来。

牧牧松了口气，内心却直呼好险，终于闯过一道生死门。

竹排继续漂流。暗河有时湍急，有时平缓。平缓时，他们可以安心睡觉，湍急时，竹排被冲得好像要散架了，好在万博山给竹排多加固了几道，加上竹排前后左右捆了塑料泡沫，才过了一道又一道险流。

漂流时，各种动物也频繁来骚扰他们，除了各种会飞的小虫子，一些青蛙、小鱼不时会跳到竹排上，蛇也会搭乘他们的竹排旅行，但更多时候有很多蚂蟥来袭，他们见一只抓一只，抓了就用手撕成两段，丢进河中。

暗河内的声音也千变万化。有时静溢得连吞一口痰都听得见喉管移动的声音，有时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而过，有时像是有一只小蜜蜂在耳边不停呜叫，有时像是有人在不远处嘤嘤哭泣，有时像是有许许多多钢材不断从高处摔到地上发出“呛当”的振耳声……每一种声音都让他们觉得惊心胆颤，不过好在有舅公在身边，他口里只管念着莫松风教的两句咒语，或干脆闭上眼睛睡觉，才安全地闯过一道又一道险关。

三天两夜过去了。一直躺着受疼痛折磨的老贵突然坐了起来：“血盲山应该要到了。”

牧牧也跟着坐起来，睁开眼，看到前边有一些亮光，仔细一听，不远处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就问：“前方不会是有瀑布吧？”

“是瀑布，而且只有落差很大的瀑布才会发出这种巨大响声，竹排从瀑布上摔下去恐怕我们连骨头都找不到。”老贵回答道。

“但愿这是考验我们进入血盲山的最后一道关卡。”牧牧说完站了起来，他想看得更明白些，前方透进来的光线呈暗红色，已可看到外面的天空灰暗中带着红色光芒。

“小心头上，有树根！”老贵提醒道。

“啊？怎么有这么多的树根呀？”牧牧抬头看了看，前方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从洞顶石壁上长出的树根，这些树根一左一右向下伸下来有二三十棵，但不高，就在他们头上，很近。而在最远处几个树根下有一道悬崖，河水哗哗地从悬崖边流出。竹排要想通过，必须把悬崖堵上，竹排才不会被河水带下悬崖。

“你先抓住第一个树根不要动，我来想想办法。”老贵看到牧牧头就要碰到第一个树根了，立即喊到。

牧牧赶紧伸出双手用力抱住离自己最近的第一个树根，那树根也很奇怪，被他用力一抱，“咚”地一声响，树根落下一节，悬崖那边随即往上冒出一堵石墙，将悬崖补上一小块，外面血色天空立即被遮挡住了一小部分。

“太好了，我们只要把所有的树根全部往下拉，这样就可把悬崖补上，我们的竹排就可安全过去了。”人落回到竹排上后，牧牧仍不敢松开抱住树根的双手。

“别急，我先看看，这么多个树根，不可能每个都有用，只能是其中几个有用。我数数看，一二三……共二十六个树根呢。”

“舅公，快点呀，水有点急，我快抱不住了，竹排要向下冲去。”

“我想想，你坚持住。刚才抱住第一个树根，上来的那堵石墙约补上悬崖约五分之一缺口，应该还要再抓四个树根，但会是哪四个呢？”

“快点，我抓不住了，竹排向下滑走啦！”牧牧大急。

“走就走，‘啊嘛呢嗦喉’，你往下数，抓第八个。”

牧牧松开手后往下数了数，到了第八个，立即跳起来用力抓住树根，只听“咚”地一声响，那棵树根的一节落了下来，悬崖那边的缺口也跟着往上冒出一块平整的石头，将悬崖的一个缺口补上。随着缺口被填补外面天空又暗了一些，河水涨了起来，流速加快了。

“快，还要抱哪个树根，不然来不及了。”牧牧落回到竹排上后催促道。

“你抱第十四个树根，我抱第十三个，准备好了，我们一起抱。”

“好，一二三，来了！”牧牧看准第十四个树根立即跳起来抱住。老贵也忍着痛，几乎和牧牧同时跳起，抱住了第十三个树根，“咚”“咚”两声响，两棵树根的一节落了下来，前方悬崖边的缺口又冒出两块平整的石头，将悬崖遮挡了起来，外面天空只能看见一小块窗口了，水流也越来越快。

“舅公，还要抱哪个？”牧牧一回到竹排上，看到悬崖缺口补上后继续催问。

“第十九个，从你刚才抱的那个往下数五个。”老贵放开第十三个树根，人瘫倒在竹排上。

牧牧赶紧从自己头上的树根算起，往下数到第五个时，立即跳上去抱住，“咚”地一声响，树根一节掉落下来后，悬崖边又冒出一块平整的石头，将缺口完好地补上，立即松开双手，人落回到竹排上。

暗河内又变成一片黑暗，水不再往外流，大量的水开始带着竹排飞快地往前冲去。

俩人都累坏了，躺在竹排上，闭上眼睛，任由暗河将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