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云朵 第15章 咬云朵

“听着没，说你和江杭远不可理喻呢。”

声音乍然插入进来。

两人一齐侧眸。

门没关，慕洵又走近些，右手悠闲地拎着钥匙圈，左手从耳边移走手机，有目的性的举到两人面前，试图让手机另一侧的人更清晰地听见她刚才说的话。

“云芿，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倒好，说起我来了。”

那一侧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怨气重重，倏然打破之前祥和宁静的气氛。

慕洵幸灾乐祸地观察面前两人僵在脸上的神情。

虽然薛丁珩先不厚道，她不过合理回击，但就这么**裸地被当事人听到。

感觉就像，她反而成了不讲理的那一方。

云芿眯眯眼，极快想好了对策。

酝酿几秒钟情绪，尽量将语气维持在真情实感的范畴，云芿企图把这事迅速翻篇:“怎么会呢，我超级超级感谢你呀，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这么好的人呢!”

空气诡异地静默几秒。

薛丁珩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你能正常点吗?”

云芿:“?”

两人互不退让的扯皮。

眼看着两人有无止无休的架势，慕洵强行把手机拉回来，交待:“兄弟，人接到了，挂了啊。”

江杭远这休息室不小，两人的时候没觉得，多加一个人，莫名有种整个房间被填满的感觉。

大概对这种环境下的休息室感到好奇，慕洵上下左右扫了一圈，最终落到棋盘上。

“下象棋呢，还点着灯。”视线打量着两人，慕洵自顾自点评:“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江杭远垂眸，把棋子挑拣成红黑两堆，再一颗一颗装进木匣里:“哪不一样?”

“按道理来说，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你们两个不应该害怕的缩在角落，然后我犹如天神降临，拯救你们嘛。”

江杭远勾起嘴角:“你想多了，怕黑的是你，不是我。”

慕洵:“……”

江杭远起身:“行了，别愣着，送云芿回学校。”

-

两人顺着走廊，并排往外走，慕洵随口和云芿搭话:“妹妹，和这货待一起无聊不?”

云芿如实回答:“还好啊，下棋挺有意思的。”

“慕洵哥。”

听到他嗯了声，云芿才继续、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江杭远有点毒舌呀?”

慕洵脚步顿住，突然低头看她。

云芿下意识捏住手心，“怎么了?”

慕洵笑了声，神态又恢复如常:“我就是觉得，厉害呀妹妹，火眼金睛。”

云芿看着这反应，觉得他的形容词用的有点夸张，迟缓道:“应该没那么难看出来吧。”

慕洵顿了下，语气比刚才认真些:“也不算夸张吧，只是很少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是这个。”

“多数人只会觉得他冷漠，不近人情吧。”

云芿敛起眉眼:“为什么?”

慕洵想了会:“也不怪别人吧，他这人就习惯性冷脸，和人说话也冷声冷气的，别人看着就傲慢无理，难接触呗。”

云芿垂眸想了下，以前的话，确实是有些冷脸，不过也只是高冷的程度。

但她从没觉得他是个很难接触的人，可能是自己的性格原因，会在自己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忽略掉对方的脸色。

也可能是，因为当年他救过自己的原因，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先入为主的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不过，今晚这次偶然的机遇，她又了解到他的另一面。

不同于往常，温柔又有耐心的一面。

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云芿偷偷地。

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感觉。

对他又多了解一些呢。

……

“是呀，邬苏法科大，我是去年刚毕业的——我操——”

慕洵被身后的人吓得不自觉后撤一步，声音变了形:“哥们，大晚上的装神弄鬼呢。”

江杭远轻嗤:“出息?明明是你聊的太投入，我自己俱乐部上哪装神弄鬼去?”

慕洵缓下心神，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乐了:“你别说，你这一身黑还真不是我冤枉你。”

云芿循着他的话看过去。

似乎还真是，每次她见到江杭远，对方都是一身黑。

慕洵:“对了，你跟着我俩干嘛?”

江杭远:“你要去邬苏医科大吗?”

慕洵:“是呀。”

江杭远眸色闪了闪:“那正好，我无聊，去散散心。”

慕洵:“……晚上十点，你跑人大学散心?”

不知道抽哪阵子的风。

他提出个更加合理的建议:“你要真想散心，要不送完云芿，咱俩去酒吧?”

江杭远侧头，漫不经心地答:“行啊。”

寻觅到满意的消遣活动，慕洵笑眯眯的，转头对出神的云芿说:“妹妹，愣那儿干嘛，上车啊。”

云芿:“奥。”

三人不约而同地划定好各自的位置，慕洵开车，江杭远副驾驶，云芿坐在后排。

一路上，大多时间都是两人在闲扯，云芿参与不进他们的谈话。

“妹妹，到了。”慕洵手闸往下一掰，叮嘱她:“注意安全啊，等会到寝室给我发个微信。”

“嗯，幕洵哥，再见。”

下车走了一段距离后，身后响起引擎重新启动的声音。

默默在心里数了几秒。

云芿脚步顿住，转身，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想起慕洵说的话——“要不送完云芿，咱俩去酒吧?”

停留几秒，又接着往回走。

就算是不高兴，也是没有理由的吧。

毕竟。

这是别人的自由。

-

Lofi.swag 酒吧。

一进门，就被一阵狂乱的音乐包裹住，充斥到每个角落，使其染上躁动的因子，光影流篡转换，声响四割五裂，气氛半昏半昧。

都说酒吧夜场是夜生活的顶峰，迷乱、刺激，引人堕落。

一片喧嚣中，慕洵起身，熟稔地和调酒小哥交涉。

吧台零零散散坐着人，江杭远半倚台面，半边肩膀稍侧，视线落在斜前方舞台上。

男人戴着墨镜，金属质地的嗓音唱着摇滚乐，神情松弛又放纵。

须臾，款款过来个女人，身着黑色纱制短裙，身材丰腴，脸上化着浓妆，面容姣好。

杏眼微挑:“帅哥，加个微信?”

江杭远抬眸，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嗓音疏冷:“不好意思。”

旁边那道身影还是没动。

他看过去，对上女生的视线，莫名道:“有事?”

女生明丽的面容染上几分恼怒，正要开口，慕洵从柜台方向赶过来，“不好意思啊，姑娘，他这人说话就这样，没别的意思。”

说着，他又随口扯了个谎，“还有他不加微信是有女朋友，不是针对你。”

女生面色稍缓，末尾朝慕洵浅浅一笑，走了。

“你能不能说话客气点?”

慕洵推过去一杯酒，顺势坐在他旁边，皱着眉吐槽他。

江杭远顺着看了一眼，冰块浮在上面，往外冒烟，液体颜色和这儿大多数人如出一撤。

“还‘有事?’，人家加你微信是抬举你，你倒好，挑衅上了。”说着晃了晃杯子，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当响，他不客气地说:“难不成，你还想和人家打上一架?”

江杭远手指碰上杯壁，不打算承认:“我不说‘不好意思’?”

理所当然道:“她没走我能怎么说。”

“行啊。”慕洵把他刚才的语气态度像模样像学了一遍，留意他表情出现一丝松动，调侃道:“你看看，就你这语气，像不像人家欠你钱了?”

江杭远绷着脸喝了口酒，难得没反驳:“像吧。”

慕洵:“你知道就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酒喝了大半杯，慕洵盯着手机，江杭远扫过聊天界面，问他:“干嘛呢?”

慕洵:“云芿，说今天去你那休息室又闷又热，下次要带个台式风扇过去呢。”

江杭远手指在杯壁上摩挲，声音轻飘:“行啊。”

“你还真答应了。”慕洵纳闷道:“你以前不最不愿意麻烦别人吗?”

江杭远眼神没有焦点，想起蒋叔一口一个“小江妹妹”。

倏然轻笑了声:“云芿是别人吗?”

语气吊儿郎当的:“她不是我妹妹吗?”

“不是。”慕洵感慨:“你今天犯病吧。”

江杭远侧眸:“哪犯病?”

慕洵:“……”哪都犯病。

“我给你捋一捋，就刚才我说你态度不好这事，你以前怎么说的，你说——

‘我家一个女的没有，我洁身自好，不会说话不正常?’

然后再阴阳怪气且理直气壮的嘲讽我一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慕大交际花。’

还有就是刚才那句——‘云芿是别人吗?她不是我妹妹吗?’

薛丁珩让你买风扇你怎么说的——‘闲的?省省吧。’”

综上，慕洵总结:“你今天不正常。”

“啊。”江杭远喝完最后一口酒，撂在台上:“你嫌我没怼你?”

慕洵:“……”这么说，问题好像确实差在这里，往常这人非得连瞎掰带讽刺地反驳一通，然后让他意识到以后别管他。

今天不一样，连最后骂他那句“你犯病吧。”这人都顺着他说——“哪犯病?”

挺稀奇。

“行吧。”慕洵释然:“我承认，你这么顺着我说话确实挺别扭的。”

“说说吧。”慕洵了然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江杭远垂眸:“能有什么开心的?”

慕洵看他:“你这人就是拧巴，开心就开心呗，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也没指望江杭远能透露个一字半句，慕洵侧身和旁边坐过来的服务生搭讪起来。

光雾弥漫，人声鼎沸，迷乱非常。

江杭远盯着酒杯里薄薄一层酒液，心异常安静。

非要说的话。

可能就是。

碰到了一只爱炸毛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