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简之本原本是在外待着的,想着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可穆羽身边的管家突然出现,同他行礼:“大姑娘这会刚到,老爷让您进去,想着您二位还不相识,先了解了解。”
“嗯,我这就进去。”
他初入洛州,穆羽此前并不信任他。只不过他稍微使了手段,将穆羽询问他身份的信件送去林府的途中截获,而后回复了内容,让他信任自己。
既得了林府的认证,穆羽便没有再怀疑,而是日日巴结,想要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亲近林家。
这穆大姑娘本是与林府结亲,这次也是他同穆羽说,林府近日对于其他家族送去的女子不喜,甚至可能牵连家族。
穆羽闻言便吓的让他帮忙想办法。
于是他主动提出,若是穆羽不嫌,便与他谢府结亲,将女儿嫁与他。
实则是他想借着与穆府结亲,从中能找到穆府与摄政王的一些线索。听闻前年摄政王的手下林冲,借着穆府的关系在洛州肆意妄为,这证据大概率是在穆家。
待谢简之来到前厅时,就瞧见穆家大姑娘的背影挺拔,语调不疾不徐。
“是让我过上好日子,还是拿我做筹码让您自己过上好日子?这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白榆晚此时为穆婉清感到可惜,这般真诚的女子,却有个这样的爹,着实让人无奈:“我敬重您是我父亲,但并不代表我认同您的做法。”
穆羽微微眯眼,几日不见,他这女儿倒是胆大不少,气质也沉稳了几分。
她以为他不想让她嫁去林府?可谢简之带来的消息是林府最近不愿收啊,若因此惹恼了林家,他们穆家还如何自处?
穆羽岂会不知其中利弊。
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需掂量清楚,不想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局面。
如今这谢家愿意与他结亲,是再好不过的事。谢家虽不比林家,但在洛州总归是有些地位的。
况且之前林家的回信也证明了这谢简之与其关系甚好。
只是此时被自己女儿驳了面子,穆羽的火气再一次上来。他扬起了手,最后停在了距离她脸的一寸处,如何也没落下。
他还没忘记之前穆婉清的脸被她自己划伤,现在虽看起来无恙,但这姣好的容貌,是最好的筹码。
白榆晚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嘲讽至极:“您为何不打?担心毁了我的脸嫁不出去?如此您便没了筹码?”
本来消下去的火再一次上来,穆羽看向穆夫人怒斥道:“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是如何对她父亲说话的!”
穆夫人被吓的哆嗦,低下了头:“清儿,你爹也是……也是为你好。”
白榆晚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这穆夫人生了病,怕是没有按时服药,才导致看起来更严重了些。既然借用了穆婉清的身份,也该将她母亲治好。
就在这时,穆羽才终于发现了门口站着的谢简之。
家丑不可外扬,他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谢公子,这位便是小女,你们二人今日应是头一回见。”
白榆晚闻言,身子僵在了原地。回想起方才穆羽所说要与谢家结亲的事,她现下才后知后觉,这穆羽新选的夫婿,竟是那谢简之。
谢简之的语气稍微有些疏离:“穆老爷,穆姑娘。”
此时他有任何情绪都不好,这算是碰巧听见穆府家事,若还多言便称不上君子之道了。
白榆晚虽觉得这谢简之生的好看,但其实打心底不愿意与这男人扯上关系。
他心中本就有一心爱的女子,现下还愿意娶穆婉清,不论是否自愿,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这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况且以他的能力,若是相处多日,自己的身份怕是容易露馅。他虽未见过穆婉清,但不止一次见过“白大夫”。
白榆晚不想再继续站在此处,准备离开:“我今日身子不适,先离开了。”
说罢,也没理会他们,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也不多说,今日让你过来,不是征求你同意。”穆羽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对这个三番四次忤逆他的女儿,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你们二人的婚期,今日便会定下。”
白榆晚莫名想叹气:“您随意。”
左右这事她都做不了主,既如此还将她喊过来,就是为了让谢简之提前验货?
她的眼神朝他看去,身影挺拔,眼尾的泪痣愈发动人。
看来这人一早便知道要与穆家结亲,保不准这事还是他提的。想到这,白榆晚的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谢简之只是抬眸,便见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眸子,眼神露出不易察觉的惊讶。方才在外撞见时没仔细看,这会倒是觉得这双眼睛与那白大夫甚是相似。
可却不是她。
他垂眸,心中只觉是自己多想。
白榆晚离开后,穆羽压下心中的怒意,只能朝谢简之赔笑:“谢公子,小女今日身子不适,莫要见怪。”
“无妨,这事确实是谢某唐突了。”谢简之神色泠泠,这气质让穆羽都有些自愧不如。
若不是知晓这人只是谢府的表公子,他还真要觉得这人身份不凡。
穆羽摆摆手,能与谢简之结亲,得谢家助力,如今已然是最好的情况:“不唐突,能与谢家结亲,也是我穆家的荣幸。那咱们要不商量商量婚期?”
这件事一日不定下,他的心便一日放不下。谢家在洛州也算是名门,大公子更是任职县尉。
“嗯。”谢简之淡淡应声,衡量片刻又道,“之前请人测算过八字,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好啊,下月初九好啊!那便靠近元日了。”
离开的白榆晚不知,这二人一来一回,倒是将这婚期就这样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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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晚来时还平心静气的,这会要回去了,倒是有些后悔来这一遭了。
光是见穆羽这模样,她也能猜到,和谢简之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微微偏头,树上的梅花开的正盛。
怎么偏偏是今日?她前脚刚与穆婉清互换了身份,后脚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可现在她偏偏还没办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和谢简之成亲。
“算了,反正他生的好看,更何况他还欠我一个条件,虽然是其他身份的。”白榆晚暗暗叹气,大不了到时候假死便是,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她上回问时,谢简之说与林家有生意往来,等到谢府再找机会,看是否能有机会接近林家。
丫鬟兰时跟在她的身后,见自家姑娘从前厅出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这会盯着那梅花竟还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
“姑娘,咱们先回吧?院子也有梅花,在这赏花小心冻了身子。”
白榆晚这才回过神,看向她,察觉出她眼里的担心,安抚道:“回去罢,方才在想事,不成想竟走了神。”
待她回到院子,才想起自己未曾叮嘱兰时,于是将她喊过来:“兰时,之后白大夫便不会来了,她与我说去岑州有些事。”
兰时微怔,这时候临近年节竟要去岑州。那地方即使她未曾去过,也知道荒凉至极。
“兰时?”
“是,姑娘,那药浴的方子需要继续用吗?”
“不必,白大夫说过犹不及。”
傍晚兰时从院子外面回来,焦急万分:“姑娘姑娘!听说谢府的三书六礼命人送来了!”
她今日没有同白榆晚一起进去,自然不知晓穆羽说了什么。只知道之前她家姑娘是要去林府的,怎的又突然换了人。
“我知晓了,你去后厨先那些糕点过来,我有些饿了。”白榆晚手中拿着话本子,甚至都没有抬眸。
晚饭如今还未做好,这些话本子是之前穆婉清爱看的,她原本还有些质疑,怎料拿起一本之后便不愿放下。
兰时满眼心疼,她担忧自家姑娘会受不住,又想不开做些什么:“姑娘,您如何还看的下……”
“无事,方才我便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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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没有其他人的打扰,白榆晚只听说已经定下了婚期,在下月初九。
她本想趁着还在穆府的日子,去书房找找有没有什么关于林冲的书信之类。
但书房被严防死守,甚至侍卫都轮换好几批。
“姑娘,老爷让您挑嫁衣,您看您更喜欢哪一件?”兰时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每人手里都放着一身嫁衣。
白榆晚有些不舍的放下话本子,她正看到了精彩的地方,这女医就要接受那王爷的心意了。
“这件吧,怎么这么快就要送嫁衣过来了?”
“姑娘,您莫不是睡糊涂了,今日已经二十三了,马上就下月了。”兰时微微叹气,自家这姑娘不知何时,又翻出了之前的话本子来看。
“二十三?”白榆晚惊诧,明日便是徽春堂义诊的日子。她不过是看了几日话本子,竟到了这时候。
“这两日我去一趟徽春堂,你不必跟着我,将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好在过段时间她成亲,用这个借口不让兰时跟着,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姑娘,您是身体不适吗?怎的突然要去徽春堂?要不要将白大夫请来?”
兰时有些着急,距离婚期不过半月,这时候若是生了病,她难辞其咎。
白榆晚安抚:“我无事,之前白大夫说娘亲的病需按时服药,想来药材也没了。我今日去拿些回来,顺便查查身子,看看有没有比之前好些。”
“我陪您去吧。”
兰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前她便因婚事跳河绝食过,这会又快到婚期……
“兰时,你是不信我?”白榆晚冷了脸,眉间微蹙。
“兰时不敢。”
最终兰时还是留在了穆府,没有跟上白榆晚。
她乘坐穆府的马车来到徽春堂,掌柜见状迎了上来,在见到她身后的小厮时并未多言,只是将她带至隔间后。
穆婉清顶着她的脸离开之后,掌柜便又招了一女医过来,好治疗女子疾病。
“姑娘,有何症状?”
还未等白榆晚说话,掌柜抢先向那边招了招手:“这位姑娘体虚,需要针灸,你带她进内堂,我稍后过去。”
掌柜过来后,让楚兰茹去外看诊,他在这里针灸。
“姑娘,穆姑娘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也让她在岑州露了几面。”掌柜将事情汇报给她,“方才那女子名为楚兰茹,父母双亡,主动前来。”
这件事本应先告知白榆晚,但这徽春堂没有女医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
白榆晚颔首,只要穆婉清戴着她的人皮面具在岑州露面,到时被调查就不会有人怀疑。她让穆婉清去岑州不是不无道理,徽春堂有分堂在那处。
“穆婉清那边派人盯着点,别让人伤了他们。另外徽春堂可以广招女医,想必这样来的人会多些。”
“是。”
“我这次来是与你商议义诊之事,听闻近日洛州出现几起中毒案件,皆有神志不清的症状?”这是白榆晚来时在马车上听见百姓的议论所得知的。在穆府这段时间,对外界所知甚少。
掌柜点点头:“确有此事,我已派人暗中调查,目前还未有结果。”
“看看能否在义诊时找些线索,明日我也会去,但无法诊治。”白榆晚拿起一支笔,写下药方,继续道,“我还未看到症状,不过听描述,这方子应该会有用。”
她现在作为穆婉清,定是不会医术的,再如何也只能是去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