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赋冬声 第24章 调侃

屏风后的女子的身影微动，谢邵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语气中的欣喜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烦闷。

也没在多言，径直出了门。

白榆晚在屏风后寻她那清热解毒的药丸，之前给了那女子一些，本应还有一些装在瓷瓶中。

终于找到之际，结果半天都未听到谢邵的回答。再一探头，才发现人早已离去，这屋内哪还有他的身影。

她心中暗暗道了一声“真是无礼”，思索着方才谢邵说的话。

他的身份似乎没之前说的那么简单，锦州距京都算不得近，即便他之前在锦州，也不至于能认识京都的人。

房门被轻声敲响，三长两短，是她与掌柜之间常用的暗号。

打开门让掌柜进屋，确认门口无人后才开口：“明日我会与谢邵一同去探查有关罂粟的位置，掌柜留在这尽可能多配些天竺和金牛草。”

西庄镇上如今已经没了大夫，若是掌柜不多准备些药材，怕是不久之后不少百姓都会成刘清那模样。

掌柜应了一声，抬眸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掌柜不妨直言？”白榆晚与他相识这么多年，自然也有所了解。

“姑娘，那谢邵可值得信任？徽春堂外有他的人。”掌柜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他并非没有发现谢邵留在外面监视徽春堂的人，只是还未将此事告诉她。

白榆晚并未料到他会派人监视徽春堂，毕竟大夫与他交集算不上多，眼神微微一凝，心中思忖：“目前可以信任，虽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也是个一心为民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将这罂粟之事解决。

掌柜见此也没再说这个，转而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她：“牧泉说穆府如今正在寻姑娘，似乎是因为您没将谢邵的情况每日告知，以为您不在谢府是为了躲他。”

牧泉之前也受过侯府的照拂，如今帮她做一些查探的事。

白榆晚眉头轻拧，料到了穆羽会找人寻她，轻哼：“还真给自己长脸，我如何需要为了躲他来到这西庄镇？”

停顿片刻：“先不用管他们，还是将这罂粟之事处理好。”

跳梁小丑罢了，无需太过在意。

虽说穆羽给她下了毒，但她看过脉象，目前并无什么反应。打算等半月之期到后再观察脉象，不知能否发现些什么。

“好。”掌柜点头，明日他会将这些都处理好，只是有些担心白榆晚，“姑娘，小心被谢邵发现，此人不简单。”

他之前去锦州查谢邵这人，确实有查到，不过之前此人都未曾露过面，大家也只是听过名字。

一月之前却突然现身，还直接张扬地回了谢府。

白榆晚点点头，她心中对谢邵也是忌惮的：“我知晓。”

顿了顿，问道：“穆婉清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最近一直忙着谢府的各种事宜，还未询问过穆婉清的事，也不知二人是否住的习惯。

“江大夫在那帮衬着，二人已安顿好，现如今应是在准备春闱。”掌柜答。

这情况也是前不久刚收到的，岑州距洛州约莫半个月的路程，送回些信件并不容易。

白榆晚微微颔首，江大夫是她在岑州时遇到的女医，之后便拜她为师。她有这一手医术，也多亏了江大夫。

这易容术的手法也是从江大夫手中所学，若不是她，白榆晚怕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郎。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掌柜：“师傅如今身体可还好？”

当年她离开到这洛州来时，江大夫的身子已经不如前几年硬朗。白榆晚本想着替侯府翻案，给父母洗涮冤屈后，再回岑州照顾她。

可如今她已经来了几年时间，都没找到机会。

“信中并未言明，但应该有所好转。”掌柜猜测道。

江大夫一向是个心直口快，不会藏事的人。若是身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定会在信中说个清楚，让白榆晚赶紧回去。

“岑州那边暂时无需多费神，只需要注意别让穆婉清被发现，不然那穆羽说不准会将人找回来。”

白榆晚小心叮嘱，穆羽这秉性，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可以将女儿送出去姻亲的人。对这种人，她实在是没什么想多说，只能是让穆婉清那边小心一些。

掌柜应声后，这才从房间离开。

虽说如今天气严寒，但这西庄镇似乎不一样，比起洛州来说，倒是没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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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白榆晚出门时，谢邵已经坐在大堂中，身上是一件鸦青色的大氅，面容清疏。此时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书简，安静专注。

听见声响才缓缓抬眸，见白榆晚已是整装待发的模样，不疾不徐道：“走吧。”

白榆晚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

二人最先去的是昨日那女子说的地方，沿着山谷的小路，一路向西。这里虽是两州的交界处，但算不上荒凉。

走了一路，二人一直未开口，显得气氛有些压抑。白榆晚眨了眨眼，试图找个话题：“表哥什么时候会来？”

谢邵只是轻轻睨了她一眼：“不知。”

见他这幅模样，白榆晚也只能在心中腹诽。

她查这件事是想将这些百姓治好，不知谢邵为何会来。平日里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人，这会倒是会为了百姓做些事。

她从袖中拿出几块糕点，才将最后一块咽下，忽而听见前面不远处有声音，似乎是在讨论什么，语气激烈。

本想同谢邵说这件事，就被他拉着躲在了一旁的岩石后面。缝隙有些狭小，猝不及防贴近了他几许，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

淡淡的乌木香，四目相对。

还是白榆晚率先败下阵来，将眸中的潋滟敛下，不敢再看那被迫拥住自己的人。

“有人。”谢邵依旧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她的动静有些不满。

白榆晚心中气结，又不能说，只能放弃了挣扎。谢邵这也是为了他们不被发现，在被迫如此的。若先开口，倒显得她不善解人意了。

就在她思考之际，那人突然俯下身来，呼吸很浅，经过她耳边：“别动。”

耳廓有些痒，白榆晚心中正暗骂今日时运不济，一来就遇上了人。却突然瞥见他的耳垂，微微泛红，心下一愣。

谢邵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故而一开始并未注意。直到周遭的脚步声近了些，他低头与她说话，才发觉二人距离竟如此近。

他今日才知晓，原来姑娘的气息是如此香甜，将他一点点包裹，不留半分余地。

“哪有人啊，你听错了，就是一只兔子。”

“反正无论如何此事我不做了，你找其他人吧……”

是那女子的声音，白榆晚此时也没工夫再看谢邵，全身心都在外面人的对话上。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何能你说下就下？王大人会替我们撑腰，你在害怕什么？”

同她对话的是一男子，声音听上去有些细，倒是不像寻常男子的声线。

女子颤抖的声音连连拒绝，似是压低了声：“我不会再帮你们，这东西会害死人的！”

看来昨日掌柜那番话，这女子算是听进去了，知晓这罂粟不是好东西。从这对话来看，她一早便知道这罂粟能让人上瘾，只是不知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愤愤道：“好好好，你的事我会如实与王大人禀报。”

二人并未谈拢，离开时也不往同一处。趁着那男子离开的时间，白榆晚将身子稍微探出了一些，才勉强看见那男子的背影。

有些纤瘦，带着厚重的帽纱。

若不是那声音，她定然会觉得这是一女子。

谢邵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并未注意这些，他只觉身前的女子距他很近，二者气息混于一处。

因岩石缝隙小，他们中间的空隙本就不多。再加之白榆晚为了瞧那男子面貌，又贴近了些许，如今算是严丝合缝地贴紧。

白榆晚凑过来时，女子温热的气息轻洒在他耳廓，谢邵突然在这隆冬时节感受到了一丝炎热。

他勉强维持着平日的清冷自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穆姑娘，他们离开了。”

这话一出，白榆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失礼的行为，立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们离开了，她可以出去了。

不过她倒没有如之前一般，而是凑近了几分，面上带着些调侃之意：“如今怎么不叫我夫人了？”

顿了顿，有些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见他还未回答，继而轻笑出声：“夫君？”

仿佛看出了她的调侃，谢邵眸中有些不满，但还是如了她的愿：“夫人，过去些。”

见白榆晚没有动静，他只能将头偏了些，躲过她的视线。

白榆晚没有忽略他脸颊处的这抹红，在她的得寸进尺下，愈发艳丽：“夫君脸红什么？莫不是害羞了？”

谢邵此时有些进退两难，他本想从岩石的另一头离开，但缝隙过于狭小，他尝试了后无法从中离开，只能是从这边出去。

白榆晚此时正将整个身子靠在这岩石的出口处，见到他这幅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才觉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