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赋冬声 第20章 黔灵

白榆晚原是垂眼看着火炉中即将灭掉的炭火，听见旁边有些动静，目光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不经意间，她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中。

清冷又意味不明。

她觉得这谢邵相貌算是生的极好，与谢君珩完全是两种极端。

谢君珩温润如玉，像是清泉流入人心，与他接触不会让人反感，反而有几分亲近之意。

相较之下，谢邵仿若白雪覆盖的山峰，清冷疏离，还带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偶尔面上挂着笑容，依旧让人觉得不似凡间人。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矜贵。

谢邵一睁眼便看着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有何不妥，后来才发现她的目光只落于虚空，并未看他。

蓦地，许是马车不小心过了个石子，车身有些抖动。

白榆晚这才回过神，与谢邵再次对上视线。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其中多了一丝探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不妥，轻咳一声后，移开了视线。

“公子夫人，到谢府了。”马车外传来兰时的声音。

闻言，白榆晚坐直了些，准备下车。待马车停好后，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与谢邵打了声招呼后，也没等兰时搀扶，率先扶着车壁下去。

只有腰间的系带随风在马车中多停滞了一会，便跟随主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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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晚先带着兰时将自己的行囊放回院子，她知道若是此时出门，谢邵定会询问，她暂时还未想好该如何回答，只好与他错开。

青骊青黛这会正坐着偷懒，倒是没想到白榆晚这么快便回来了，立马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了？要吃些东西吗？”

“不用，我一会要去趟医馆，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如实说便好。”白榆晚摇头，对这二人叮嘱。

想着谢邵此时应该在书房，才出了门。

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趁着傍晚的夜色，她随意将一件大氅放在手中，和兰时一起来到府外。

坐上了谢府的马车，朝徽春堂去。

约莫一刻钟就到了地方，掌柜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会来。

“姑娘，只摸清了黔灵镇感染的源头，其中缘由还不知。”掌柜附耳说道。

自从白榆晚和谢君珩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掌柜就一直派人跟在谢君珩的身后，循着他的路线查到了不少线索。比起之前的盲目查，这样效果显然更好。

黔灵镇是位于洛州边界的小镇，与锦州相连。

掌柜回忆，将情况与她说清：“陆续有人出现精神错乱，意识模糊的情况。”

“具体情况还是应该过去才能了解，何时去？”白榆晚颔首，在这里定是查不到什么，不过她心中已然有了方向。精神错乱大多数应与迷药有关，暂不能排除人为。

“随时可以，若是姑娘今日想去，现在便可启程。”掌柜作揖，他传信本就是在此处等她回来，再好一同前往，毕竟他的医术远不及白榆晚。

白榆晚颔首，今日天色已晚，即使是去了也查不出什么。倒不如明日早晨便启程，时间更为富足。

将药箱准备好后递给了掌柜，不过现在让她有些犯了难，得找个借口同兰时说。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在医馆前面坐着的兰时见自家姑娘这么久了还未出来，心中自是有些担忧。就在她想进去找时，白榆晚才快步走来。

“姑娘，今日怎的这么久？”兰时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下来。

白榆晚不是第一次来这徽春堂，但今日时间格外久，要不然兰时也不至于担忧到想进去看看。

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兰时，我明日要与掌柜去一趟黔灵镇，他这里少了几味药材，在黔灵镇才有。”

兰时并不懂医，这样说算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她还未说完兰时便上前几步，凑近了些，眸子中写满了着急：“莫不是这手臂上的伤感染了？姑娘您快让我看看。”

“无妨，就是担心会感染，并无大碍。”白榆晚安抚道。

“真的没事吗？那为何要跑那么远去黔灵镇？”兰时又一次朝她确认，显然是不相信。

白榆晚看着兰时被她吓的眼眶都有些泛红，忙不迭开口：“真的没事，只是因为黔灵镇药材多些。”

在确定白榆晚的手臂是真的没事后，兰时口中嗔怪：“姑娘，您下次能不能一次将话说完，这样怪让人忧心的。”

这时掌柜从后院悠悠走来，对着二人道：“我的建议是去一趟黔灵镇，那的药材最多，若是手臂感染，算不上小事。若没注意，许会留疤。我得在那配置药方，就只能劳烦姑娘跟我跑一趟了。”

对女子来说，身上留疤是最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兰时在听到这话后，顿时就有些着急了。

“那便明日卯时出发？”白榆晚询问的眼神看向兰时，后者立马点了头。

等回到谢府兰时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一会担心天气不好，一会担心没有吃食。左右不过是去一两天，倒是让这小丫头忙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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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未亮，白榆晚就被兰时喊醒了，着急的让她早些过去：“姑娘，这手臂感染可不好受，更何况若是这么好看的手臂上落了疤，该有多可惜！”

白榆晚突然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对兰时来说算不上好，会让她一直担心。

“我真的没什么关系，掌柜只说是将我带过去会更好制作药方，又不是我明日便没救了。”

她笑的有些无奈，只不过手上留疤罢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早在幼年侯府的那场大火，她身上便已经留了不少。

早起让白榆晚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等再反应过来时，几人已经在黔灵镇了。

小镇倒是与白榆晚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宽巷中铺就这青石板，落下的细雪给它平添了几分静谧。

旁边是热闹的铺子，现下时间还早，铺子和小摊上卖的大多数都是朝食，只有偶尔一两个老大爷会背着几串糖葫芦路过，被雪景映衬的格外诱人。

不过白榆晚知道现在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还是得找出掌柜口中所说的“精神不振”的现象。

将兰时支走去买糕点后，白榆晚询问掌柜：“你之前查到有关精神错乱的人，是住在何处？”

她想要弄清楚这病是从何而来，就必须要先找到一个患病之人。

掌柜拿出信件，上面写了几家黔灵镇有这样症状的人。但没写具体位置，找起来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了。

“那就先去找这刘家。”

白榆晚随意指了纸上的第一个名字，由于没有位置，还得在镇子中寻个人问问才行。

她先是下了马车，拿了些银子走向不远处的小摊，将银子递过去：“不用找了，给我来个馒头吧。”

“好嘞！”摊主的眼神立马就亮了，接过银子立马塞进了衣袖中。她看的出白榆晚光是衣裳料子就不便宜，来这小镇里定然有些目的。

白榆晚接过馒头，靠过去低身询问：“大娘，我想打听个事，那刘清家住在何处？”

“就在那边，朝村东头走，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大娘面上倒是没什么惊讶，还贴心的用石头给她在地上画了张地图，“前几日也有个公子过来打听，我当时没好意思问。”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个度：“这刘家老大是犯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了解了解情况，大娘你知道这刘家老大平日里爱做什么吗？又或者说是经常去哪里。”白榆晚察觉到面前这人知晓的东西应该不少，于是趁着机会又问了些。

大娘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眼里的暗示明显。白榆晚只能从钱袋中又拿出了些银子递过去，这才喜笑颜开地再次开口：“他平日里就爱去那边的西庄镇找一女子，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大家都说那女子是他相好。”

“多谢。”

白榆晚带着消息回到马车，后脚兰时就带着糕点回来，瞧见她手中有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不由好奇：“姑娘，您何时开始吃这个了？之前不是最不爱吃吗？”

“这是掌柜的，我拿着来暖暖手。”白榆晚将馒头给了一旁坐着的掌柜，努力找着借口，“兰时，我们一会要去一趟村东边，那里好像出了些事，掌柜说可以去那边看看，正好我要用的药材也在那。”

兰时本来听到掌柜要去那做别的事情时，眼神还有些幽怨，但在听到药材也在那边，便没了犹豫。

白榆晚将大娘方才在地上画的那地图，重新在纸上画下来，这样也更方便找。

东边显然不如西边来的富足，越往这边来百姓穿着也越朴素，没多久几人就到了地方。

兰时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在白榆晚的眼神示意下，掌柜迅速下了马车，敲响了这户人家的门。门扉看上去并不算牢固，敲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吱吱作响的声音。

等里面人打开门，是满院子的荒草，甚至还有已经倒塌的屋子。

“你们是谁啊？”开门的是一女子，看打扮是农妇，手中还拿着铲子。

“我们是……”

还未等白榆晚说完，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弟妹？你为何在此处？”

谢君珩？他为何也在？

白榆晚微愣在原地，直到谢君珩从里面走出，才回过神：“掌柜说我的手臂或许会留疤，他要在这边采些药材制作药膏。”

“还未好吗？若是需要我可以去寻些祛疤的药膏，之前听闻那玉肌膏是极好用的。”谢君珩的眼中露出担忧，似乎是认真在思考在哪里可以寻到。

白榆晚对上他的目光，微笑示意，让他放心：“表哥忧心了，我相信掌柜的医术，定然是极好的，也不必费时去寻药膏了。”

她顿了顿，这才询问：“表哥又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