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 第22章 二十二

在宁州的余下几日里，乔窈和林瑾思再没有更多的进展了。

乔窈虽然失落，但觉得这也很正常。

她很擅长自我和解，也很能想得开。

毕竟满打满算，两个人认识才多久？又不算熟悉到知根知底，她自己都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过去，这对林瑾思来说，也应是一件困扰的事吧？

就算林瑾思不在意这些，也总劝她说，想不起来也不用太着急，他会陪着她慢慢想起来，但这件事对他，对她们来说，仍是一件不可避免的困扰。

因为，临行前往京城的那日，乔窈不小心偷听到了林瑾思和林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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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窈一早醒来，没见到林瑾思，便想着出去寻他。

她已休息了好几天，本也只是着了凉起了热，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此时已完全好了，出门什么的，只要裹得厚实些，注意保暖便好。

她在驿馆通道内只走了几步，便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是熟悉的林瑾思的声音。

原来他是去寻林安了，两个人大约是有什么事需要商量吧。

乔窈犹豫了下，也不知这两人谈话的内容是否要紧，她好不好去打扰。

这么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两人的对话便零零散散的入了她的耳。

似乎，是在谈论她。

她听见林安回话时，问起了“姑娘”。

好奇心驱使着，乔窈放轻步子，缓慢来到林安房间门外。

虽然，虽然是无意识撞到，可现在这个行为，已经算是偷听了，内心知道这样不太好，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两人谈论到自己，会说些什么呢？尤其是林瑾思，她不在时，在别人面前，他都会如何提及她？

她很想知道。

屋内，林安思考着表述方式，询问道：“王爷，小的看您这些日子与姑娘情投意合，本不该如此多嘴，可毕竟回京在即，这些话小的不得不问。姑娘身份低微，又来历不明，您要将她带回京、甚至带回王府安置，倒都是轻易，可带回京之后该怎么办？该如何同外人说起姑娘的身份？说起您与姑娘的关系？”

门外，乔窈紧张地捏紧手指，竖起耳朵细细听着，期待着林瑾思的答案。

林安问的这些话，恰巧也是她最想要知道答案的，即便没和林瑾思提及过，可内心也如此询问过自己无数次。

“无论她身份低微与否，我自是不能委屈了她。”林瑾思几乎不假思索，直言说道。

乔窈听着，忍不住欢喜。

可林安却不是很乐观，又直白问道：“可您若想纳了她，那该给怎样的位份？若是低了，委屈了姑娘，若是高了，恐怕府内那几位绝不会答应。若是万一捅到皇上那里，怕是皇上也绝不会愿意，您娶姑娘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如此不是丢了皇家的面子么？若是那几位去皇宫殿前闹上一番，圣上震怒，到时能否答应您与姑娘在一起都未可知，甚至，甚至若是严重些，姑娘恐……”

他这番话未说完。

乔窈还在仔细听着她恐会如何，可林安已迟迟没有下文了。

她猜不出，但林瑾思却是完全明白了林安的意思。

扫清麻烦最好的方式，便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问题的缘由。

若真闹到那一步，一道旨便牺牲掉乔窈这样的小姑娘，实在是太正常与太轻易的事。

林瑾思也是瞬时沉默，面色很是难看。

良久，他才开口，斟酌着说：“此事我会想办法，等回京后，我去找皇上商议此事。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两人的对话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乔窈又听了一小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其余内容。

她微微垂下头，内心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欢喜着林瑾思对她是真心的，是真想娶了她，甚至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很轻易的事，但他已在努力思考着如何去解决了！

难过也是因为如此。

听起来，她的身份对林瑾思来说，好像是个很大的麻烦。

她也没有过往的记忆，完全帮不到林瑾思，似乎，似乎她确实是出身卑微，如林安说的那样，和身份尊贵的林瑾思不是很相配，不能在一起。

而她也不愿意成为林瑾思的麻烦，对她来说，只要她的瑾哥哥有这个心思就好了，关于这些东西，她也不贪心想要太多。

从前心思飘忽不定，总是不安，总是胡思乱想，是她也没办法确认，毕竟林瑾思从没给过她准确的答复。

但现在，能够明确彼此是互相喜欢的，甚至能得到他允诺，他是愿意娶她，愿意与她一起度过余生，便比什么都重要。

相爱便是最好的事了！

林瑾思有那样的想法，一定也是不在乎其他一切，愿意与她相守的吧？

她是这么觉得的。

只要如此，她便也有勇气，不去在意两人间的天差地别，不顾一切，无论以怎样的方式，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能陪着他就好了。

其余的，她也都不在乎的。她只要他与她一样真心，如此便够了。

乔窈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打断屋内人的对话。

“瑾哥哥。”她唤了声。

她迫不及待，想来到林瑾思身边，想见他，想与他说说话，虽然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诱人的话题。

林瑾思本还拧着眉，听到她的声音，一瞬间脸上愁容全消散了，回头望向她，笑着迎过来。

乔窈想了想，决定还是伪装一下，不说破刚刚听到的事情，只装作才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望着两人问：“瑾哥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呢？怎么看上去如此凝重？”

“在商议回京的事，虽然能与窈窈晚几日再回去，但此时已没理由继续拖着，要尽快准备启程了。”

林瑾思回答过，又抬手摸了摸乔窈的脑袋。

“窈窈今日有精力下床了。的确，已经完全不烫了，气色也瞧着好多了。怎么样？今日感觉如何？若我们启程，身子可受得住？”他问。

“受得住的！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担心的！”乔窈说。

其实她昨日就已经好多了，但是林瑾思仍不肯放心，还是让她多休息了一日。

于是今日，她感觉自己的精力都要溢出来，也实在是在屋里闷得太久了。

林瑾思笑了声，点点她，说：“你倒是积极。”

想起林瑾思不喜欢京城，是并不太想回去的，乔窈便感觉，自己此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就垂下头连忙解释说：“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这件事，是逃避再久也躲不过去的，一定要去面对的话，便快些回去面对吧。说不定真正直面它的时候，会发现没那么糟糕呢！毕竟早些解决掉困扰，心情也会早些好起来的吧？”

林瑾思看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乔窈又思索着自己先前的话有没有什么毛病或歧义，找着补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瑾哥哥不用太担心会面临的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的！我们一起承担！虽然，虽然我好像没什么能力，感觉也没什么用，不知道能不能帮得到瑾哥哥，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

林瑾思望着她这般认真又热切的模样，唇边笑意忍不住更浓，他抬手揉揉她，应了声。

“好”，他停顿片刻，又郑重说，“你待在我身边，不会离开，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他这句话似乎并不像字面所说那样简单，可乔窈不懂其中隐含的意义，只听着字面，立刻点头答应。

“我一定会待在瑾哥哥身边，不会离开的！”

她的眼眸坚定又明亮，只是望着他，便盈满了欢喜与热切，仿佛只要他一句话，或稍稍表示些许回应，她便将整个人与整颗心，全部郑重的交给他了。

林瑾思看着，与她一起勾起唇边，温柔笑着。

可他眼里却是平静，没有半分情丝。

这些乔窈都无心注意，她还沉浸在喜悦里，与林瑾思又说过几句话，便回房收拾东西了。

乔窈走后，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不看也不开口打扰两人的林安才终于抬起头。

他一直躲藏着避免与姑娘对视，是因为怕自己不察间有了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打扰到王爷的计划。

毕竟，两人刚才的对话，不过全是给姑娘做戏。他们两个人都武功高强，姑娘过来，定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所以如此做，全是故意说给姑娘听的。

刚才的对话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专注度与控制力，他怕自己控制不好更多，容易在姑娘面前暴露，所以不敢看，此时姑娘走了，他终于能放松下来。

确定那个声音已越来越远，姑娘彻底离开了，林安才低声开口又问了句：“王爷，您当真不打算给姑娘名分？我瞧着姑娘对您一片真心，就算是利用，起码在这期间也给她些好处与甜头……”

毕竟，只要王爷愿意，来历不明哪儿是什么事儿？都是借口罢了。

林瑾思看了他一眼，虽未出声，林安也自觉接收到眼神，果断闭嘴没再说下去了。

他撇撇嘴，扬手抽了自己两下，垂着头立刻认错：“小的多嘴，请王爷息怒。”

林瑾思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吩咐说：“收拾东西，即刻回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