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星 第19章 线索

“等等，别抢，那是我的东西！”

落日城的大门外，往日巡逻的守军早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帮衣衫褴褛的难民，因为皮肤长期暴露在辐射空气下，他们的身上长了数块形状诡异的紫黑色肿块，这是辐射病带来的附加症状——皮肤癌。

但疾病似乎不影响这帮人亢奋的情绪，他们围堵在无人看守的大门附近，将一个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踹翻在地，把他身上所有的包裹都打开，试图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别翻了，这里面都是钱，是修复防御设施的材料钱，”中年男人焦躁地去抢夺包裹，结果反被按在地上打了两拳，“哎呦！你们别这样，再不去买材料，城里的人都会患上辐射病的！”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就得了辐射病，也没见你可怜可怜我们，”瘦骨嶙峋的难民反而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直接把男人按在地上翻他的口袋，“狗东西，还不快把阻断剂交出来！”

“我又没得辐射病，哪里来的阻断剂！”被扒了外套的男人躺在地上嚎叫起来，“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讲不讲理啊！”

一帮难民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人放走，或许可以挟持男人去跟落日城政府讨要东西，但他们心里也都明白，政府现在也没有足够他们用的阻断剂了。

更何况阻断剂只能治疗辐射病，不能治疗各种并发症，他们最后还是会因癌变而痛苦地死去。

“他奶奶的，既然我们活不了，你们城里的人也别想好过，”带头的几个人不知从哪找来一捆绳子，把男人直接捆了个结实，“要不是你们把我们关在城外，我们也不会得病，现在这种结果都是报应！”

“别啊，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城里等着，城里的人们也还盼望着我带回城里需要的重要零件，你们不能这么对……唔唔！”

被绑上嘴的男人像垃圾一样被踹到一旁，失望的难民都纷纷散开，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沙沙沙——

“真刺激啊，”躲在灌木丛里看完全程的向璈咂咂嘴，从白孚手中接过换了新皮筋的弹弓，“这次把选择权交给你，你想帮谁？”

“你就不能不节外生枝吗？”白孚给了她一个白眼，“总是插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啧，非也，没听说过蝴蝶效应吗，说不定咱们今天一个小小的决定，可能会在后面几天救了我们的性命呢？”

“蝴你个头的蝶，没听说过，我也不想管！”

“你生起气来可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还不如路边的野猫凶呢，”向璈把玩着手中的石子，分别向难民和男人虚瞄了一下，“再说了，这帮难民把城门给堵了，咱们现在也没办法进城，还不如快点做个决定，万一他们中的谁就放我们进去了呢？”

“烦人……那就帮难民吧，”白孚干脆就随口选了一个，“穷鬼帮穷鬼，很合理。”

“嗯，有道理，那就替他们审讯一下这个当官的吧。”

向璈贴着墙根摸了过去，悄咪咪地来到男人身后，周围的难民们不是在唉声叹气，就是在盯着门口等待下一个倒霉鬼，没人在乎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城里人是死是活。

“喂，你是从城里来的吧，”向璈从男人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小点声，好好配合我的行动，别出声也别乱动。”

抓到救命稻草的男人立刻热泪盈眶地点头，乖巧听话地等待这位大侠把自己弄走，向璈则把牵引绳的钩子挂在男人的衣服上，拖着他一路小跑回了灌木丛后方。

“人救回来了，”向璈解开男人被堵住的嘴，朝着白孚嘚瑟起来，“怎么样，我就说是小事一桩吧～”

“多谢二位女侠救命之恩，”要不是还被绑着，男人都恨不得给这二人磕几个头，“二位的恩情我此生难报，待我回来一定……”

“诶，打住，我可不喜欢听客套话，”向璈倒背着手站在一旁，没有替他解开绳子的打算，反倒是脸上的表情逐渐与凶恶的难民趋同，“我救你是有要求的，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敢撒谎我会让你死得更快一点儿～”

“您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嗯，还挺乖的，”向璈捏了捏男人油光满面的大脸盘子，“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落日城里负责采买的处长，城里人手紧缺，修复防护系统的许多重要零件和材料又都被抢走了，上头只能让我带着钱去黑市买。”男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哦～处长大人，幸会幸会，”向璈装模作样地握了下他被绑住的手，然后半跪着凑到他的身前，“我听说黑市离这里不算近吧？落日城以及周边的辐射浓度一直在上升，您现在才出城去买……时间够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处长一紧张，脖子和后背就直冒冷汗，“黑市的确离这里很远，但移动商人愿意给我们送货，我们之前就已经联系过她了，现在我出去只是为了交付现金和接应！”

“移动商人？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布雷莎来着……”

得，冤家路窄，这下怕不是又要被催债了。

“行，我们姑且算相信你了，”向璈也掏出能自证身份的猎人资格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我们不是坏人，但现在我们要进城，你给出个主意呗～”

“这……您也都看到了，我也被这帮家伙给绑起来了，进进出出都很困难，哪儿来的办法帮您二位进城呢？”

“那就告诉我们一些关于难民的信息，”白孚也蹲下来插入了这段话题，“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都吐出来。”

“这有什么可说的……”处长嘀咕了一下，不过出于恐惧还是乖乖招了，“这里是难民区，但他们不是落日城里的人。”

“看到我身后的隔离墙了吗？这就是保护落日城四十年不变样的关键，可惜现在都被杀千刀的‘蝗虫’给破坏了——但二十年前就是有了它，才让城内的旧世界建筑没有被风沙侵蚀成一地残渣。”

“但隔离墙能圈出的土地终究是有限的，旧世界的住宅楼就这么多，城里的人住满了，自然不可能再放外人进来，否则城内早晚要因为住宅资源而爆发出大危机。”

“所以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落日城都是城门紧闭的，把所有的外来者都关在城外，其中就包括这些难民，他们基本都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外地人，在城外的建筑被侵蚀倒塌后无家可归，便聚集在了这里。”

“起初大家都是各过各的，黄区的辐射往往很不稳定，算不上弱也说不上太强，于是总有一部分人能在废土上活下来，甚至在四十年后的今天还能繁衍后代，他们也就这样活了下来。”

“直到十年前上头参与了一个什么‘生命线’工程，需要大批劳动力去工作，但城里人少且安逸惯了，都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冒险，上头就通过提供食物来让这些难民去工作，一直持续到这场工程失败。”

“然而这当中出了些问题，施工地点的辐射存在异常状况，它让大量的难民劳工患上了急性辐射病，而且这病还出现了遗传症状——天地良心，我们这些多少年不出城的人真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我们不是故意的！”

“所以呢？”白孚看了看遍地哀嚎的难民，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你们没采取过什么补救措施？”

“计划失败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哪有东西给他们补偿！可是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城里人故意骗他们，非要我们付出代价——哦对，蝗虫组织能顺利进城，也是这群人帮忙放进来的！”

看了眼急于揭发难民罪状的处长先生，再望一望远处因为疾病痛苦而抱头痛哭的难民，白孚一时也没了主意，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向璈。

“辐射异常？会不会与生命线工程的失败有因果关系，再进一步，是否能追查到辐射源头的事……”沉思了半晌的向璈回过神来，跟白孚对视了一下，说道，“我需要更详细的信息，这可能与我来此的任务有关。”

“研究辐射病要有专门的仪器，这不是我们能做到的，”白孚急忙站起来劝阻，生怕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调查吧。”

“我知道，嗯……有没有相关的信息报告？”

“本来有，但是被蝗虫组织抢走了，”处长先生赶紧接上她的话，“机密信息库里可能有电子档案，但我只是一个管理采购的，太高级的东西我一概不知。”

“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去找，”向璈单手解开了捆住他的绳索，“这些信息足够了，要是你有命能活着回来，我们再谈下一步吧。”

得救了的男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谢后，就急匆匆地沿着小路离开了。

“所以我们果然只是节外生枝，”白孚突然从背后拍了她一下，“现在你告诉我，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