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王曼曼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的手紧紧抓着叶芃的胳臂,用力到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
叶芃脸色惨白,顾不上这些,将背着的双肩包取下来,从侧面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粉白色的小熊钱包,看着鼓鼓囊囊的。
她伸手将钱包递出去,“都在这里了。”
面前站着四五个小混混,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阳光下明晃晃的金色头发中漂染的五颜六色,在这条烟灰色的小巷子里,显得极不协调。
“这位女同学倒是识相。”打头的人戏谑的说道,他身后几人跟着哄笑出声。
为首的小混混一头黄毛,没有杂色,眼神紧紧盯着叶芃,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心里发毛。
王曼曼拉着叶芃胳膊在轻轻打颤,叶芃看着倒还算冷静。
两个女孩以不易让对面人察觉的小碎步慢慢向后移动。
“你的呢?”他身后一个黄色夹杂着绿色头发的小混混冲王曼曼说道。
王曼曼连忙将手伸进了牛仔裤的兜里,翻出了几张面值不大的人民币,双手递了出去,“就这些。”
“没了?”绿毛明显不满意。
“没有了,全在这里了。”叶芃代王曼曼说道。
绿毛点了点钱包里的,惊喜道:“大哥,今天发财了。”
黄毛看起来并没多高兴,扭头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身后小混混的兴奋躁动一时都停了下来。
黄毛回过头问叶芃:“哪个学校的?”语气倒还算客气。
旁边的王曼曼见他们拿了钱还不放人,小声哭了出来,又压抑着声音。
“大哥,你看你把人家都吓哭了。”身后几人笑了出来。
黄毛不耐烦的撸了撸自己的满头黄毛,有点烦躁,他已经很心平气和了,女生真的烦人,有什么好哭的。
“我们刚到K市,还没选好学校。”叶芃强迫自己冷静说道,后半句不算撒谎,她大概率知道自己要去本市的重点高中,具体哪个学校确实还不知道。
“呦,漂亮妹妹倒是有胆量,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
“我告你们,别太过分!”叶芃话说的声音很大,气势十足,殊不知她擦白的小脸暴露了她的恐惧,整个人像充满气的皮球,一戳就破。
所有人好似都被她这句话给镇住了,一时无人说话,安静下来,但没过两秒,小混混们像是触动某种开关,大声笑了起来,比刚才声音大了不止一倍,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为首的黄毛难得的跟着露出了笑意。
趁没人注意的空挡,叶芃低头小声和倚在她肩膀上的王曼曼说:“一会儿听我喊跑,你就向后跑,别回头。”
王曼曼的眼泪还在脸上挂着,看着她像是唯一的指望,用力点头。
叶芃本就白皙的脸上还能看出惨白,连着唇色也白了几分,额头的刘海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亮晶晶的汗水。
为首的黄毛打断两人的小声嘀咕,“我不过就是想交个朋友?怎么过分了?认识了,我就放你们走。”
然后看似不在意的再次向叶芃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家小弟们面面相觑,老大今天怎么有点反常,他们老大什么时候是想交朋友的人?还是个女生。
身后的绿毛走到黄毛身边不知道耳语了什么,就见黄毛不客气的回头冲着小弟们骂道,“老子说行就行,你们谁不满意,站出来。”,声音不大,但透着狠劲。
身后小弟们瞬间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吱声。
王曼曼也被吓到,腿发软。
叶芃一直观察着对面人的反应,趁没人注意,拖着身边的王曼曼,大步向后退。
黄毛回头,看到两个女生明显拉开的距离,嘴角一咧乐了,正想开口说话,被对面的漂亮小姑娘抢了先。
叶芃勉强作出最灿烂的笑容,实际上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看向黄毛大声说道:“你笑起来还挺帅的。”那语气僵硬的像是在念书。
紧接着,她推着身边的人,大喊一声:“跑!”
王曼曼转身就跑,哭都顾不上了。
叶芃跟着她后面大步的跑,耳朵里除了鞋面摩擦地面石砖的声音,就是马上要跳出来的心跳声,“咚咚咚”再无别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事情发生在分秒之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机灵的绿毛最先反应过来。
他脾气也上来了,大喊一声,“追。”一帮人追了出去。
黄毛愣神的功夫,人都跑远了,他特别不合时宜的感到有点害羞,烦躁的揉了揉圆不留丢的脑袋,拔腿飞奔了过去。
叶芃人高腿长,原本跑的不算慢,现在跟在王曼曼身后,速度就降了下来。
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听不清的骂骂咧咧和偶尔响起的口哨声。
叶芃心里焦急,她加快速度并肩跑到王曼曼身边,拉着她的胳臂,带着她跑,一会儿的功夫,她一侧肩膀已经酸的没了知觉。
身后的跑步声越来越近,她满脑子空白,后面传来的说话声,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有眼前的灰色巷子。
叶芃紧张的四肢开始僵硬,心脏像是马上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
正当她快坚持不住,突然前面的巷子里拐进来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个子都很高,老远就能看到。
三人有说有笑,显然没发现她们这边的惊心动魄。
叶芃脚下迈步频率明显加快。
其中一人,一抬眼,看向两个女生的方向,最先发现不对,和身边低着头正看手机的男生说:“你看那边怎么了?”
身旁的男生漫不经心的抬头,向她们跑来的方向瞅了一眼。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全力向前冲,说是拉手一起跑,明显右边穿粉色百褶裙的女孩在用力拖着左边穿牛仔裤的女孩在跑,身后跟着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明显是在追她们。
“前面看着不对劲啊?”左旭的声音在男生身边响起。
滕玮微微皱眉,声音低沉,“走,去看看。”
左旭最看不惯这种霸凌弱小的事,不用滕玮说,今天这事他也管定了。
他急走了两步,站在三人最前面,冲前面喊道。
“呦,这么好兴致,跑步呢?”
话虽这么说,但显然左旭是冲着叶芃身后的人说的,语气带着挑衅,任谁都听的出来里面的怒气。
叶芃也不认识眼前的三个男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出手相救,想继续跑的,但她拉着的王曼曼却是多一步都跑不动了,揪着她的胳膊停了下来,正好挡在三人面前。
左旭看向眼前的两个女孩,更是生气。
叶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个平凡的午后,却让多年后的叶芃仍记忆犹新,如果当初她选择继续跑,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叶芃的呼气还没捋顺,她的胳臂突然被一个男生用力的拉住,将她扯到男生自己的身后,叶芃抬头,正对上男孩的脸。
叶芃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不止为她而跳动。
转眼功夫,她就站在男孩身后。
叶芃盯着他的后脑勺目不转睛,看着呆呆地,像是有点懵。
左旭扭过头,面向追在她们身后的小混混,三个男生都挡在了女孩们的前面。
黄毛扒开人,走到小混混最前面,看到来人,小声自言自语:“靠,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一中校草转性了,想要来个英雄救美?”他摆出之前不着调态度,边说,边向他身后站着的叶芃看去。
叶芃还在愣神,黄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被他们吓傻了吧。
滕纬不搭理他,身旁的左旭怼他:“呦,这不是三中的邓阳辉?学生不好好学习,这是要改行当街头混混了?”
邓阳辉气道:“老子的事情要你管?”
左旭气的想说什么,滕纬挡在他身前,出声:“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走。”
滕纬他们和邓阳辉,因为之前一中和三中的篮球友谊赛打过交道,彼此算起来也算是认识。
“我就是想……”
邓阳辉本就是想认识叶芃才追了上来,没想到把她吓坏了,他看叶芃瞅都不瞅自己一眼,顿时觉得无趣,转身就走,小混混们看到老大走,自然跟着离开。
巷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几人。
左旭转过头正想和滕纬抱怨几句,突然听到一声响彻巷子“哇”的一声,堪比女高音。
三个男生外加另一个女生都被这声音镇在当下,几人看向正在哭的撕心裂肺的女生,均是一头雾水。
左旭挠了挠他的板寸,和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三人只能将目光转向同样被震惊的王曼曼。
王曼曼这才走过去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叶芃低声安慰。
三个男生让开空间,站到一旁。
左旭:“那个学校的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另外两个男生都不吱声,因为他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们也从来没见过。
王志学说:“我和蒋帅说一声,让他先去图书馆,别等我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逐渐转小,叶芃哭的红肿的眼睛格外明显,她走到三个男生面前道谢。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刚才谢谢你们。”叶芃带着厚重的鼻音说道。
左旭笑道,“不客气,你们哪个学校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滕纬觉得不耐烦,看两个人没事了,说:“你们以后别去人少地方瞎逛,注意安全。”
说完转身拉着左旭就走,左旭还想和女孩们说什么,滕纬叫他:“你走不走,蒋帅还等着我们呢。”
左旭和两个女生抱歉笑笑:“回头见哈。”
转身跟上了滕纬、王志学两人,小声抱怨,“你那么着急干嘛?就让蒋帅等会儿能怎么样。”
左旭又和他们小声议论,“你别说,刚才穿百褶裙的女孩还挺漂亮的。”
王志学赞同的点点头,“在我们年级都算漂亮的。”
左旭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你觉得呢?”
滕纬没说话,左旭觉得他无趣,整天就知道学习。
滕纬心里想的是,那个女生好像一只红眼兔子,还是很吵闹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