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第28章 鸡汤

宋译在这时过来：“老师，您找我？”

宋译是班长，同时也是语文课代表。

萧墨楹从桌上抱过一叠资料，递给宋译：

“这是这次半期考的优秀作文，你帮我先发一下，让大家在课前先看一遍。”

宋译点头，抱着优秀作文走了。

韩不离写完了字据，怕纸条被风吹走似的，把它压在了那盆小仙人掌下面：“萧老师，我写完了。那我也走啦。”

“行吧。”萧墨楹去拿那张字据，韩不离趁机蹿出了办公室的门，速度那叫一个快。

“……”怪不得要跑。

萧墨楹看着字据上的内容，不由被逗笑了。

前面是她要求的保证，后面是他一贯的不正经：

楹楹姐，知道你慧眼识珠，一眼看出我以后肯定大有出息，才一直找我讨字。等我以后出名，这些可不得价值千金！我就大方点，给你多留点字吧。

“臭小子。”

萧墨楹无奈笑着，把字据收到了她的文件袋里。

“这优秀作文看着也没那么优秀啊，这生搬硬套的句子，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套了模板。到底哪个老师给的这么高分，太没水平了！你说是吧，赵翎！”

傍晚放学的时候，韩不离拉着赵翎叨叨个不停。

“也就字好看了点，可这不是它拿高分的理由啊！你说是吧，赵翎！”

赵翎觉得今天的韩不离格外烦人，吵吵得他头大：

“是是是，对对对。你能别念了吗？走快点走快点，去晚了食堂都快没吃的了。”

赵翎是物理课代表，老师让他发答案来着。他打算火速吃完晚饭，去办公室数答案。

苏邶默默跟在他们旁边，吃着巧克力。

巧克力对他来说顶多算饭前甜点，不影响他干饭。

刚走到教学楼下，韩不离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挂断电话，又丢回了口袋。

苏邶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尹玉芳发来的消息。

【尹阿姨：小邶啊，我给你们煲了鸡汤，过来校门口拿一下，我等你们。】

低头看手机这点工夫，赵翎和韩不离已经走到了前面。

苏邶把手机放回兜里，三两步上前，拽住韩不离的衣领。

韩不离猛地往后仰，差点没摔个底朝天：

“有病啊？又想打架是不是？老子随时奉陪！”

苏邶没松手，拉着韩不离往校门的方向走：“阿姨送东西来了。走。”

“哎，那我就先去食堂吃饭了啊。”赵翎直接迈开腿跑了。他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是真怕去晚了没饭吃。

被拽衣领，脖子难受得很。韩不离狠狠踢了前面的人一脚，踹得人差点失去平衡。苏邶稳住重心后转头，皱着眉看他。

“松开。”他冷声说。

苏邶就松手了。

韩不离转身就走。

苏邶立刻伸手，还打算拽他衣领，韩不离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

“她来给你送东西的吧。我去干嘛？”

“不是。”苏邶手指微动，似是踌躇。他还是收回了手。

“别他妈烦我。”

“不是。”苏邶重复。

韩不离烦得要命：“不是个屁！别耽误我吃饭！你不吃我还要吃！”

他正要加快脚步离开，苏邶说：“你昨晚没回家。”

“关你屁事。”

“阿姨很担心你。”他说。

“哈？”韩不离诧异地看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脑子有病吧？说这种谎有屁用？”

担心个屁啊，昨晚给他发了个“哦”之后再没联系过，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

你管这叫担心？？

直到刚刚才打来个电话——

可已经过了将近20个小时。

迟来的关心他不稀罕。而且还不一定是关心。

看她下一秒就联系了苏邶，韩不离愈发断定，她只是想让自己当苏邶的工具人。

他韩不离哪里敢自作多情啊，他又不是尹玉芳最亲最疼最爱的儿子。

不料苏邶说：“阿姨昨天联系我，我说你在我家。”

“……什么玩意？”韩不离压根不信，“我没回家她联系你干嘛？你丫别说了，我要去食堂。”

说完他迈开腿想走，又被苏邶拉住了胳膊。

“……”

艹。有完没完。

韩不离实在烦了，边挣脱边吼道：

“我他妈就想去吃饭！你是不是又欠打！”

“……”

“……”

没、没挣脱开。

韩不离呆了。

苏邶拽着呆怔的韩不离，往校门口走。

天地良心。韩不离心里震惊诧异多于恼怒——

发生了什么事？！

他头一回知道苏邶力气竟然这么大！！

怕他逃走似的，那只手犹如铁钳，死死地钳着他的胳膊，让他挣脱不得。

那以前打架，他都放水了？！

不是，等会儿。

他们有多久没正正经经地打过一场了？

就连上回北门街，也只是他揍了苏邶一拳，苏邶压根没回手。

韩不离瞪着眼睛，大脑飞速回忆着，竟然下意识被拽着胳膊，踉踉跄跄着往校门口走去。

——似乎初中以后，几乎都是他单方面殴打苏邶，而苏邶总是用那张死人脸无视他。

无视他的挑衅，以及他的拳脚。

“阿姨听说你考试时病了，今天抽空炖的鸡汤。”苏邶说。

韩不离霎时回神——

停住了脚步。

“？”

苏邶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韩不离冷着脸和眼，说：“你告诉她我病了？”

苏邶微微皱眉，点了头。

韩不离的脸更冷了。

不该说吗？

苏邶不理解。

可向来聒噪如猴子般的韩不离，却没有了声音。

也不再挣扎，只是任由苏邶拽着，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到了校门口，才听韩不离淡声道：“放手。我不过去。”

苏邶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

韩不离嗤了一声：“比起我，她应该更想看到你。我不过去。”

尹玉芳已经看到他俩了，冲他俩挥手。

苏邶不言不语地看他片刻，终于松开手，走了过去。

韩不离远远站着，犹如局外人一般，看见苏邶从尹玉芳手里接过保温桶。

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出心情如何，可他没有移开眼睛。

苏邶掂了掂手里的保温桶。

……还挺沉。

尹玉芳笑呵呵地搓着手：“阿姨煲了一下午，保证好喝。叫韩不离那臭小子别抢你的份，阿姨煲得多，足够你俩喝的。”

苏邶点头。

“那臭小子不过来站那儿干嘛呢？是不是昨儿夜不归宿心虚了？真的是皮痒了，不回家还不给家里人说一声。还是小邶你懂事，给阿姨发了消息。昨晚那小子在你家睡，没打扰到你吧？”

“嗯。”

“那就好。没什么事阿姨就先走了，你快去吃饭，去吧！”尹玉芳朝他挥了下手。

苏邶仍然点头，可却没走。

“……阿姨。你不用对我太好。韩不离——”

“唉呀你这孩子！”尹玉芳沉下脸来，“怎么老说这种话！我早答应过你妈妈，要替她多照顾着你。别再说了，你快吃饭去，晚点儿肚子饿得难受！”

像是怕再说下去要没完没了，尹玉芳连忙走了。边走边回头叮嘱：“鸡汤记得喝！”

等再看不到尹玉芳的身影，苏邶才往回走。

……韩不离还在那儿站着。

“你怎么没走？”

“不是你非要拉我来的？现在问这话几个意思，脑子有病？”

“哦。”

苏邶拎着保温桶，和韩不离并肩，打算去食堂。

韩不离却揣着兜，漫不经心地说：“别去食堂，肯定没东西吃了。小卖部买几个面包走。”

买了七八个面包，走出小卖部，天色刚暗下来点，天边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斜阳。

夏天脚步逼近的迹象，白昼渐长，黑夜渐短。到那时，天黑的时间会更晚。

到那时，这样的时间，仍是天光明朗。太阳不落，明月不出。

而人们仍把它叫做黄昏。

飞鸟长鸣一声掠过，他们走上了最高的楼层，在最顶上的一阶楼梯坐下。隔着结实的护栏，看着剩下半个的太阳，撕开了面包的包装袋。

他们吃着面包，韩不离问他：“你干嘛非要拉我一起去拿鸡汤，自己去不就得了。”

“阿姨说是给我俩煲的。那就该两个人一起去。”苏邶答。

面包，很干。

本就心情不好，因为考差，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韩不离没什么胃口，吃着这种干巴巴的东西，更是味同嚼蜡。

吃着吃着，韩不离想喝鸡汤了。

他正要去拿保温桶，苏邶却先他一步，打开了盖子，抱着桶就要喝。

韩不离：“……”

韩不离：“等会儿。”

苏邶：“？”

韩不离：“刚在小卖部怎么没找老板要一次性小碗？”

苏邶：“哦，我忘了。你呢？”

韩不离：“……”那当然也是忘了啊！

这不该他自己自觉拿吗，还要他帮忙惦记？

拜托！这可是他家的保温桶，他妈煲的鸡汤！

“你忘了那就别喝。”韩不离抢过保温桶，直接喝了起来。

味道很鲜，很香。

他一口气喝了许多。

余光看到苏邶默默啃着面包，眼睛巴巴地望着保温桶的模样，韩不离心头更加畅快，考差的那点阴霾一扫而空。

是啊，他是对分数很纠结。在那个家里，在她尹玉芳的眼里，他只有分数能高苏邶一头。这让他怎么能不纠结于分数？

可是，喝着鸡汤，看着苏邶吃瘪的目光，韩不离突然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斜阳残照，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老妈煲的鸡汤真他妈的香。

尹玉芳确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韩不离迟来的关心。

小时候她对韩不离也确实冷漠……可现在醒悟后又不知怎么和孩子好好相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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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