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犹豫了一秒,还是接起电话:“主任,您找我?”
江南烟在一旁听到“主任”两个字,就大略知道她的小心思泡汤了。
果不其然,桑吉匆匆挂了电话,面色饱含歉意:“我可能得走了,研究所临时有点事。”
怕她误会是自己的托辞,还多解释了一句:“临近秋收,研究所的事比较多。”
江南烟很懂事地点头:“没事,理解,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
只是心里终究有些失落。
但桑吉下一秒说出的话又让她满血复活:“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来这里这么久都还没去过城区嘛,下次得闲带你去逛。”
“好好好。”天降大喜,她满口应下。
江南烟刚才还在心里偷偷吐槽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这会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眼冒星星。这就是有外援的感觉吗?刚才那架势,纯靠自己看起来根本行不通,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是不是昨晚在网上接的好运起作用了?她美滋滋地想。
桑吉看她欢喜的神色,不禁懊恼地反思,自己是不是越界了?是不是给了她错误的信号?但来不及深思,他和她道别后抬步就走。
临走前他担心江南烟还害怕,没忘了先帮她把珍珠送回马厩。
本来他还想送她回去,但江南烟担心他来不及,就和他说自己不着急,要在马场多逛逛。
目送他走远后,她激动地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敲闺蜜:【重磅喜讯!】
【被盗号了?】像个打广告的。
她不理会对面的打趣,手指亢奋地在屏幕上重重地噼里啪啦:【你猜怎么着?!】
【我真拐到我老公教我学骑马了!】
【古话说得真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从她用的标点符号,何皎皎就感受到她的兴奋了。
她刚要回复,屏幕上就显示江南烟来电。
“诶呀皎皎,我太开心了,打字太慢了,我没耐心了,而且文字表达不出我的情绪呜呜呜。”江南烟闭着眼睛,兴奋地握手跺脚。
她随口敷衍着这个快乐得找不着北的姑娘:“你拿下他了?”
“这倒没有,他哪里是那么好追的?”提及此,她的上头弱了几分,但依旧信心满满,“但是循序渐进地,我觉得我没问题!”
听着这坚定的语气,何皎皎实在不想做无情的泼冷水的人,但她不愿看到江南烟回来后痛苦,还是忍不住提醒:“江南烟,支教是去一年,你还记得吗?”
像是当头一棒,她迅速冷静。
是啊,她只来一年。
在甘萨的这一年于她仿佛黄粱一梦。就算他们现在在一起了,一年后呢?
她会回到蒲安继续读研,而后很有可能回明海工作。
而桑吉,要说原先她还心存侥幸,有让他随她到大城市发展的想法,今天的交谈过后,她知道,这种想法几无可能。她也不舍得。她不舍得让有能力翻越大山却仍旧愿意回到大山建设的人才为了虚无飘渺的爱情放弃自己的初心。
那他们怎么办?异地吗?
蒲安到甘萨七七八八加起来最快也要6小时,更不要提明海到这里。
那让她来甘萨定居吗?
她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
毫无疑问,这里的条件很艰苦。按照队长所言,她所在的支教点已经算是条件很优渥的了,教师宿舍甚至是今年新翻修的。
可男教师宿舍还是大通铺,女教师宿舍也是八人间,甚至因为房间不够,她和另一位老师被塞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平时洗澡还得现打水烧水,没有空调,上课的多媒体也经常死机……不方便的地方她数不胜数。
扪心自问,至少到现在,她心中的天平倾向不愿意。
既然如此,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也好像注定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皎皎……”她带了点哭腔。
何皎皎听着她绵软的腔调,在电话线那头于心不忍,但还是秉持“长痛不如短痛”的果断观点:“你以后慢慢减少去找他的频率,慢慢忘掉这些行不?”
“而且两年前我们去旅游的时候他都博士毕业开始工作了,到现在估计都30多了,他如果是想恋爱结婚的也该到年纪了,咱们有道德底线的人一结婚不就断了念想。”
听到何皎皎说的,江南烟忍不住想象,桑吉将来会组建和自己无关的家庭。
明知这概率很大,她还是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
可她确实没有立场。可能在他眼里,他们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她顶多是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她自嘲地勾唇笑了笑,有点感慨命运的捉弄,为什么非要给她制造这样的难题?
挂掉电话后,她放空脑子,缓缓地往回走。
——
桑吉匆忙赶到研究所,主任一见到他就兴奋地拉他去看他们在实验室培育的杂交品种:“我本来以为我们这个周期只能出失败总结了,没想到最后关头这些小宝贝居然争气了一把。”
近距离观察确认没问题后,他也松了口气,长久以来萦绕在脑中的难题总算有了进展。
和主任一起做好记录和确定完后续的培养工作计划后,他走出研究所。
已经是傍晚了。
他抬头看着天边的红霞,突然想到了前几天——不过是更晚,他一出门,就看见了江南烟等待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回去了吗?】
发送的时候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条带有关心意味的信息该不该发出去,但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安全第一。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
他回到宿舍,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新消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他最近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反常?
如果说最初送她回学校,是出于安全考虑。
第二次带她到自己宿舍吃饭,也勉强算是。
那今天呢?这是在干什么?
后来又为什么答应她去城区?
他是成年人,不会迟钝到感觉不出来江南烟在干什么。
可就是因为知道她在干什么,才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头疼。
他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捂住脸。
毫无疑问,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可大概只能仅限于好感了。
他上次探过她的口风,她只来支教一年。也就是说,一年后,她就要回到她既定的生活轨道。
与他全然无关的生活轨道。
既然如此,这份好感就不该无限止地蔓延。
于她,于他,都不该。
——
江南烟回到学校时,看到了桑吉发来的消息,但经历刚才那一击,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兴奋,没有打开备忘录记下这个里程碑时刻——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虽然只是早上“约会”的一条龙后续,甚至没有立刻回复。
开完一周例会后,她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回复。
倒也不是故意让对面着急,只是她的心绪很混乱,暂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对话框。
但这下看一眼外面,已然天黑了,毕竟是事关安全的问题,没有回复怕他焦心,迫不得已随手发了句:【早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对面秒回:【好。】
然后就没了下文。
江南烟捏着手机发呆,紧紧抿着唇走神。
这该是她预料到的结局,不是吗?
不过不等她伤春悲秋,旁边跳出了一个她不想看见的身影。
周隽满脸笑意地拉开她右手边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下:“南烟,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你的影子,你去哪了?”
不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继续:“我们几个老师约好下周去城区看电影吃饭,你一起吗?有冯虹,你们正好借这个机会破破冰嘛。”
江南烟满腔怨气正无处发泄,她眯着眼睛想,眼前这个嘴角挂着自信微笑的蠢货自己要撞上枪口可就怨不得她了。
“你倒是个烂好人。”她抱着胳膊,露出嘲讽的笑容。还破冰呢?她只知道自己的耐心现在要结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拧起眉头,“南烟,你碰上什么困难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隽还记得自己初见江南烟时的惊艳。温婉文静的江南女子范儿,他一眼万年。
当他找机会靠近她,听到她和身边人说话时,不出他所料,悦耳动听的语调如同她的容貌般吸引他。
他坚定了要追求她的决心。
在来到甘萨前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她搭话,和她一起分到三乡学校后他下决心要抓住这难能可贵的缘分。可她怎么大变样了?
不仅不愿主动帮助有困难的同事,说起话来也是咄咄逼人。
“我什么样啊?你管得着么?太平洋警察啊你,”江南烟毫不客气地怼上去,“少带着你家冯虹在我面前晃,我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虎不发飙你当我是病猫啊?”
像是被她的粗鲁震惊到,周隽径直站起来:“冯虹跟我说你在当地有一个男性朋友,你不会是跟他学坏的吧?”
听到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搞地域歧视,江南烟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太克制了。
看乒乓球赛到现在,混双太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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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