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现形记 第11章 兔精阿月

一股浓烈的妖气钻进南施的鼻中，这下南施更加确定这间客栈之中有一只妖，还是一只跟林若云关系匪浅的妖，因为林若云身上那浓烈的妖气就跟刚才一闪而过的那只妖怪味道一模一样。

感觉到客栈内的妖气越来越浓郁，南施怕突生变故，于是悄悄挪到大仙身边给他注入了一丝妖能唤醒了他，这老大哥看样子是吓得不轻，醒来之后连喘气都喘不上了，赵小燃连忙给他接了杯茶水让他顺顺气，大仙这才缓了过来，林老爷见状跑过来讨好的问道：“道长，可是来助我林家降妖除魔的？”

“什么……妖怪，我们家没有妖，快让他们走……走……”

一旁的林若云此时也醒转了过来，她整个人虚如浮云，但仍旧支起身子要大仙他们离开，林老爷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抹起眼泪来：“我家爱女若云，自小有哮症，体弱多病，这些年饱受煎熬，前些日子更是一病不起，幸亏高人指点，一语道破天机，原来是我家囡囡被妖魔入侵才久治不愈，还望各位道长出手相助，相助呀！”

“没有妖怪，我没事，小圆，把他们赶走，都赶走……”林若云急得又咳嗽了起来，一旁被喊作小圆的丫鬟眼中似有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起身拿了把笤帚就冲着南施来了，大仙略施小术将那丫鬟定在原地，这一招果然管用，其他仆从无人再敢上前，林老爷欣喜万分如见救世之星一般，就连林若云也被唬住了没有再言语，大仙看了看林若云，慢悠悠道：

“林大小姐何苦执迷不悟，人妖殊途，生死有别，你自走你的阳关道，他才能过他的独木桥，若执意携手同行，只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听到大仙这一番话，林老爷若有所思，林若云瞥了眼后厨的位置，起身道：“既是要驱妖除魔，便请道长将不相干的人都遣散了吧，我自会配合。”

见到林若云松口，林老爷喜不自胜，将仆从们都赶了出去，可不料林若云坚持让他也离开，林老爷求助一般的看向大仙，而大仙思索过后直言驱魔除妖乃是凶险万分之事，旁人围观恐会折寿。林老爷闻言大惊，立马便跑了出去了。

此时林若云一改病态，举手投足之间看着都与常人无异，她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道士，有些不屑的说道：“我有话直说了，不论我爹出的酬金是多少价格，我都以双倍奉上，只要你们不伤害他。”

“既如此，还请这只妖怪现身吧。”大仙大袖一挥，直指后厨的方向，林若云见状知道再无法隐瞒下去，便轻声唤道：“出来吧……阿月。”

一个白衣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满头白发，面容颓靡，可若要细看他的样貌却又分明是青年男子的模样，他实在过于消瘦，就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随时会没入土中消失不见，而最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妖气几乎淡不可闻。

男子礼貌的向大仙几位作揖问好，他微微抿起嘴唇，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神中尽是担忧害怕，林若云将他揽到身后，眼中满是心疼。

“我与阿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只兔精，可我没把他当妖怪看过，他也不觉得与我有什么不同。我们相伴相知，也互相扶持，在我心中他已经我的夫君，此生不改。”

门外偷听的林老爷突然呲哇乱叫的从门外闯入，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好啊好啊，我早就猜到你这贱奴是妖精所变，想不到从前救你一场，将你养大成人，你反过头来祸害我林家独女！好你个兔崽子，看老夫今日不将你打死！”

说着，林老爷便扑上去一拳打倒了阿月，林若云也陷在其中一边拉架一边喊她爹住手一边还要叫阿月快跑，那兔精刚才萎靡不振的，现在被林老爷按在地上好一通打却丝毫不肯低头，仆人们由小圆带头跑进来捣乱，整个客栈顿时鸡飞狗跳的热闹极了。

“出去！出去！要闹都给本座出去闹！”大仙忍无可忍的开嗓了：“本座在此降妖驱魔，尔等这是在干什么？你们都这么有本事那你们来捉妖！”大仙伸手指向那兔精阿月，他的身上顿时出现了一层流动的黑色气体，如鬼魅一般的笼罩在阿月身上，就连阿月自己也吓的了一跳，南施看得清清楚楚，那诡异的黑色气体分明是大仙做的手脚。

林老爷吓得扭头便走，其他仆从也都大喊大叫的跟着逃命去了，只剩林若云还在屋内，那个叫小圆的丫鬟去而复返，想将林若云拽走却怎么也拽不动，最后长叹一声陪着一起留下了。

大仙挥一挥衣袖将门窗统统闭上，然后伸手扫去阿月身上那鬼魅一般的黑色气体，他冷脸道：“作为一只妖怪，你怎么敢和人族谈情说爱的，真是不知廉耻！”

阿月看着大仙，又转头看了眼南施，大概也已经感应到了眼前的两个是妖族同类，他心下了然，转身安慰的拍了拍林若云的手，随后便向着大仙坚定的说道：“我自问一生光明磊落，刻苦修行，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和若云是两心相悦，她就是我心中挚爱，此生不改。”

林若云与阿月两两对望，眼中只有彼此，像极了以前雪鸦最爱的话本子中那种痴男怨女，南施暗暗恶心了一下，什么情啊爱啊的，他们蛇妖作为冷血动物，才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大仙也是翻白眼翻得快撅过去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像是看透了一切的双眸中闪起寒光，道：“你用妖灵之力救她顽疾，现下自己已到了酒尽灯枯之境地，本该寿如金石的妖怪如今却成了一个短命鬼，真是可叹可惜啊。”

妖灵之力无法再生，一旦用尽……就无法维持化形之身，也回不到真身，接着便失掉了妖法变得与人族无异，然后便是身体的各个部位迅速的尸变，直接跳过了死亡这一步，可所有的痛感都还在，一点一点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在**，直至身体完全变成一具干枯黝黑的尸体，再无任何生机，最终，灰飞烟灭。

怪不得林若云身上全是阿月的妖气，反而阿月自己身上的妖气却几不可闻，怪不得林若云可以灵活自如的切换病容，怪不得以林若云的身体还能残喘至今，这一切都是因为阿月的妖灵之力！

阿月笑了笑，无比坚定的拉起袖口的露出了形如枯木一般的小手臂，南施只看一眼也觉得头皮发麻，大仙更是长叹一声，看样子已经是神仙难救。阿月却丝毫不畏，说道：“我时日无多，也无退路了，我来这世间一遭，过得很开心，也很完整，可我放心不下若云，几位修为高深，能否时常看顾着若云……”

自己都已经死到临头还在管一个人族的死活，南施真有些恨铁不成，说道：“你可是个妖，人妖殊途，绝不会有什么结果！你用尽妖灵之力去救她，那又怎样呢？”

“她活下来了就好……我很庆幸自己是一只妖，可以用妖灵之力救她，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可你失去我，和我失去你是一样的呀……”林若云在一旁泪流不止，此刻她也明白过来大仙几位的真实身份，于是一改之前的态度，柔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用这么决绝的法子来救我，早知道害他至此，我……我当初不如死去，省得今日要看阿月如此痛苦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林若云泣不成声，丫鬟小圆也跟着呜呜的哭了起来，阿月的眼眶红红的，他温柔的替林若云擦去眼泪，哄着她只说自己好得很，一点儿也不痛，一点儿也不后悔。

林若云摇摇头，望向大仙哀声道：“几位既是阿月的朋友，想必也不忍看他受此折磨，能否护我们去金都，我愿奉上千金以报大恩。”

“若云！”阿月牵住林若云的手，摇头道：“我已经是死路一条，无可救药，不能再连累你了，万一被镇妖司发现，可是要连累你们整个林家。”

“不，不会的，我们只要到了金都，我就去找镇妖司的大尊天师，他那么厉害，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你的……”

“什么！”大仙怪叫起来：“大尊天师？余道微？”

林若云点点头，得到确认后大仙的脸色瞬间变得乌黑，他原地踱步抓耳挠腮呜呼诶嘿，南施知道完了，只要提到那个什么余道微大仙就跟汨黎山上的那些猴子似的——攻击很强智力不详。诶不过，南施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余道微这个名字实在是耳熟极了……好像似曾相识…………

大仙一跺脚，大喊道：“这单本座接了！就一路送你们到金都。”

林若云大喜，阿月却很担忧的问了一句：“先不说远的金都城，巴丹城中如今也是危机四伏，镇妖司的天师……”

“少废话！本座说行就一定行！”

大仙黑着脸骂骂咧咧的就在一旁安排上了，小圆出去把四散逃命的仆从们还有林老爷都逮了回来，然后大仙便高深莫测的说什么林若云被这兔精侵蚀已久，一时半会儿的无法将妖怪从她的心身之中根除，若是现在强行除妖，恐怕要危及林若云的性命，故此当下只能以丹药稳住林若云的身体，之后他们会随林家一路南下到达金都，届时看情况再进行下一步打算。

林老爷和其他仆从完全不知道大仙几个的真实身份，只当他们仨是奔走江湖的能人高手，一听说要随林家同行，林老爷高兴地不得了，当场就献上了一百金以表敬重。大仙惊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但面上还是装作风轻云淡的，赵小燃和南施在这一刻也突然的有了默契，他俩上前利索的把银票收进了口袋。

瞎折腾了大半夜，众人都开始犯困，林老爷想将阿月捆起来，林若云气得直哭，大仙出来打圆场说那兔精如今依靠着林若云过活，暂时不会害他性命，就由他去吧。林老爷很是听大仙的话，于是便叫小圆看管着林若云，随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林若云由小圆搀扶着上了楼，走时还掩面在哭泣，阿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也开始抽鼻子，南施用鼻孔瞪了一下阿月，道：“真爱上了？”

“嗯……”阿月蔫蔫的，撒下一滴热泪来。

“若说感恩她林家从前救了你，你也以命相抵了，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她是人，你是妖，你和她终究不一样。”

“但爱是一样的，爱是最公平的东西了。”阿月将手放在心口处，粲然一笑，继续道：“只要有爱，这里就永远温暖。”

南施奈的回道：“你都要灰飞烟灭了还爱爱爱的，先温暖温暖你自己吧。”

“等到我灰飞烟灭了，我心中的爱就会回到若云的心中，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看着阿月那炙热的可怕的眼神，南施头皮发麻地走开了，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慨着还好自己是冷血动物，她的心中永远不会有什么温暖，她也永远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

众人都散去，南施跟在大仙屁股后面进了一间房，赵小燃正铺床打扫，见到南施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后眨巴眨巴眼开始跟大仙使眼色，南施不知道赵小燃想干嘛，但她见到赵小燃跟大仙有小秘密似的她就极度不爽，于是南施上手在赵小燃眼前扫了扫，道：

“怎么？眼睛不舒服吗？我帮你啊……”

赵小燃伸手抓住南施的手臂，然后将她甩到外屋的一床褥子上，说道：“你睡我那儿吧，别乱跑。”

“我睡你那儿？那你睡哪里？”

“我……我不睡了，打会儿坐。”

“不行不行不行。”南施急得不得了：“那我也不睡了，我也要修炼！”

赵小燃伸手将她拦在外屋，一字一句道：“那也在外屋修。”说罢，赵小燃就转身进了里屋，南施看了眼大仙，这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上床睡过去了。眼看着赵小燃盘腿在大仙床边坐下，南施心里一万个不服气，但看了半天她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南施气鼓鼓的躺到了褥子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以往在赶路途中，她晚上都是变回真身睡在干草之中，或者挂在赵小燃脖子上睡，如今真要她像个人一般正儿八经的躺下来睡觉，她是怎么睡怎么不舒服。

内室传来一阵细微的噼啪声，这屋子的光线又亮堂了几分，赵小燃点了根蜡烛，这让喜阴喜暗的蛇妖十分不满。南施支起身子看去，赵小燃仍闭眼旧盘坐着，原本他的身子是很单薄的，但烛光将他的影子照在墙上，就显得很高，很壮。忽而一阵夜风来过，那弱小的烛光就几乎熄灭，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在摇摇欲坠，但赵小燃已然入定，管不了那根蜡烛了，南施原本想着就让夜风吹灭那根蜡烛吧，但莫名其妙的，她反而施术将那窗户闭了起来，算了，亮点就亮点，反正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