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玫瑰滥俗,它在尖锐中盛放,娇艳而孤傲,却被世人用尽语言书写,成了陈词滥调。
可夏遥还是喜欢红玫瑰,诗人笔下、口中的描述,都道不尽它的美。
梦到玫瑰园醒来后的那天,她将梦里的场景画成了一幅画。
玫瑰像染了鲜血般的红艳,被嫩绿色的枝叶包裹着。
玫瑰园上空,是漫天的星幕,似乎每株玫瑰,都有属于它的星光,只等着它破土而出,奔向长空烁烁。
夏遥用尽炽烈的赫红,给了每朵花不同的姿态,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不愿限于绿叶的簇拥,拼命挣扎着向上迸发。
有认识的策展朋友想买下那幅画,她一直舍不得卖,挂在京市的小工作室里,入门便能看到。
当初为了腾出资金让徐隽宴帮忙清理的作品中,就包含了这幅画,卖出了一个不低的价格。
来了阳城后,她就没再更新过红本的账号。
画卖出的那天,很久没有更新的流浪小遥,发了这幅画的照片。
配文是「旧作,新生」。
付江杉拿出钥匙打开木屋的门,让夏遥先进去。
原木风的装修,客厅中间摆放着木椅、茶几,门口斜对面是一扇很大的木窗,窗边摆着一张双人沙发,上面盖着柔软的毯子,一旁放着小桌和一个矮书柜,窗户对面是一间房间,房门紧闭,再往里走,是一个洗手间。
木屋不大,一眼就能看清陈设,所以正对着门口,悬挂在木椅上方本就红艳的画,更加抓人眼球。
夏遥一进屋就看到了,心像被设定成了小皮球,砰砰乱跳。
周遭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片刻后,夏遥才开口道:“你看了我的账号。”
“嗯。”
付江杉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夏遥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哼,竟然敢窥探我的秘密。”
她那个账号只有京市的几个密友和叶简知道。
“对不起,太好奇了。”付江杉抿唇。
因为喜欢,所以有探索欲,他克制不住,发现这个账号那天晚上,他通宵刷完了所有内容,手机里也不知道存了多少张有她出镜的照片。
夏遥难得的沉默,一直抬头盯着那幅画。
付江杉紧张地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她,这一看,他心猛地一紧。
夏遥眼眶发红,有几滴泪珠垂在脸颊上。
第一次见她为了除廖予欢的事情掉眼泪,付江杉皱眉将她拉进怀里,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夏遥将眼泪蹭在他胸前,随后展开笑颜,抬头和他对视,轻声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谢谢你。”
曾经的夏遥,有自己肆意的人生。
来了阳城后,她好像活成了另一个人,忘掉了自己的热爱,忘掉了过去的一切。
卖掉那些画之前,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了它们,甚至连亲手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付江杉撞进她水盈盈的眸子里,心中微动。
下一秒,他俯身吻住了她。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火热的吻持续了很久之后,两人的衣衫都有些褶皱。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付江杉轻松抱起,放到了窗前的沙发上。
沙发很软,身下的毯子很软,夏遥整个人陷入其中,后脑勺垫在沙发扶手上,眼前是他隽逸的面庞,往日黑润的眸色里,染上了浓烈的情炽。
夏遥只觉得灼热之中吹来一股凉意,毯子边缘的布料被抓起又松开。
良久,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寂静的空气中,大脑一片空白,身躯像飘忽在半空。
付江杉停顿片刻,而后露出清浅的微笑,低头欲继续。
夏遥抓住他的手,几滴泪从眼角滑下,啜泣着开口:“歇……歇会。”
付江杉抬起身子,双手撑在她两肩旁,垂眸吻去她的眼泪,随后嘴唇贴着她的耳垂,低哑道:“舒服吗?”
夏遥软绵无力的手捂住他,瞪着水雾的眼:“不准说。”
耳畔是他低沉的笑声,听得出来十分愉悦。
怕她着凉,付江杉扯出毯子,将夏遥上半身裹住,至于丢在地上的衣服,他装作没看见。
两人就这样侧卧在沙发上,相拥着躺了会。
半晌,恢复精力的夏遥忍不住乱动起来,手捏着他的衣角折来折去,看着肌肉纹理在衣衫上显现。
玩了一会,她才问道:“画是怎么买回来的?”
徐隽宴当时将油画都托管到一家机构售卖,这幅玫瑰园是最先被买走的,据说是个人买家。
那个买家并不缺钱,买这幅画更多是出于欣赏和收藏,起初商量了很久他都不愿意出售,直到付江杉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民俗工艺品。
他特意调查过,那位富裕的买家也喜欢收藏南方民俗藏品。
那件工艺品是他多年前几经波折淘回来的,因年代久远,价值不菲。
和现代艺术家绘制的油画相比,自然更胜一筹,于是买家豪爽地答应了。
付江杉抓住她作乱的手,温声解释:“我联系了徐隽宴,让他给我那家售卖机构的信息。”
“他有这么好说话?”
夏遥想起谢姨走之前的那顿饭,徐隽宴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坏,就是疏离而冷淡,反倒是谢姨很替她开心。
付江杉不想在她面前说徐隽宴的坏话,只是淡淡道:“费了些口舌,不过还是要到了。”
“他的脾气就那样,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上蔫坏。”
“他待你很好。”
夏遥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他对我好,那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早就成了一家人。”
付江杉将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抬眸问:“那我呢?”
夏遥勾唇:“这么没有安全感呀付老板,一会想见家长一会想做一家人的。”
他只是盯着她看。
她被看得心乱跳,回握住相扣着的手,轻声道:“我不会离开,至少现在不会。”
付江杉将头埋在她颈间,闷声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夏遥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忍不住拱起身子,肩上的毛毯滑落,露出一片粉白,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细小痕迹。
付江杉眼神一暗。
在他的吻落下来之前,夏遥抵住了他的脑袋,嘟哝道:“我要先去洗澡。”
付江杉沉吟片刻,自己率先起身,再将她裹着毛毯打横抱起,走到了里面的洗手间。
洗手间干湿分离,浴室里还有一个大浴缸,门边的架子上摆放着干净的毛巾,洗手池上有成套的洗漱用品。
夏遥环着他的脖子,瞧见一红一黑两套浴袍,轻哼一声:“原来是早有预谋。”
付江杉只是凑近她问:“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来。”
夏遥一下跳到地面,将人往外推。
这可是第一次,她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这个澡足足洗了半小时,就在付江杉以为女朋友在浴室里睡着的时候,她头顶着毛巾,裹着一身红色浴袍出来了。
他抬眸看去,呼吸一滞。
红色果然很适合她。
夏遥避开他的眼神,径直走到另一边的木椅上,背对他道:“快去洗。”
“好,我很快出来。”说完就走进了洗手间。
似乎怕女朋友等太久,付江杉花了十分钟就将自己冲洗干净,出来时夏遥还在用毛巾擦拭发尾。
他走到柜子旁找到吹风筒,熟练地替她吹头发。
夏遥头发很多,吹干要花不少时间。
不过他还有一整夜,所以不怕浪费。
吹风筒关掉时,夏遥已经被热风吹得有些犯困,斜靠在木椅上舒服地眯眼。
付江杉收起风筒,将她掉落的发丝清理掉,洗干净手,才走过来将她轻轻抱起。
走到房间门口时,他坚持让夏遥自己开门。
夏遥细眉轻皱,懒懒地睁开眼,按下把手将门往里推。
入目是一个温馨的卧室,陈设简约,和外面一样都是原木风,中央摆着一张大床,粉白色的四件套,床的右边是一扇木窗,窗边摆满了鲜嫩的玫瑰。
卧室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边一盏暖黄色的台灯,薄纱般的窗帘遮盖着窗户,月色闯入,将红玫瑰照得发亮,花瓣被镀上一层银白。
夏遥瞬间清醒,偏头看他,眼里带着浓浓的喜悦。
她很喜欢。
喜欢他的重视,喜欢这样的仪式感。
付江杉抱着她往里走。
今晚他特意准备了玫瑰香味的沐浴露,此刻两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花香,房间里,空气里,都浸满了自然的清香。
走到大床边缘,夏遥被轻柔地放下。
床比沙发还要软,刚吹干的发丝垂坠在枕头上,灯光照着她如玉的脸,与身上的红遥相映衬。
高大的身影从上方压下,挡住了她的视野。
昏黄的光线给他的脸镀上一层光晕,夏遥想起暴雨那天,他站在花店门口的霓虹灯下,也是这般地发着光。
磅礴大雨中,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恰如此刻。
此刻亦是每时每刻。
夏遥环住他的脖颈,揶揄道:“怎么不学别人,把玫瑰花瓣洒在床上?”
付江杉俯身向下。
一个深吻结束后,他才附在她耳边道:“怕花瓣弄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