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遥面色平静,斜睨着张慈巧碰她的那只手。
杯子里的饮品虽然洒出来了一些,但没有落到她们的衣物上。
她说了声不好意思,直接拿了块抹布回来,将桌面擦干净。
“抱歉,这杯洒了,我给您重新做一杯。”
张慈巧一脸愤怒:“你什么态度?”
“这位女士,首先,是你先撞我的,其次,我已经道歉并且答应给您重做一杯了。”
夏遥一脸你还要怎样的表情。
“你就这么当服务员的吗?叫你们老板出来。”
夏遥笑笑,抱着手臂,红唇轻启:“在下不才,正是本店老板,有何贵干?”
张慈巧噎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她。
她不想在朋友面前失了脸面,强撑道:“你是老板又怎样,态度这么差,我要你道歉。”
“店里都有监控,您要是觉得我污蔑你,那不如我现在给您看下回放?”
一旁的朋友自知理亏,劝道:“算了,慈巧,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是啊,别为这种人生气了。”
张慈巧见有台阶下,冷哼了一声:“网红店也就这样,都是营销出来的。”
夏遥悄悄翻了个白眼,又笑道:“那这边给您重新上一杯。”
随后拿着餐盘转身,对着周围看热闹的几桌客人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给各位每桌免费送一块草莓慕斯。”
这一对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客人无理,纷纷笑着应下了。
张慈巧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暗暗咬牙。
几个朋友纷纷转移了话题,听着她们的吹嘘,张慈巧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一直在旁观的叶曲池一脸玩味,看向吧台那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片刻后,他拿着喝完的咖啡杯,走到吧台前坐下。
庄筱霖上前询问:“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帮我续杯。”叶曲池将杯子递了过去。
店里的咖啡是允许用原杯子半价续杯的,庄筱霖接过杯子,走到机器前打标签。
夏遥做着饮品,感觉背后似乎有道目光,她有些疑惑地转身,便看到叶曲池毫不掩饰的眼神。
“哈喽。”叶曲池一脸痞笑,散漫地倚在吧台上。
夏遥眯了眯眼睛,一眼便认出他是下雨那天,开着跑车溅了她一身的人。
“哈你大爷。”
那件脏污的外套,她泡了一天的漂白水都没洗干净,最终只能沦为在家才能穿的衣服系列。
叶曲池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愣了下又恢复漫不经心的笑。
“开门做生意,说话别这么冲嘛。”
夏遥拿了块抹布,擦拭他胳膊倚靠的台面,叶曲池只好将手放下来。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她白了对方一眼,走到正一脸懵的庄筱霖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进水池里,随后面向叶曲池。
“不好意思,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这边不能给你续杯,请你离开。”
叶曲池扬眉,语气散漫。
“没必要吧,那天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样,我给你道歉。”
“不接受,请你出去。”
叶曲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夏遥精致的眉眼上带着淡淡的怒气,他却觉得有点可爱。
“要不,我请你吃个饭给你赔罪?”
夏遥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庄筱霖看着她的笑,默默转身做单子上的饮品,她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叶曲池以为她要答应了,又补充道:“全福楼怎么样?等你下班一起去?”
夏遥没说话,从柜子里拿了个盒子,将里面晒好的咖啡渣倒在了抹布上,又往上面倒了点水,随后捧着包裹好的抹布,转身放在叶曲池面前的台子上。
就在叶曲池一脸疑惑时,她大力甩了下手里的抹布,咖啡渣全数溅到了他洁白的卫衣上。
叶曲池一下跳了起来,拼命想拍掉衣服上的碎渣。
谁知那些颗粒越拍扩散得越多,没一会,衣服上已经满是棕黑色的污渍。
“你怎么……”
附近的客人听到动静,都纷纷侧头看来。
夏遥早已将台面擦干净,一脸无辜,大声打断他:“这位先生,您衣服怎么了?”
“需要买衣服的话,这条街上有很多家服装店,我们这里只有咖啡和甜点。”
“您要喝点什么吗?”
夏遥笑得十分得体。
叶曲池看着她的表演,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正在剪视频的叶简也被吸引了目光,她认出来人后,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叶曲池?”
“你怎么在这?”叶曲池惊讶。
“我在这上班呀。”
最终以叶简送叶曲池出门为结尾。
夏遥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大仇得报。
远处张慈巧看完几人的互动,有些不明就里。
叶曲池她是认识的,要说金照村如今混得最好的,除了叶新鸣、叶桐一家,那便是叶曲池的父亲叶诚了。
他们家从祖辈起,在金照村就颇有威望,又赶上改革开放,外贸生意做得热火朝天,有钱以后经常回乡资助,修路、盖学校,资产颇丰,本来一家都已搬到美国去住,前两年叶曲池的爷爷思乡情深,叶诚重孝道,便举家回了金照村。
因着叶诚常做善事,村里那个大型果园,便得了他不少资助,他们家在村里很受尊敬,不想出了叶曲池这个二世祖,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开着跑车四处玩乐。
张慈巧瞟了眼夏遥明艳的脸庞,心里冷笑,那么傲的人,面对富二代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叶简送完人回来,进吧台和她们聊天。
“小遥姐,这下不是得罪豪绅地主了?”庄筱霖有些担忧。
“豪绅地主也得讲王法,不怕。”夏遥正哼着歌调奶咖。
“他虽然不干正事,不过也不是横行霸道的人。”叶简安抚道。
夏遥切了一声,他莫名其妙溅陌生人一身水的时候,可分明就写了横行霸道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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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过去,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一下午就碰上一对卧龙凤雏,夏遥只觉得十分充实。
中途她去了次休息室,付江杉全神贯注地投入在补漆中,丝毫没有察觉外面的动静,她松了口气,出来时又看了眼张慈巧的位置,确认付江杉去洗手间时不会经过那边,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店里打烊,大家都下班走了,还不见休息室有动静。
夏遥拿了杯热牛奶,敲了门走进去,付江杉正在擦拭桌面的残渣。
“弄好了?喝杯牛奶吧。”
付江杉停下动作,用湿巾擦了擦手,接过她的杯子喝了起来。
夏遥顺手把桌面清理了,这才拿起放在上面的话筒。
话筒上掉的漆补得很完整,手柄保留了木头原本的成色,就连小挂件也重新上了一遍色。
“我给手柄上了一层蜡油,这样不容易损坏,顺便把按钮也重新安装了,现在应该不会再松了。”
夏遥欣喜地摸着上面补好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
付江杉皱眉看她:“刚上完漆,这几天先放在空气流通的地方散散味。”
她嘿嘿一笑:“我特别喜欢闻这个味。”
付江杉一脸不赞同,拿过她手中的话筒,径直走出去。
夏遥不明就里地跟了出去。
他走到书架边上,长臂一伸,将话筒放到了最高一层的空位上。
“……”
夏遥抬头看去,那个位置,她需要踩着凳子才能够到。
“放几天才能去拿。”
“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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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江杉回休息室收拾工具箱,夏遥拿着他喝完的杯子去清洗,却听见外面传来躁动声。
透过吧台的窗口望去,外面有两个民警,正站在青又咖啡店门口。
付江杉走出来时,便看到夏遥直愣愣望着窗外。
刘厂长是从同园区另一个厂的老板那收到视频的,他刚收到消息就报了警,警方去找刘绪做调查,屡次登门却见不到人。
刘绪早就接到消息躲起来了,拖了两天都没见上,警察同志只好找到了店里。
蒋如冬被上门的警察吓了一跳,站在门口解释着。
“同志,我真不知道我老公去哪了。”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目前情况最多是行政处罚,不配合的话,可能就是不同的后果了。”为首的民警一脸严肃。
“我真不知道。”蒋如冬语气越来越弱。
这会已经到晚饭时间,周围店家都在张罗着吃饭,听到有热闹,全都跑出来围观。
夏遥直接趴在窗口,脑袋往外探,努力听着其他人的传话。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民警提议进店里说。
蒋如冬只好开门让他们进去,末了还回头瞪了眼围观人群,她一下就注意到了对面的夏遥,眼神变得有些心虚。
付江杉看着半个身子都快出去的夏遥,默默走进了吧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吃瓜群众们还没散,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家犯什么事了?警察都来了。”
“听说是她老公在外乱来。”
“不会吧,蒋如冬脾气那么大,他敢去做那档子事?”
“该不会是因为抄袭被抓吧。”
“是啊夏老板,他们家不久爱抄袭你们吗?”隔壁早餐店的店主转头问夏遥。
夏遥莫名被卷入其中,嘴角一抽。
“跟我可没关系。”
“可别胡说,夏老板现在生意那么好,蒋如冬碰瓷不了。”
另一个店主一脸讨好,清欢咖啡过个春节,一跃成为老街的明星店,没有竞争关系的店,可都指着她一道做做宣传。
“我知道了,说不定是去赌博输钱了。”
“反正啊,黄赌毒总得沾一样。”
听着他们越传越离谱,夏遥开始赶人了:“诶诶,别堵在我门口造谣生事,待会警察叔叔把我抓了咋办?”
众人见她不悦,也就都散了。
夏遥撑着窗台,想将身子缩回来,谁知一个打滑,突然从窗口溜下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来时,身后贴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