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彖 第79章 又逢偏殿

“目前一切都还只是推测。”唐良晏平静中带着一些死感，道：“我刚才说的，一部分来自我父亲实验室里关于那种石头的分析报告，那是一种胶状物质经过沉积作用固结成岩后，地壳运动升到地表附近的类似于页岩一样的石头。但是得出这个结论，还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推理。”

唐良晏总能灵敏的察觉到一些东西，并找到他们经历过相似时间时的共通处，最后推理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结果。

霍泽渊略微一思考，低声呢喃，“既然那些石头从前是胶……”他一顿，想起踹开第一堵墙时流出的液体，旋即沉声道：“那分割开你我二人所在空间的那堵墙里的，岂不就是没凝固的胶体？”

唐良晏兴奋的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霍泽渊：“你怎么能确定呢？”

唐良晏：“我之前见过！”

众人表情变得奇怪，直到薛瑜惊呼一声：

“难道是你之前自己去厕所那次！”薛瑜灵光乍现，忽地想起来，“我记得你那次还拍了视频，整个人吓得不轻哩。”

“奥！”这一席话让其他人也想起来。

“薛瑜说的没错，就是那次。”唐良晏承认了，虽然觉得薛瑜的话有点奇怪，但他现在大脑正处于高速运转中，便没去追究他文字间的不妥，只继续道：

“我最开始只见过那种凝固的石头，直到进到那个冰洞里，我人生中第一次见那么浩大的冰墙，并且能感觉到里面有液体在流动。就像站在巨大的海底世界面前一般。”

如今想起来，唐良晏仍觉得恍惚。失神间，似乎又踏进了那冰雪晶莹但灰败阴冷的洞穴里，两侧彻骨的冰墙，头顶偶尔闪过几条陷入冰层中诡异刺目的红枝。

宛若独行于几亿年前冰雪覆盖的远古时代，渺小的他走到那堵为他隔绝了大海般蓝绿色翻涌液体的冰墙前。静静驻足间，同伴的尸首被墙后的浪推举着，贴在那层薄膜般的冰墙上——

哦不，唐良晏瞬间闭眼回神。

再睁眼，眼前一片清明。

“你们不疑惑吗，我录了视频出来的。你们应该看到了，不该出现在里面的同伴，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霍泽渊没看过那个视频，他当时正忙着哄吓坏了的唐良晏，现在重新提到这个问题，他有点跟不上趟，但是通过他们细枝末节的描述，总能明白过一些。

“你有想法了对吗？”

“对。”唐良晏斩钉截铁，又犹豫再三。“说出来大家可能觉得不靠谱，但这是我觉得最能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因了。”

说完，他用手指在铺着木灰的地方伸手画了一个圈。

“采集石头的地方，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一个圈，中间围着的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空间。所以我想，这些石头应该是一个隔绝开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和外面的世界。而它作为一栋可以流动的墙，或许它本身就是可以运动的。”

薛瑜听了直皱眉，他说：“玄学，这是玄学！”

“不，是科学！”唐良晏举起双手，手窝成两个半圆，扣在一起。“就像这样，这种物质包裹住整个空间，来回运动挤压，以处理这个空间里的死尸。”

薛瑜难以置信难以理解难以消化。

最后张大嘴巴。

“你确定？”

唐良晏笑了，“我绝对不做无凭无据的猜测，你觉得难以置信？我倒是觉得，有时候最难以置信的原因，就是最接近真相的原因。”

“好吧，那就按照你这么说的。这和秦殊还有霍哥他们两个那件事有什么关系？”薛瑜挠挠头，其实能想明白一点，但是他觉得还是需要唐良晏挑明了说。

“很简单，霍泽渊那边有复刻本不需要构造的空间，秦殊这边却没有。那边有正常的包裹住空间的‘保护罩’，秦殊那边却没有。说明他们两个所在的空间，在他们分开之后已经不是同一个了。而霍泽渊在的那个，应该才是原生的。”

霍泽渊道：“可以这样理解，秦殊所在的空间，是那复刻基于我所在的空间向外拓展的。就像做了图形的延长线一样，虚的。”

大千世界，无所不奇。

薛瑜理论上支持了一下他们的说法，感觉这一切奇妙至极，抱着手看着他们，想听听他们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让他震惊费劲的言论。

等待间，秦殊开了口：“我还是有一点觉得不太对的地方……”她有些犹豫，凤眸里含满了踌躇不决。

“没事，有什么想法就说就来。有问题再改就是。”薛瑜迅速贴心安抚。

唐良晏也安慰她：“是啊，说不定还能帮我们查缺补漏，看看我们落下的点什么。”

秦殊这才终于肯把话说出来，她依旧蹙着眉：“你不是说过，复刻出生之后，会第一时间杀死原体的吗？那他为什么会来找我，而不是去找你呢？”

唐良晏卡顿住了。

“是啊。”薛瑜也说，“不该先去追杀你，然后……然后也不该来找秦殊啊！”

他瞪起眼睛，直觉这有猫腻，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唐良晏，“小子，你居心叵测啊。”

唐良晏一下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喂，这个我……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哪怕是我的复刻，都不可能是奔着杀掉秦殊去的。”

于是薛瑜的脸色便变得更难看了，连霍泽渊都侧过脸瞧着他。

“那奔着她去，你是什么目的？”

唐良晏答不上来，他又不是那个复刻，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他梗着脖子，“我无话可说。”

薛瑜怒目圆睁，跳过来掐住他的脖子，霍泽渊在旁边盯着他，他也害怕一个用力真掐折了，只虚虚的握着。

“说，你意欲何为！”

唐良晏任由他晃，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想的脸都涨红了也没想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我……我百口莫辩。”

薛瑜的拷问中夹杂着玩笑，半揽着，身子压在唐良晏身上。他在军队里和兄弟相处都这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霍泽渊啧了一声，不高兴的把他撵了下去。

“你之前是不是……喜欢过秦殊。”

他语气凝重，面色严肃。薛瑜心里诽道，这才是真正的拷问呢。他觑觑唐良晏，又觑觑霍泽渊，把秦殊拉过来，坐到那两个人的对面。

“什么情况啊，霍哥怎么忽然这么严肃？”

秦殊挑眉，“像不像抓奸？”

薛瑜撅了撅嘴，低声哑气的问：“真挺像的嘞，他们俩到底有没有点什么？”

两人头对头切切察察，唐良晏在另一边低头敛目，一边是黄海伊饶有趣味的目光，一边是霍泽渊“我要讨个说法”的正义之眼。他只觉得有四只探照灯晃在自己脸上，愈发抬不起头。

“你怎么不说话？”霍泽渊故作淡定的问道。

唐良晏探手，“你问这个干嘛？”

“问你你说就是了，你之前是不是喜欢过秦殊？”

唐良晏挎着脸，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该不该说最后也还是说了。

他点点头，“就刚见面那会，谁不喜欢长的漂亮的……但是！”他话锋一转，“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座各位都听见。

薛瑜转过脸翻了个白眼，又转回去和秦殊说话，看嘴型是在和她说唐良晏没品味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良晏只好又道：“是我的问题，和秦殊没关系，她一直都好，就是我……我……人都是会变的……”他安慰了一番秦殊，虽然后者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爱慕者而流露出难过的样子。

唐良晏却烦了，他横眉怒目，“你闲的没事打听这些干嘛？烦不烦，我的私生活关你什么事？你……”

他的嘴被霍泽渊捂住，英俊的脸也凑了过来。

“嘘，听我说。我猜想你的那个复刻，遗传你的记忆遗传的不完全。”说完，他松开手。

这次唐良晏不骂他了，他杏眼溜圆，大脑加载了一会，“诶！”

“难道那个复刻，记忆卡在我还喜欢秦殊的那个时候？”

秦殊双手环胸，插了嘴：“说的有道理。”

事情发展到这，如枯水期最终暴露的河岸，透漏出两条线索。

一条是整个地下系统的运行法则。

另一条则属于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

彼此间信息一流通，困扰了他们许久的疑问解决了大半，但还存在着不少硬骨头，让唐良晏皱眉不已。

篝火已全熄灭了，周围的温度又降下去几度，却仍然热得他们呆不住。站起身决定去那个他们还没去看过的偏殿看一看。

“这的空间有点奇怪，大家跟紧一点，别再出现什么意外。”霍泽渊郑重道。

……

偏殿要比那边那个大很多，那边开间数才是五，这边已经到了九间之多。

唐良晏站在门口，目光从两殿之间穿梭，见他疑惑不解，霍泽渊解释道：“你应当听过九五至尊。阴阳五行中，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九是单数中的最大阳数，一般是皇帝专用，代表最高等级。五则是单数阳数中的中间数，将这两个数配合到一起，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①

①：出自易经乾卦第五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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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又逢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