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镜 第11章 百花

自那夜一别后，小朝再也没有在汴京城里遇见过张望舒，他们本来也没有过多交集。

小朝在细雨十三楼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准备去青州的事务了。其实用师父的话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难以言喻，也许在不经意的瞬间，就是生离死别。

回京之后，风平浪静，所有暗流风波被隐藏在阴影下，难以窥见。小朝继续做着她的暗阁杀手，张望舒也在适应着新的身份，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十五号之前，细雨十三楼收到了张家的请贴。

帖子是由浅绿色的纸张折成，纸质上佳，印有金色纹理，上面印着张氏家族的族徽，一打开，帖子里面还有着一段话:芳草未歇，夏雨雷雷，欲引百花献佳人，意难忘一日盎然。

奉雨没什么表情的看完，转手就将请贴交给了小朝，“张家的帖子。”

小朝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听奉雨说道:“今日清晨，张家大娘子张念之亲自托人送来的，说是邀请你去张家的百花宴，答谢你当日的恩情。”

帖子的落款处，就只有小朝一个人的名字，这让小朝有些费解:“就我一个人的名字?”

她还以为，多多少少，张家会请师父一起去。奉雨却摇头，淡淡说道:“不奇怪。我们细雨十三楼和张家向来没有什么交集。”

说着，奉雨忽然一顿，“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眼高于顶，也不会想和我们有什么交集的。”恍惚之中，她忽然想起了年少时一些零碎的记忆，那些记忆于她而言，并不美好。

曾经的她，也和小朝一样，一腔热血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不过，虽不够美好，但她不会去阻止小朝，任何选择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历，需她自己走过，才知道滋味。

“你要去吗？”奉雨问道。

小朝没有犹豫，“张家都把帖子送进细雨十三楼了，自然要去的。”

不然，倒显得她怕了一样。

奉雨静了一瞬，“你觉得，张家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在百花宴那天，选你做张望舒的未婚妻吗？”

“不知道。”小朝低声道:“但张望舒应该不会选我的……”没有理由，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只是感觉，更何况张望舒也没有理由选她。

在汴京，比她好的，更适合张望舒的女子，大有人在，张望舒又凭什么选她呢？就算张望舒真选了她，就一定是因为喜欢吗？反之，若张望舒选了别的女子，也不一定是喜欢。

不选她，小朝并不觉得气馁。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是先动心起念的那个人处于劣势，她想要的，是一颗真心，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张望舒。

她想要的，有很多。

奉雨有些好笑，“不会你还要去?怎么，你还想去抢亲不成?”

“这倒不至于师父……”小朝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一定要我去，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本来张家的百花宴这种场所，就不该有她的身影。

张望舒却请了她。

“也别气馁，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就是选了你呢？”奉雨说着，脸色忽然显得有几分疲惫，这几年，她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她摆摆手，也不打算管小朝了，“罢了，你想去就去吧，无论如何，师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整个细雨十三楼，也都是你背后的依靠。”

“所以小朝，大胆的往前走吧。”

…

…

十五号这天很快来临。

这一日，艳阳高照，的的确确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好日子，整个汴京城，怕是都在盯着张家，街坊朝野，都在猜这张家会选谁家的姑娘做未来主母，一时间，整个汴京城沸沸扬扬。

只有小朝，在这一日不慌不忙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也是像往常一样梳洗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

接到张家帖子的那一日，师父还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张望舒真的选了别的姑娘，她会不会难过?

小朝说不会。

张望舒选谁做未婚妻是他的事，她喜欢张望舒，是她的事。

可直到最后一刻，小朝才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她喜欢张望舒，喜欢到快要疯狂，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张望舒手持鲜花走向别的女子……

如意车再次停在了张家门口，却与之前有些不同。

张家里里外外，高朋满座，没有人会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她，只因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小朝下了马车，拿着请帖进了张家大门，眼前景象开阔气派，门庭壮观，于无形中，隐隐给人一种威严庄重的感觉，还透着一丝压抑，小朝走在路上时，心里偶尔会想，这里就是张望舒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她随着家仆来到后院静园，百花宴就设在此地，曲水流觞，别有风味，此时此刻已聚集了不少人了，小朝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她孤身一人，一身素衣，与这满园春色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簇拥下，李明景与张望舒一同走了过来，李明景一身常服，瞧着就像是一个少年小公子，神态模样，哪有半点帝王模样，而张望舒还是那么的清冷慵懒，站在那，月白色长袍矜贵优雅，眉峰如刃，眼眸深处尽是漫不经心，看着疏离而遥远，令人望而生畏，难以捉摸，好似对今日的选亲并无兴趣。

在他们身旁，还伴有一个年纪稍长的黄衣女子，小朝想，那应该就是张望舒的姐姐，张家小姐张念之。

小朝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园中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盯着张望舒，都是为了张望舒而来，却很少有人知道李明景的身份。

见李明景也在，小朝就不好再躲在一旁看戏了，毕竟她的职责就是保护李明景。她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到了李明景面前，微微一礼，在那一瞬间，小朝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且无法反驳的理由:“臣来保护陛下安全。”

见到她，李明景也很惊喜。

今日的张望舒很不一样，他梳着高高的发髻，玉冠清贵，白衣金丝，华贵无双，一双黑眸清清冷冷，见到她，张望舒微微一笑，“你来了。”

小朝淡声说道:“陛下在此，百花宴人多眼杂，师父不放心陛下的安全。”

张望舒修长的唇线微微上翘，“这样啊。我还以为少使不会来。”

小朝挑眉，反问，“怎么，张大人是不希望我来吗？”

“少使能来，张家荣幸之至。”张望舒说着，忽然顿了顿，语气里无形中多了几分亲昵，“少使今日这身打扮，很好看。”

小朝怔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过是简单的一身淡色素衣，和这满园的姑娘们相比，简直是比不了半点，她抬起头，“我平日里都是这样穿。”

张望舒笑了笑，“那应是我见少使见的少了。”

两人在言语上一来一往，像是完全没有把其他人放入眼里，直到张念之察觉到不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想必这位姑娘，就是细雨十三楼的小朝少使吧，传闻不如一见，还要多谢姑娘当初在济州，救了我家望舒的命，姑娘是我们张家的恩人呢。”

说着，张念之就要一礼。

小朝伸手扶住了张念之，将礼数作足，“张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张念之一笑，“请。”

小朝颔首。百花宴就要开始了，她被安排在了上座，这个位置，离张望舒很近，能清楚的看到整个静园，她不留痕迹的扫了一圈，只觉眼花缭乱，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全都来了，但凡有点门第的，一个不落……她不由得想，这张望舒可真受欢迎啊。

下意识的，小朝没把住嘴，“你可真受欢迎啊。”

张望舒没什么波澜，“也就一般。”

小朝嗤笑一声，“如此，看来张大人心里是有人选了呢？可若没有，今日张家这么大的场面，上达天意，是没有也要有了，我就是很好奇，张大人到底会选哪家姑娘呢？”

张望舒看了过来，他琉璃般的眼眸总是带着一丝神秘的迷离，让人无法洞察他的内心，“你觉得我会选谁?”

小朝摇了摇头，调笑，“张大人的心思，我是从来都猜不准的，总不可能是选我吧。”

没等张望舒出声。

一声停顿，远处忽然有人惊呼了起来:“快看！！是齐家姑娘到了！”

来了宝子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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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