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谈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小姐，药和帷帽都买来了。”小葵拔高了嗓音，将手中的白瓷瓶和一顶青墨色帷帽放到苏衡身侧，而后却未坐回自己的榻上，而是挤到如衿和苏衡间有些窄小的空隙中，状似天真地搂住如衿的臂弯。

“小姐，我们快些去杜府吧，苏小姐怕是候了许久了。”

如衿望向苏衡，只见他温和地笑了笑，“阿衿不必顾忌我，你去见二姐罢。只怕还得劳烦陈府的车夫送我去趟食馐阁。”

“那自是无妨。小葵，你随我去见苏姐姐，让车夫送好了苏公子后再到杜府门口候着便是。”

“是，小姐。”小葵嘟囔着应了声，似有些不情愿，遂又催促着如衿快些下马车。

小葵起身掀了竹帘，如衿正欲抬脚下马车，又转过头对苏衡提醒着，“记着涂药，莫忘了。”

“阿衿放心，我记下了。”苏衡有些无奈，她再三真切地叮嘱，若这般他都记不住，岂不真是榆木脑袋。想着，他不由咧了咧嘴角，牵扯到伤处又发出轻嘶声。

当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啊。

“当真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竟然直呼小姐闺名…他以为他是谁啊…哼，都是苦肉计……”

“小葵，你在说什么呢？”如衿自下了马车，就一直听到身旁的小葵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听上去还有些咬牙切齿？

“小姐，你怎的会和那人相识，他不是好人，你可别被他的假相蒙骗了。再说了，他伤的是脸，腿不还是好好的，要去食馐阁，自己走去啊。”小葵气鼓鼓地说着，面容一派厌恶。

“小葵，举手之劳罢了，你又何必气恼。其实我看苏衡他并非是那般不堪之人，想来其中有些误解。”

“小姐，食馐阁与花月楼相毗邻，我看啊，他就是想去花月楼去看那黎烟姑娘。小姐你还好心给他买帷帽遮面，就该让他顶着那张猪头脸当众出糗。”

“小葵，说话愈发无礼了。”如衿的语气放重了些，带了些许训斥的意味，“这事且先瞒着苏姐姐，不能让她忧心。”

“再说，他要去食馐阁还是花月楼，原与我们也是无关的。”如衿低声呢喃，情绪莫名。

苏衡跳下马车，朝着车夫走去，“麻烦大哥代我谢过你家小姐。”

车夫大哥憨厚地笑着应下，与他别过。

苏衡在原地站立片刻，也抬步走了。

“这位公子既是来了我花月楼，戴着这恼人的玩意儿怕是看不清我这儿的姑娘啊。”苏衡刚踏进花月楼，便迎上来一位满脸脂粉的红衣妇人，尖媚着嗓子调笑道。

“姜老板，我找黎烟。”

那妇人一愣，用帕子掩了掩面上笑意，“倒是我眼拙了，既是要见黎烟，公子请罢。”

苏衡不欲与她多言，微微颔首后自行上了二楼。

“姜妈妈，你怎么放这人上去了？那位可是嘱咐过黎烟不接客的。”一旁的紫裙女子凑到妇人耳边低语。

“无妨。你这小妮子恁地多嘴好事，怎的这厅里的大爷都是摆设不成，还不去好生伺候着。”说罢那妇人作势去拧她耳朵，紫裙女子被她一唬，做出乖顺模样往暗香浮动的人堆里一扎，自顾娇媚地敬酒去了。

那妇人懒懒地倚在雕花红柱上，抬手理了理挽起的发髻，偶尔经过的客人唤她一声姜妈妈她便热切地应下，瞧，叫她姜老板的，苏小公子还是独一份。

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脂粉的甜腻味也愈发浓烈，红衣妇人挂上热情的笑，摇着腰肢，舞着帕子朝门口走去。

“叩叩——”

“谁？”

“黎烟姑娘，是我。”

开门的是一女子，只见她微丰身材，身穿浅粉绣花罗衫，下着月白洋绉裙，容貌妍丽未着粉黛，低垂鬓发斜簪一镂空木兰珍珠步摇，只留几缕青丝散落胸前。

“苏公子，进来罢。”她移开步子，待苏衡进去后轻轻关上门。

“公子今日怎的戴了帷帽？”她轻轻柔柔地问着，为苏衡倒了盏茶水。

“脸上起了些疹子。”

“最近几日身子可还爽利？”苏衡问。

“托公子关照，黎烟一切都好。”她娴静地笑笑，一只手不由抚上了小腹。

“那便好。”

屋里静了下来，墙角的青铜双足炉升起袅袅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