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谈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姐？你怎的回来了？苏小姐不在府里吗？咦，这个脏兮兮的人是谁啊？”小葵讶异地问着半路折返的如衿，待看清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后，一双眼睁的滴溜儿圆。

“小葵，不得无理。他是苏姐姐的弟弟。”随即，如衿朝苏衡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哦，是苏公子啊。”小葵有些呆愣地坐在榻上，忽的反应过来随小姐一道进来马车的男子竟是苏府小公子，只是——怎么不太像呢？

榻上的男子发丝有些凌乱，眸子倒是极澄透，只是现下似乎失了些华彩，落寞得很。一身荼白色衣衫有几处兀然的折痕，不知在何处蹭到的青灰尘土更是扎眼。让小葵心惊的是，他的左侧脸红肿起高高一块，触目所及的红令人揪心。

这是那肆意张狂的苏小公子？小姐怎会与他相识？小葵心怀惊疑，不住地打量他。

如衿看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悲哀愤懑的苏衡，心里不由升起关切之意。她方才下了马车想去杜府上寻苏浣，却不经意间瞥见坐靠在绿石砖墙角落的苏衡，想着他昨夜的殷殷抚慰，不知觉间竟已走到了他跟前。未想好言辞同他说话，对方便有所察地仰起了头，看清是她后又极快地垂下。

“既已到了门口，怎的不进去？”如衿轻声问他。

“我这副样子，二姐看见了恐要担忧。”他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若非如衿离他极近，怕也是听不真切。

“既是如此，你可愿到我马车上一坐？”

“叨扰了。”

自他进来马车起，便一直是那副低眉垂首的落寞模样，如衿想到他先前抬头时泛红的眼和脸上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肿，不由得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小葵，你去一趟附近的医馆，买些消肿止疼的药膏来。”

“还有，买一顶帷帽来。”如衿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是，小姐。”小葵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下了。

小葵下了马车，临走前还特意附耳吩咐陈府车夫仔细着马车里的动静，想来这青天白日，街上行人攘来熙往，他苏衡也不敢放肆。

车厢内静了下来，如衿斟酌着言辞，只是面对这般怅惘落寞的苏衡，万语千言也变得苍白无措。

“阿衿，谢谢。”低不可闻的话音响起。苏衡知晓如衿已猜到他不愿旁人窥见他眼下这般狼狈窘态，心下熨帖，冲散了一丝郁郁之气。

如衿没有回应，只是往他那边坐近了些，离他约有一尺之隔。

“手。”迎上他有些茫然的眼瞳，如衿抿了抿唇，“把手给我。”

虽不解其意，苏衡还是顺然地将手掌伸了过去，而后便看见如衿从袖中拿出一团藕荷色丝帕，摊开里面是一个青玉扁皿。

“这舒玉膏是太医院李太医亲自调制的，祛疤效果甚佳。”说着，如衿打开小皿用手指刮了一点粘腻的软膏轻轻抹在他的掌心，她涂抹得极细致，苏衡低头看见她的睫羽微微颤动，在眉眼处投下浅浅的阴影，先前倒不曾发觉，她的鼻翼侧边有一小小的青痣，颜色很浅淡，倒也平添了一丝俏丽。

如衿轻柔地涂匀他手心的药膏，直至那几道月牙状血口都附上一层微微淡光的莹白才罢手，又倾下身朝着掌心柔柔地哈了口气，她还记得小葵以前给她涂药时就是这样，倒也不觉着不妥。苏衡被她的动作挑起一股痒意，下意识地想用手指挠挠手心。

“欸，涂了药呢，就这样摊着掌心，别去惹它。”如衿有些嗔怪道，将那精巧的青玉小皿塞到他另一只手里。

“原本想托苏姐姐转交给你的，现下倒省了些周转。虽说这药膏祛疤效果好，但成效不快，每日涂抹一次，你需得记住，别落下了。”如衿絮絮地嘱咐他，苏衡静静地听着，温柔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小葵掀起竹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