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事法庭 第55章 法庭辩论

苏笑笑一边审理豹妖案，一边思考给妖怪们普法宣传的事，豹妖案刚结，人类权益保护协会的人正好来递诉状，除了金大海故意伤害罪，还一并送了件民事公益诉讼的状纸。

穿着严整态度专业的小高律师走后，辰嘉赫颇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真装。”

苏笑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人类权益保护协会，其实说到底还是在保护我们人类的权益啊，而且他们的会长还是妖管局的创始人呢。”

“我不是对谈会长有意见啊，就是他手底下这些个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总是觉得他们是正义一方，非把别人打成反派，一天天上蹿下跳的闹腾，就这高霖鹏，害我至少写过三十多份报告！”辰嘉赫说着气不过，挥手打了几拳，“我真想揍他。”

苏笑笑看了看他的身板，人倒是也挺高的，就是体质太弱：“行啊，你想看哪个案子，给你机会在法庭上‘揍’他。”

“那我看这个吧。”辰嘉赫指了指民事案子，金大海那个案子他大概清楚，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感情上来说，他当然觉得大海没错，可是饭店老板好像也挺无辜。

而且高霖鹏对这个案子志在必得，肯定想好了完全的策略，能把妖管局的妖怪送进地牢，那小子不知道该多得意。

辰嘉赫翻了翻民事案子的材料，目瞪口呆：“他们、他们疯了吧……”

“怎么了？”

辰嘉赫将起诉状摊开给她看：“他们竟然起诉乌龟妹？”

“你是说乌妹儿？”

“是啊，妹儿是我见过脾气性格最好最善良的妖怪了，他们怎么连她也不放过啊？”辰嘉赫气得直跺脚。

苏笑笑拿着起诉状细看了一遍，这起诉的理由就更有意思了，玥蓉市的绿化带种着大片四季海棠，开花时成群成簇，桃粉殷红很是好看。

乌妹儿时常会给花坛布阵，增加营养，助力海棠生长开花，难怪这两年玥蓉市的海棠开得格外娇艳。

人类权益保护协会认为，乌妹儿妖为助力绿化花草生长的行为损害了国家利益和公共利益，因此提起诉讼。

理由是，花开有季万物有时，乌妹儿的行为会缩短绿化植物的寿命，导致城市园林绿化支出增多。

苏笑笑看得饶有兴趣：“你别说啊，小高还挺有想法的，这么刁钻的角度都被他想到了。”

“有什么想法啊，一天天的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这案子我们就不该给他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笑笑给卞云帆打了一个电话，卞云帆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情绪不高：“苏法官。”

“你们最近是得罪人类权益保护协会了么？”

“他们……去起诉了？”卞云帆倒吸了一口冷气，事赶事都凑到了一块儿。

“嗯，一下子起诉了你们两个妖。”

卞云帆沉默半晌，接着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他似乎是躲在哪儿讲话，声音压得很低：“我们队长可能跟谈会长起了些龃龉，协会那些家伙本来就看我们有点不爽，之前因为有谈会长压着，还没太表现出来，现在是彻底疯了，追着我们咬。”

“为什么？”

卞云帆声音有些无奈：“就……因为我们吸纳了一些妖怪力量，协会觉得我们违背初衷了呗，其实我们队长也挺难的，协会天天嚷着保护人类权益，你倒是去保护呀，喊口号有什么用。

“就拿抓妖来说，从前我们在特管中心行动队的时候，一年得牺牲多少兄弟，现在我们能将阵亡率降到零，这难道不算保护人类权益吗？我们兄弟的命也是命啊。”

“你们队长为什么与谈会长起龃龉？”

“谈会长就……就觉得队长意志松动了呗……”这句话卞云帆说得偷偷摸摸的，像是生怕被人听到。

“邢队长意志松动了？”

卞云帆拢着听筒：“其实我也不知道谈会长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看队长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啊。”

他犹豫着又说了句：“苏法官，我们这……还有个事。”

苏笑笑从刚才他的语气中也听出来了：“你说。”

“那个……猪八戒也摊上事了，有人告他强……强/奸……”卞云帆有些无奈，“人已经被公安扣下了，正在侦查，我们现在在公安这边了解情况呢。”

“怎么了？”辰嘉赫眼看着笑笑姐这电话越打表情越沉重，一直没敢说话，等她挂了电话，立刻围过来问。

“妖管局流年不利啊，赶紧看这两个案子，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苏笑笑陪了颜芯玥一个多礼拜，玥玥心情调整得差不多了，她才回去住，正好赶上这些事情，每天忙得团团转，跟墨珩竟半个多月没见上面。

半个月后，人类权益保护协会诉金大海滥用妖力、故意伤害案在妖事法庭开庭。

高霖鹏意气风发在庭上慷慨陈词。

“本案发生过程中，被告人金大海并未执行公务，他使用妖力的行为触犯了妖怪管理法。”

金大海的辩护律师是特管中心指派，他对于涉妖案件明显有些陌生：“呃……被告是在情急之下……”

“情急之下妖怪就可以滥用妖力吗？”

辩护人求助地望向苏笑笑，苏笑笑出声提醒：“自诉人的代理人请不要打断被告辩护人的说话。”

辩护人：“被告是在情急之下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救妖才、才用妖力的，被告应属于正当防卫。”

听到此处，高霖鹏忍不住笑了，早料到了对方一定会提出正当防卫的辩护，这也是他在这个案子里做准备最充分的部分：“我认为被告的行为不成立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的起因，要求具有客观存在的不法侵害，我的当事人准备宰杀的是其购买饲养的养殖娃娃鱼，其行为完全合法。”

辩护人抓住一丝漏洞，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自诉人要杀是一条已经成精具备人类思维的娃娃鱼，是受法律保护的主体。

“虽然自诉人因其不知情且不可能知情，不构成犯罪，但他的行为却是切实的不法侵害，不因个人意志为转移。

“打个比方，精神病人杀人，被杀者难道不能反击么，在相关的司法判例中，针对精神病人不法侵害的反击均是按正当防卫定性。”

高霖鹏好整以暇地等他说完，才悠然开口：“我认为本案不合适以精神病人做例子，我的当事人是一个人格健全、身体健康、智商合格的成年人。

“而他在本案中做的是什么事？他做的是杀鱼啊，是一件对于人类而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这件事每天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上演，你说这是不法侵害？

“‘不法’行为，所指的是法令所不允许的行为，法律未经颁布公开没有效力。

“这些针对的妖怪的法律法规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是完全不可知的，因此对我的当事人并不能生效。”

“针对我的当事人的行为，只能依据现有公开颁布的法律定性，他要处置的鱼是属于他的个人财产，他的行为不具有任何违法性。”

辩护人听到此处已经不知道应该怎样反驳，而高霖鹏还没有说完，他勾起唇角：“而且，如果要给本案定性为正当防卫……”

他目光骤然一凛：“那么意味着，即便被告人将我的当事人打死也不属于防卫过当。

“一旦认定我的当事人是在行凶，那么，根据刑法，对于正在进行的行凶、杀妖、抢劫、强/奸等等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难道我的当事人就因为要杀自己的鱼，就活该被打死吗？”

他的声音一层高过一层，观众席前来旁听的人也随之激动，只有邢知澍和卞云帆皱紧了眉头。

“如果本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意味着我的当事人不仅被夺走了自己的鱼，而且他所受的伤也得不到任何赔偿。

“我想请问审判员，这样对我的当事人公平吗？他的鱼化为妖怪，他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却要因为处置自己的财产而任人打杀，还被视为行凶者吗？

“试问如果本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那屠宰场养殖场是否每天都在行凶？

“如果本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以后是否人人自危，在坐的各位，你们还敢吃鸡鸭鱼肉吗？

“你们怕不怕在正要宰杀的那只鸡那只鸭，其实是一个已经成精的妖怪？你们怕不怕这个时候别人打你杀你，你都只能默默承受？你，一个谨慎守法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就犯罪了。

“你是犯罪了吗？”

“不是！”观众席里爆发出一声喝彩。

苏笑笑捏了捏法槌，但那人显然熟知法庭纪律，叫过一声之后便禁了音。

高霖鹏得意地朝苏笑笑点头致意：“我认为，是普通民众的生活被突然闯入的妖怪打乱了，也因为此，冲击了我们现有的法律系统，导致一些争议分歧，但是这个不利后果，不应该由我们无辜且善良的民众来承担。”

“我说完了。”他站起身深深朝观众席鞠了一躬。

书记员位置上真做着笔录的辰嘉赫一阵恶寒：“矫揉造作、哗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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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法庭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