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笑一边学画符一边忙着旧案,到了四月下旬她画的符咒已经垒起一小摞,只是一直没机会使用。
“苏法官。”卞云帆一早等在立案庭。
“你来的正好,有几份出庭通知书你拿回去,那几个妖怪吃人的案子下周开庭。”
“好嘞。”卞云帆心情大好,这些案子可是队长心里的结,如今能顺利审判,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
苏笑笑见他又是送新案子过来,皱眉道:“还有好些旧案没结呢,你们送这么多案子来,会影响那些案子的进度,办不过来啊。”
“这两个都是小案子,一个是之前白骨精那案子,案情苏法官你也差不多清楚了,他们都退赃退赔,取得受害者谅解了,哦对了,还有苏法官你那辆车,他们出钱买了辆同型号的,过两天就能送来。”
“可我那车已经开了三年了,算上折旧,不值得一辆新车,你们定损后,多出来的钱我自己付。”
“哦,好。”卞云帆又拿起最底下的一份材料,“这有个特殊点的案子。”
“怎么了?”苏笑笑抬眸看他,你们又给我出什么难题了?
“不是不是,不是妖怪吃人那样的特殊,是……是妖告人,起诉状交到妖管局去了,我顺道一起带过来了。”卞云帆站起身,“苏法官,案子登记好了,我就先走了啊,案卷你慢慢看,白骨精这个案子不着急的,主要还是先办那批大妖的案子。”
苏笑笑正色道:“那怎么行,这个案子既然案情清楚,证据明晰,能速办当然要速办,那些旧案,有些要补证据的,到时候我一起退回妖管局,你们补充一下。”
“是……”卞云帆瞬间蔫吧了,那些旧案他们可是研究了很久写的起诉材料,没想到还是被苏法官抓住了漏处。
“对了,野猫案上次把证据交给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卞云帆挠了挠头:“呃,这个案子我们没有管辖,移走了。”
苏笑笑明白,因为犯罪嫌疑人如今是个不知道妖怪存在的人类,妖管局对他问话都只能借用公安的执法办案区,他们每人都有两套工作证件,一套面向妖怪,一套面向普通人。
卞云帆偷眼看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苏笑笑笑了笑,示意他安心:“说吧。”
“这个案子我听说公安那边是准备做治安处罚的,确实我们这边很多证据不能用,虽然问话的时候他承认了想利用猫咪伤人,但是因为那天被妖猫咬伤的人都得到及时救治,也没办法出伤情报告,我们执法记录仪拍下的东西也不适合公开……”
苏笑笑点头:“嗯,能对他做出处罚就不错了。”
信息的不对等,势必会导致一些不公的存在,这些低妖力的小精怪,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如若有人类饲养的食用猪成了妖怪,难道不知情而吃了猪肉的人也能算故意杀妖吗?这当然不可能,法律不能指望普通人类去区分自己吃的是普通猪肉还是猪妖啊。
人类知道自己吃的是妖怪,也很膈应的好吧。动物随意化妖正在挑战他们的社会秩序。
辰嘉赫腋下夹着滑板踢踢踏踏地进办公楼:“帆哥?这么早啊。”
听见此话,苏笑笑神思回笼,她叫住卞云帆:“对了,你别每次来那么早,还没到我们上班时间呢,不能老这么压榨我们幽幽啊。”
玉幽幽从电脑后面抬眼,小声道:“……我没事的……”
“嘿嘿,好,下次一定注意。”卞云帆傻笑两声想糊弄过去。
苏笑笑又道:“我又不拦着你送案,没必要为了躲我起大早过来。”
卞云帆目光闪躲:“我没有……我昨晚值班,熬了个大夜,正好早上换班就过来了。”
辰嘉赫一把勾住他的肩:“你别狡辩了,我们笑笑姐多聪明啊,还能被你这点小伎俩糊弄住了?”
卞云帆没好气地肘击他一把,压低声音:“你闭嘴。”
辰嘉赫嬉笑着带他往外走:“来都来了,吃个早餐再走呗,李叔的肉酱粉那叫一个绝,不吃绝对是人生遗憾,走走……”
出了办公楼,卞云帆才长舒一口气道:“我哪回也没躲得了啊。”
辰嘉赫乐了:“笑笑姐每天都差不多时间来,幽幽那小姑娘精着呢,总有办法拖到她来的。”
卞云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吧,你们案子只要没问题,笑笑姐不会为难你的,她宁可自己多加班,也不会不让你们送案。”
苏笑笑翻看两个新送来的案子,白骨精那个案子两个妖怪都认罪认罚,口供证据都没什么问题,另一个案子让她有些意外。
是个追索劳动报酬纠纷的案子,被告是个人类,原告是五个妖怪——五鬼,在他们的妖民身份证上,身份那栏写着姜子牙的门人。
原来是那五鬼,在宋异人后花园火烧楼房,被姜子牙收了去,后来替他建造封神台,还被封了五路神。
苏笑笑好奇,五个妖怪怎么能叫人类欺负了,而且这案子竟然送到了妖事法庭,这个被告人肯定不简单,翻了翻案卷,果然不简单。
这人名叫陶玉成,妖管局贴心地附上了他的个人资料,他如今是玥蓉市有名的房地产商。
陶家是芫山一派传人,每一代都有道士,到了他这一代出了个开了天眼,能辨妖邪的人,他的妹妹陶玉碧,原本因为妖邪不在,芫山一派只是空有驱邪抓妖的把式,近百年主要往看风水、镇宅方向发展了,想不到妖界结界松动,这个世界突然又有了妖怪。
不过正当陶玉碧大学毕业,要大展身手抓妖驱邪时,妖怪管理法颁布,她还没就业就直接失业了,现在妖事法庭成立,她作为捉妖师,更不能动用私刑处置妖怪,现在在她哥哥公司挂职上班。
这五鬼就是被她发现,然后被她哥哥抓去做工程的,算是妖尽其用,做回老本行了。
五鬼造楼速度特别快,成本低,一鬼抵数人,难怪陶氏地产最近几年如火如荼,只是五鬼这般能干,他们竟还拖欠劳动报酬,果然是资本家。
*
苏笑笑审判的第一只大妖,是条成精千年的黑蟒,庭审过程中他一言不发,他的法援律师拿着实习证就过来了,苏笑笑皱眉,她转向卞云帆:“实习律师不能独立办案、出庭你们不知道吗?”
“而且,对于这种……”苏笑笑看了眼犯罪嫌疑人席位上,那条吐着蛇信子的黑蟒,“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的妖,应当指派具有三年以上相关执业经历的律师担任辩护人。”
卞云帆从公诉人席位上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找了,确实没有啊,本身知道有妖怪存在的律师就很少,那人类律师中的知情者,基本上都加入了人类权益保护协会,他们不可能来替妖怪辩护,这是个刚通过司法考试的鹦鹉精,将就用吧。”
苏笑笑抬眸看他,他有些心虚地低头。
“打电话给特管中心,我记得妖怪处有专门的外聘律师顾问。”
“……好。”卞云帆出去打电话。
庭审推迟半小时,等新的律师到场,拿出委托代理协议,黑蟒瞪圆了眼睛,瞳孔成线透出精明犀利的光,它挺着粗壮的身躯陡然往前一伸,蛇信喷出,差点舔在律师的脸上,吓得律师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往后退。
苏笑笑皱眉:“能不能让他化成人形?”
这个样子她很难进行庭审啊。
卞云帆给左右钳制黑蟒的两人递了个眼神,两人紧了紧手中的锁妖绳,黑蟒仰面痛苦嘶吼,浑身颤抖着缩小成人形,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苏笑笑。
他开口说话,声音嘶哑粗粝:“我不要他给我辩护。”
地上的律师如蒙大赦:“法官,是他拒绝我辩护的啊,可不是我不服从指派,我先走了!”他抖着腿一步三晃地跑了。
卞云帆有些为难地看向苏笑笑:“要不还是让小英上。”
被称为小英的鹦鹉精,刚才被黑蟒一吓,直接吓回了本体,此刻扑腾着翅膀也想退缩。
“本案被告人拒绝辩护人辩护,被告人因犯故意杀人罪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死刑,因被告人无辩护人,现在闭庭。”苏笑笑一敲法槌,尘埃落定。
卞云帆急了:“别啊,苏法官,这闭庭了啥时候再开啊?”
“给他指派新的律师,下周重新开庭。”
卞云帆跺了跺脚,捂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看那神情,手里捧着的仿佛不是手机,而是定时炸弹。
“笑笑姐。”书记员席位上的辰嘉赫扭过头,“我们程序上特事特办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坚持给他指派律师啊?”
“法庭要公正审判,就不能偏听偏信,无论被告人被指控的犯罪行为多么恶劣,未经判决,都不能认定他是罪犯,他有权利得到应有的辩护,这是对人权或者妖权的基本保障,对当事人的权利,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践踏。”
辰嘉赫似懂非懂,他懵懂地点点头。
“特事特办是在特殊情况下不得已之举,但我们不能拿这个作一切不合规事情的挡箭牌,剩下几个案子也另外排期吧,重新指派的律师也需要时间了解案情。”
“好。”辰嘉赫走到一半,又回过头,“那个民事案子也要延期吗?”
“那个不用,你告诉卞队,以后刑事案件律师辩护尽量全覆盖。”
“好。”
大年初二,祝大家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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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旧案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