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事法庭 第19章 以形补形

定好了晚上十二点在青承大道北入口集合，苏笑笑正要告辞，带墨教授去吃饭，信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不等室内招呼，门外的人径直推门进来，玄青今日穿了一身大红修身包臀裙，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进来：“墨教授来了？吃饭了没？”

她上下扫了墨珩一眼，就像透视一般将人看透：“还没吃呢，尝尝我的爱心便当？”

她不知从哪变了两个饭盒出来，一个放在墨珩面前，另一个递给苏笑笑：“苏法官也没吃吧？”

苏笑笑接过饭盒：“确实没来得及吃，多谢。”

转头挺不好意思地对墨珩道：“辛苦墨教授跟我跑了一上午。”

墨珩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吃不吃饭都没什么区别。

玄青朝墨教授抛了个媚眼，话头却在苏笑笑身上：“苏法官这工作狂的劲儿，跟邢队长倒是有的一拼，不吃不喝不睡的。”

苏笑笑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呛死，咳了一阵才缓过来：“那可比不了，我还是得睡觉的，你们队长天天不睡觉？”

卞云帆插了一句话：“他昼夜颠倒，没办法啊，妖怪大多喜欢暗夜出行。”

玄青挨着墨珩坐下，用涂着丹蔻的手指替他开饭盒，墨珩不着痕迹地起身，她失了倚靠，身子一歪趴伏在沙发上，像一条妖娆的蛇。

苏笑笑愈加确定，辰嘉赫上回所说，玄青是邢知澍迷姐这事儿不靠谱，都是姐姐的过客，说什么迷恋呐。

她一边想着一边揭饭盒，墨珩按住她正要打开的盒盖：“别吃这个。”

“为什么？”苏笑笑仰头疑问，她眸光清澈，完全没有想过这盒饭有什么不妥。

“妖力做的饭，对你不好。”

苏笑笑有些茫然，什么叫妖力做的饭？

玄青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磨砂条，仔细磨着指甲：“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可能会闹肚子，沾上点儿妖气，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是顶饿呀，那么急的时间我只能用妖力变了。”

苏笑笑将饭盒推远一点：“多谢好意，婉拒了哈。”

玄青将嘴一瘪：“这对妖怪可是好东西，可以增强妖力的，凡人也可以修妖法嘛。”

苏笑笑好奇：“凡人修妖法？”

墨珩将她探究的小脑袋按回去：“你别听她胡说，如今，妖怪想要修得圆满尚且很难，何况凡人。”

苏笑笑还在细想墨教授的话是什么意思，玄青的目光缠上墨珩：“苏法官不吃，那墨教授你都吃了吧，可别浪费哦。”

苏笑笑赶紧将两盒饭叠放在一起交给卞云帆：“卞队，你把这个给局里的妖怪兄弟姐妹们吃吧，别浪费。”

墨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回头对上他好看的眼睛道：“都说会沾上妖气拉肚子了，你也别吃。”

苏笑笑带着墨珩出去吃饭，他俩走后，玄青勾起卞云帆的下巴：“小帆，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苏法官好看？”

卞云帆哭笑不得：“青姐，你别搞我了。”

这种送命题，不敢答啊。

“我还挺喜欢苏法官的小脸，有点想剥下来套我脸上。”玄青说着用指甲勾勒卞云帆脸上的轮廓。

卞云帆哭丧着脸：“青姐，你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画皮……”

玄青笑得前俯后仰，收回了手：“知道是玩笑，你还吓成这样？”

卞云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长吁一口气，他哪知道姑奶奶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这可是连他们队长都敢调戏的主！

“小帆，你说苏法官和墨教授般配吗？”

“啊？”这倒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其实仔细想想确实挺般配的吧，两人搁那一站就是金童玉女，他点头，“般配。”

玄青横了他一眼，吓得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倒是觉得苏法官更配邢队长。”

卞云帆心里暗想，就他们队长那糙样，哪儿配得上苏法官啊，但是迫于青姐和队长的淫威，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见他不说话，玄青又自顾自地接了一句：“你不觉得他们很像么？都是执拗、坚持的人啊。”

*

等菜的时候，苏笑笑一直欲言又止，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墨教授，上回我问你是不是修仙术，你没有正面回答，难道你修的……是妖术？”

她其实很不想这么猜测，可是刚刚玄青的话却很明确地指向，他跟她是不一样的，她吃了玄青的便当会有副作用，但是他不会。

妖吃妖力涨妖力，没毛病，以形补形嘛。

但是凡人沾上肯定不好，修仙之人沾上肯定更不好。

可苏笑笑仔仔细细打量墨珩，却不觉得他身上有任何不正之气。

墨珩替她斟了茶，这说起来将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好在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店里只有他们一桌。

“修仙术这就是一个伪命题。”

苏笑笑眨巴着她迷惑的大眼睛。

“因为世间早已无仙无神。”

“为……为什么？”

“封神之后，魔尊降世，昊天大帝为了除魔，集合三界所有神仙之力，众仙诸神皆殒身，魔灭天塌，世间只剩下人与妖，为保人界安宁，众神用最后的仙力设下结界，令人妖两界不再互通。”

这些话从他嘴里讲出，有一种古怪的和谐感，明明他们身处现代社会，文明发达，科技发展，他说所说的话却能带着苏笑笑掀开历史一角，窥见一点神魔大战的影像：

“你说众仙诸神皆殒身，那为什么猪八戒还活着？还有哮天犬，他没有跟着杨戬参加神魔大战吗？”

“正如你所见，他们虽然还活着，却再也不是仙体，猪八戒的仙体在神魔大战中陨灭后，尚存一息魂魄，托生猪圈借体重新修成人形，虽然还保有从前的记忆，但却再不是从前的猪八戒。”

苏笑笑明白了，为何他会说哮天犬是神犬，可是却大不如前，为何猪八戒明明得道成神，却连几只猫妖都打得费劲。

苏笑笑还想问：“那你说妖怪想要修得圆满很难是什么意思？”

服务员将饭菜端上，墨珩递一双筷子给她：“先吃饭吧，故事很长，以后有机会慢慢说。”

吃完午饭，苏笑笑先开车到墨珩住处，将东西放下收拾了一番，晚上11点准备出门去青承大道。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正准备往玄关去换鞋，一抬头就看见沙发上坐得板正的人。

“墨教授？你还不休息么？”

墨珩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墨教授你早些休息吧。”

他的那些符咒，虽然五花八门，但其实效果都没什么杀伤力，今晚有妖管局的人在，苏笑笑不太想他跟着冒险。

但墨珩很坚持，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准备跟她一起出门。

“墨教授，你是做研究的，不必跟着我们冒险。”

墨珩看着她没说话，阴影为他的眼睛蒙上一层墨色，收敛了些平日里浅瞳的异色，显得沉静而深邃。

良久之后才道：“苏法官，你也不必跟着妖管局冒险。”

苏笑笑愣住了，由她来劝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那……墨教授，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躲远一点儿。”

苏笑笑驱车赶到青乘大道北入口，卞云帆还没到。

天空笼着一层浓黑的雾气，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宽阔的马路上一辆车也看不到。

苏笑笑心下有些打鼓：“墨教授，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是幻术。”墨珩微微皱眉，“这条道不是原本的青承大道了。”

“如果我现在开过去，是不是会遇上跟小哲一样的事？”苏笑笑握紧了方向盘，犹豫着要不要试一试。

“有可能。”

苏笑笑紧张地吞咽：“如果我不过去呢？”

“幻术会消失，可能会打草惊蛇。”

妖怪在此处设下结界，如一张密网，等猎物上门，一旦有猎物踏足立即进入他们设下的幻境中，看上去还是那条大道，其实已经进入另一个空间。

难怪监控什么也拍不到。

如今幻境已启动，如果迟迟没有车辆驶进去，妖怪便会知道出了意外。

苏笑笑将心一横，一脚油门踩出去，利用妖术诈骗，这种犯罪的恶劣程度并不比暴力犯罪低。

快要开到李凯哲说的位置时，苏笑笑放慢了些速度，她努力看清道路两旁的景象，可无论她怎么点刹车，汽车行驶的速度都不受她控制。

周遭的景物飞速后退，很快她就不看清两侧有什么东西了，只剩下模糊的色块。

“墨教授……”苏笑笑侧头去看墨珩，却看见他的皮肉如灰烬消散，只剩一架白骨。

“啊！”苏笑笑惊呼一声，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之际，车前窗上猛烈撞上一个女人，红色裙角像一片血迹染红她的视线。

她头痛欲裂，大脑像是被酒精麻痹，昏昏沉沉，一阵酒香钻入她的鼻腔。

酒？哪里来的酒？

苏笑笑发现酒香是自她身上传出，而她此刻像溺死在酒海里的人，根本无法呼吸。

直到一道声音将她唤醒：“苏笑笑、苏笑笑……”

墨珩的声音清冷平稳，像是一只手将她从海里拽出。

苏笑笑猛地喘了一口气苏醒过来，她身上被贴了两道黄符，见她清醒，墨珩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像是喝醉了一样？”

墨珩目光微沉：“因为你确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