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头从地上爬起来,一刀向木偶人头上劈来,木偶人扭转身体,向右移动,避开那一刀,眼看刚才的一招落空,钉头握着手中的刀,又向木偶人刺去。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柳凿乘着间隙,喘着粗气,哆哆嗦嗦的,脱下一只鞋子,从鞋子里摸出两张发皱的符纸,刚才忙着逃跑,都忘了还有两张保命符。那张符纸藏在袖中。
钉头被打飞出去,掉落在远处,木偶人折返回来,直直地看向柳凿,心里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柳凿,周身围绕着一团黑气。
“你又骗了我,我身上的术法到底如何解。”木偶人低头俯视着柳凿,手掌一用力,几条泛着冷光,如同冰柱的东西,便向墙上飞去,插进墙壁内。
柳凿此刻看着木偶人,又看着了一眼那墙壁,哆嗦地说道。“这禁咒只有我一人能解,你若是杀了我,可就永远也解不开了。”
“解了我身上的术法,我今日便放了你。”
“好,好,我帮你解。不过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术,这禁咒施加在木偶人身上,便是为了,用这符咒时时刻刻约束,这解法自然是要复杂一些的,要想解它还需。”柳凿一边观察着木偶人,一边出言安抚。
木偶人的手握在柳凿的脖颈处,将人提起来。柳凿瞪着腿,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还需要什么。”木偶人凑到柳凿耳边,手掌又加了力道。
“这~禁~咒~的~解法~便是……。”
钉头冲过来,偷袭木偶人,木偶人一个躲闪,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钉头被打得满身都是伤痕,腹部扎着三条冰棱一般的东西,一整个摇摇晃晃,左胳膊垂着无法动弹。不似之前那般敏捷。柳凿眼看两人缠斗一起,瞅准时机,两指用力,一张符咒便飞了过去,向着两人而去。
木偶人眼角余稍,瞥见飞来的纸符,一掌迅速打向钉头,自己后退半步。符纸落在钉头身上,一瞬间被点燃,燃起一团白色中泛蓝的火焰,越烧越大。
这符纸竟然这么厉害,木偶人心里立即警觉起来。柳凿两指用力,一叠东西,向木偶人飞来。木偶人急忙向后退,想要避开符纸。
柳凿嘴角上扬,乘着间隙,手指用力,迅速从指尖又飞出去一张,向木偶人飞去。符纸稳稳落在木偶人身上。木偶人只觉全身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柳凿得逞地一笑。下一秒,这笑容便凝固。一股灵力将柳凿卷起,然后牢牢地钉在墙上。柳凿被钉在墙壁上,此刻低头看了腹部一眼,然后便对着木偶人说道。
“这禁咒无人能解,无人能解。你注定不得自由,从结下契约开始,你便永远杀不了她,你永远也要被这咒术制约,受制于人。”柳凿含着血,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注定永远受人驱使,永不得自由。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被罩在玻璃罩中,一只无法飞出去的,可怜的虫子。”木偶人一掌打在柳凿身上,柳凿睁大眼睛,便没了气息。
木偶人此刻只觉得自己被烈火焚烧,无法逃脱,强撑着向外走去,走到巷子口,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夜里,元山栗口渴,摸着黑起来喝水,便看到那朵蜻蜓花发着红光,元山栗好奇的将它拿在手上,那蜻蜓花转了个方向,指向门外。
元山栗推开窗,看了一眼外面,外面静悄悄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银色的月光撒在街道上,街道好像被清洗过一般明净。那蜻蜓花还是执拗地指向门外。
“蜻蜓花,你为什么突然指向外面,这大半夜的,去外面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手中的蜻蜓花转了一个圈,越发的亮,依旧指向门外。元山栗看着蜻蜓花的变化,心想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摸了摸腰间的那把软剑。便随着蜻蜓花地指引,一路聂手聂脚的向外走去。
月亮悬在高空中,照的街上亮堂堂的,跟着蜻蜓花的指引,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路,便看到前面一坨蓝乎乎的东西。
元山栗眯着双眼,身体前倾,仔细辨别前面的是什么。越看越眼熟,这个颜色,嘶,这好像是躺着一个人。元山栗眼睛向下一看,手中的蜻蜓花更亮了,直指着前方。
“蜻蜓花,你,确定,继续向前。”“好吧,那就去瞧瞧。”说罢,元山栗抽出软剑,握紧剑柄,向前走去。走近一看,果然是那日走丢的木偶人。
“喂。”元山栗伸出手,触碰他的身体的刹那,好似被烫到了一般,火速收回手。
元山栗将手缩在衣袖里,隔着一层布,手触到他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元山栗心想,怎么会这么烫手。借着月色,元山栗看到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眉毛紧锁,面上表情很痛苦,整个人的身体蜷缩着,好似一只虾米。
他怎么看起来,好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元山栗想起那日那位摊主说过,若是要木偶人更加乖顺,便要时不时用符咒惩处他,只有痛,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难道是有人对他施了符咒。元山栗从怀里掏出所有符纸,贴一张,便观察木偶人的反应,手上仅有的符纸依次试了一个遍。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月亮被一团乌云,团团包裹住,四周一下变的漆黑。
眼前黑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元山栗只好待在原地,身上摸了一个遍,出门怎么没有带火折子。隔着衣袖再次触碰木偶人,果然没有效果,还是很烫手。元山栗抬头向天上望了望,出门怎么就忘了带火折子,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借助月光,才能看清四周。
耐心的等待着,月亮好似一个赖床的人一般,缓慢地,磨磨蹭蹭地从乌云里,爬出来。一缕月光照到了墙上,元山栗的眼睛追随着,这一缕光亮看去。
地上有一条黑色的,如蜿蜒的蚯蚓一般的印记,月光在一寸又一寸地移动,元山栗目光追随着光亮,视线也上移,先是看到一双脚,再向上移,是僵直的双腿。
一整个墙面被月光照亮。
一双睁的圆溜溜的眼睛,一张灰白的,僵硬的脸。整个人好似一只木偶一般,垂着手脚,挂在那面墙上。
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看向元山栗。元山栗呼吸停滞,整个人仿佛定住一般。然后闭上眼睛,一张灰白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不停地放大,放大。
元山栗睁开眼睛,那灰白的脸,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慌乱中,身体后倾,手肘向后支撑,手便落在一处柔软凹陷的地方。“啊啊啊……。”
嘴巴被人捂住,强行阻断了尖叫声,元山栗还没有来的及反应,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元山栗拦腰抱起,二人同时离地。
那木偶人飞身上了屋檐,在屋顶上带着元山栗快速地移动。元山栗只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向下一看,一切看到的景象,都在快速地向后移动。
窗户啪地一声关上,两人落地。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只听到身后人倒地的声音。元山栗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动静,确认安全,才放松地大喘一口气,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元山栗爬起来,摸索着点燃蜡烛,然后鬼鬼祟祟地走到木偶人身边。极小声地说道。“喂。”“喂,你还好吗。”
确认没有回应,元山栗火速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极其迅速地贴在木偶人身上。然后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起身坐在凳子上,喝了一杯茶水。平复了心情,心里便生出了疑问,这木偶人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难不成它暗中跟着我。
元山栗又走到木偶人身边,盘腿坐下,带着审视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描了一遍,眼前这个躺在地上,被她用符纸定住的木偶人。
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手了,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活着。屋子里一盏烛火,燃烧着,四周静悄悄的。元山栗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刚才看到的。是他杀了他吗,为什么。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山栗沉思片刻。做出决定,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眼下保证自己安全,早日回家才是最要紧的。
一夜无眠。隔着窗户,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元山栗推开窗,望着下面的街道。街道两边的人交头接耳,然后一起向一个方向跑去。那正是昨夜案发现场的方向。
元山栗背起包袱,走至木偶人身边,他的表情很平和,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沉沉睡着,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元山栗凑近,轻声说道。“你我萍水相逢,无仇无怨,昨夜的事情,我就当全然不知,我昨夜也救了你,我们就好聚好散。”
“就此别过,再也不见。”元山栗走到门口,掏出一张符纸,用力抛向木偶人,解了昨夜的禁术后,关了门,悄声离去。走到街上,元山栗跟随人群,一路走至昨夜的地方。一群人团团围住那小巷子口,交头接耳得谈论着。元山栗朝里挤了挤,深吸了一口气,向墙上看去,那柳凿像被人钉在墙上一般,牢牢地挂在墙上。
脸要比昨夜看到的更加灰白,像在脸上涂了一层腻子,那双眼睛睁的溜圆,好似下一秒,就从眼眶里跳出来,滚落在地上。昨夜那条蜿蜒的小河原来是流的血液。顺着那面墙壁,经过脚尖,一路流淌,再经过一个圆鼓鼓的包袱,包袱松了一角,里面的东西发着金灿灿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