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真气从身体内抽离,整个人像是要爆裂一般,明明难受至极,连神魂仿佛都在被抽离,他们却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内力涌上头顶,顺着那人指尖被抽离走,眼前,倒塌的门板,像是他们的结局。
身侧是寇仲难受的痛呼声,徐子陵强忍着,不让自己被婠婠控制,不甘心,是以不愿示弱,不去吱声,只是他这点心思,除了自身没人在乎。
原本难受的身躯,在获得长生诀真气之后,得到调和,而至于留在身体里的内伤,也因此有所修复,这是婠婠曾在船上便察觉到的好处,关于「长生诀」。
现下,连身体那乱窜的内息都得到安抚,「长生诀」对她的作用,过于充满诱惑力,以至于她无法停下,明明已有不浅的血腥味传入鼻息中,却难以收手。
轰隆——
雷声突然于破屋外响起,似引得屋子一震。
原本沉溺的婠婠,眼中终于获得些许清明,也正是因此,她露出破绽,令一直努力让自身保持清醒的徐子陵捕捉到,竟然强运仅剩不多的真气,一股脑袭向她。
出于保护自身的意识,她不得不强行收手,也因此给了徐子陵和寇仲短暂的逃离机会。
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外却摔倒在门口不远处,大雨很快浸湿两人,他们面带惊恐看向身后,疲累和恐惧,令两人的身躯不自觉地打颤,在他们眼中,神情淡漠的女子,正缓缓迈步,朝他们走来。
轰隆——
雷声再次响起。
原本淡漠的神色一僵,好不容易吸收的真气,也因为泛于心底的恐惧而隐有浮动,婠婠垂在衣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握得泛白,危险的气息游离在她的周身,直到闪电划过,在照亮眼前的瞬间,她的眸子一颤,恐惧令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半步,原本淡漠的神色,如今已是僵硬 ,连原本平静的呼吸都已变得短促急切。
雷声再次响起,毫不留情,闪电照亮婠婠脸上那流露出的惊恐,尽管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一直紧切注意她举动的双龙注意。
“她是不是”,扶住徐子陵的寇仲,胳膊撞了撞徐子陵的背,“有问题”,进而发出怀疑,而徐子陵只是摇头,他无法确定,但若这妖女真有问题,于他们来说是好事。
利用双龙,只是疗伤,婠婠目前倒并无取两人性命的打算,如今又遇雷电,自更无此心。
随着「嘭」的一声响,原本倒地的门板竟直立起,搭靠在门口位置,虽不是严丝合缝,两边亦有缝隙,但亦起到一定遮挡作用。
这突然的退让,让处于大雨中两人吃惊的同时,原先心中的猜测也因此逐渐得到肯定。
“妖女还真出事了”,响在徐子陵耳边的声音,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定是因吸收我们功力,得到的报应”,甚至还找出解释。
徐子陵自始至终都未有言语,他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若真有此影响,当初在船上,吸收过他们两人功力的婠婠,定已知晓此隐患,又何须今日重蹈覆辙。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努力去分析先前一切,妄图从中找到线索,怎料身侧人开始大胆起。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这妖女现在说不定,任你我施为”
话听得徐子陵下意识皱眉,若是寻常人倒也算了,里头这位,可是要他们命的,“你是想早点死?”,故而说得不留情面。
打击令寇仲垮下脸,却也不甘,“我就不信,你不想看”,他嘀咕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向门的方位,里面隐有烛光遗漏出,秘密在吸引他,满是诱惑。
无法否认,因为处于危机之中,徐子陵自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但谨慎的性子,令他不敢动作,倒是寇仲胆子大些,抹过脸上的雨水,眼中想要去窥探的心思,过于明显,脚在踏出与不踏出之间,摇摆,若非突生变故。
“师,师姑娘”,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子,徐子陵脸上难掩讶异,而寇仲想去窥探的心,自然只能压下,规矩站在原地。
女子的视线只是匆匆扫过两人,随后便只落下一句,“带他们去疗伤”,便径直转身往里走去。
“师姑娘!”,担心令徐子陵出声却因此牵动伤势,咳出血团,坠入身前雨水中,紧接着两人都只觉得脖颈一紧,旋即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吸力,下一瞬,他们已如货物一般,被了空一手一个,提溜走。
等着师妃暄侧身走过门缝进入屋中时,婠婠正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尽量蜷缩着,这般场景,令她的心际一紧,忘记动弹。
听到动静,蹲着的人,朝她瞧来。
师妃暄感觉到呼吸似乎都在隐隐颤栗,“婠婠”,她唤,脚步往前一步,却见婠婠皱眉,泛白的脸色,仿若一碰就能碎,至此师妃暄不敢再动,直到婠婠的神情逐渐软化。
“师妃暄”,婠婠嘀咕着,这人,不是要一直躲着,为何还要出现?心中有怨,不过她也并没有太多能力去多想,当雷声响起,什么不满,都能化为浮云,抱着的腿又收紧些许,照着以往,她只要躲在安全的地带,驱逐出那些声音,等待一切平静就好,而进来的是师妃暄,总比那两个人要好。
“出去”,可却也不想变得那般,尤其是在师妃暄面前。
寸步难行,师妃暄站在原地,若让她出去,她定然不放心,可又不敢惹怒婠婠,就这样保持着安静,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它们强烈到好似是要冲塌头顶那脆弱的屋顶。
当闪电毫无预兆闪过,婠婠却因被师妃暄打乱心绪,没能顺利避开,因而被牵动心底的恐惧,本欲遮住双耳,却有温凉的手,抢她自身一步。
抵在膝盖上的头,微微往上抬去,那个讨厌的人,此刻却就蹲在她身前,甚至擅作主张捂住她的双耳,明明效果不大,做这种愚蠢的行为,她觉得可笑,明明这般想却无法开口,甚至有所轻松。
“婠婠,闭眼”
传来那人柔和的声音,她本该抗拒,身体却比她的思绪更听对方的话,当眼前变得漆黑,恐惧一下子变得无有边际起来,那些可怖的片段,变得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身体在颤栗,这令她挣扎,想要睁开双眼,就在此时,一股温暖的气息,却冲入她的身体,不出一会,便将她包裹起来,那感觉,像是躺在船上,而阳光浅浅打在她身上,周身都泛着温柔,尽管还是黑暗,却好像只是船上的休憩,耳边是海浪轻轻卷动的细微,脸上是微热海风,轻轻拂过。
紧绷的心,在吹拂下渐渐放松,婠婠紧耸的肩,缓缓放下,泛着难受的脸,亦不在挣扎。
静静瞧着这一切,师妃暄的神情也跟着有所软化,婠婠,她唤,那声由心底响起,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等着婠婠能感受到动静时,屋外雨已渐停,睁开眼的那一瞬,她看到师妃暄的脸近在咫尺,连一眨眼,眼睫好似便能打在她鼻上,而自己的腰际,攀附着不属于自身的手,在膝盖的下方,还有着另一只手,正当此时,眼睫下的那双眼睛也朝她瞧来,凑巧的四目相对。
在婠婠的注视下,那双眼先是一怔,旋即震颤伴随着恐慌,以至于连触碰到婠婠的双手都在顷刻间收回。
有些不敢看婠婠,师妃暄闪躲的视线落向看不见婠婠的一侧,清冷的脸维持着镇定,耳朵却红得可怕,连呼吸都好似染上过高的热意,她似乎能感受到婠婠打量的视线,这令她更为担心,怕被误会,“我以为你睡着了”,故才有此解释。
“哦~”,婠婠语气夹着疑惑,拖得有些刻意的长,其实她清楚师妃暄想做什么,只是故意如此,见师姑娘变得慌乱好像也不错,怎料这个人是不经逗,“我先出去”,解释不到,就只知道逃。
本都已经起身,身下却传来拉扯,这令师妃暄不得不低下头,只见婠婠此刻正拉扯着她的衣角,仰头瞧着她,可用一句“楚楚可怜”,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令人移不开眼,也无法再迈动一步。
见师妃暄如此怔怔模样,婠婠有些受用,她缓缓松开拉扯着其衣角的手,想要起身,却因为蹲得太久,有些失力和酸痛,虽不至于出糗,但依然令她有些心里不悦,就在她这般想时,只感受到一股浅淡的热息,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然被一股力道给托起,或者说是抱起。
“你”,因为动作顺势搭在师妃暄肩上的手,不经意间握紧,感受到抱住她的人,身形一顿,她什么都不再说。
意识到婠婠的默许,师妃暄这才敢动弹,抱着人向屋子边角上的石床上走去,床上被垫着些许稻草,先前似乎并不存在。
当婠婠躺下时,下方垫着的是师妃暄的外衣。
“你好生休息”,耳边又传来关切的言语,婠婠听着,以为师妃暄是要走,便下意识开口,“我不喜欢雷电。”
站直的身子静静瞧着婠婠,“嗯”,师妃暄默默应声回来,其实她早有察觉。
对方反应冷淡,这叫婠婠无奈,她又有些别扭,总不至于主动示弱,故而思虑再三,也只勉强说了一句:“这雨可还未停。”
师妃暄总算在这时候,能想得清楚,只见她径直在婠婠的身侧坐下,“我想留下来陪你躲雨”,她解释。
“随便你”,说着的人轻轻一个翻转,便已然背对着师妃暄,上扬的笑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