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在上[婠暄] 第55章 结识，争论，放弃

饭毕，女子便干脆趴在窗边，目光却不经意的流向窗外，仅仅只是靠近历阳，周边镇子便已如此，不知那闻名天下的人儿，可能逃过此劫，她心中在意，连眼眸也垂下，心事得明显。

对这一切，婠婠并未出言打扰，唯独女子身侧丫头，看穿自家小姐的心思，“小姐，别担心了，不是传来消息，尚姑娘早已离开历阳”，有所安慰。

尚姑娘，心里思忖着那称谓，婠婠不免继续将茶水再度送入水中，历阳，尚姑娘，暗自将一切关联。

尚秀芳吗?

天下第一才女。

思及此，婠婠不免有些想法，却也并未表露。

而听完自家丫鬟言语的女子，心中又岂止是担心，好不容易打听到尚姑娘所在，本欲前往听戏，路中历阳失守的消息便传来，打乱她这一趟偷跑出来的梦，久闻大名的女子，终归还是未能见上一见，令她忍不住叹息，偏头移走视线，又看到对面女子只是静静一言不发，思及这一顿相请，她不免坐直身子。

“战乱不平，姑娘还是莫要继续前行为好”，进而有所提醒，往后退，扬州尚有李家，杜伏威想必不会轻动。

即便她清楚女子武学不低，但天外有天，杜伏威对历阳本就虎视眈眈，如今又抢先一步占据，虽已无力一鼓作气占据周边乡镇，却不会甘心等待，那些引发四处动荡的“执法团”，便由杜伏威所选的高手所组，若遇到，定也落不了多少好，如此提醒，也算是相报女子不久前相请的好心。

“多谢”，婠婠只是道谢，只可惜，她的去向牵绊得太多，由不得她选择。

对面人，很快便看出她的心思，并不是喜欢拖拉的性子，也令她并不会多次提醒，酒足饭饱，已是要动身的时辰。

“娘老子的，谁他娘的马”，偏巧这时候，推门而入的骂声，打断几人的氛围，那人挺着浑圆的肚子，插着腰，腰间墨色的玉珏雕着紫竹二字，听那人扯着嗓子叫喊“二楞子”，连叫好几声，那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小二，这才匆匆跑出，才走到男子跟前，便被甩过一巴掌，脸登时泛红，“掌柜的”，声音泛起委屈。

“怎么牵的马，我那招财林，都秃了”，又被提着耳朵到门口，种在门口两边的树，被牵至门口的两匹马啃得干净，男人低头清理过身前的马蹄印，又揉揉被摔过，还泛着痛意的臀，一把将“二愣子”往前推去，“还不给我牵走”，下出命令。

二愣子一个没站稳便踢到门槛，摔了个狗吃屎，嘴里泛起细碎的臭味，被他连连呸过几声，才似乎干净些许。

身后又传来男子催敢他对马匹动手的骂声，硬着头皮站起，才往前迈出一步，哐当，砸在他脚前的杯盖，不停作响，看到熟悉的场景，他一下子便想起不久前的威胁，又看向前方两白马，愚笨的脑袋可算聪明一回。

扭头往窗户那边看，果见一只手搭在窗檐之上，黑色的衣袖，随偶有的风，微微摇晃。

思及女子，身后咒骂的声音，也变得没有威慑，只觉得聒噪，当命和打骂的结果生起冲突，他几乎是毫不犹豫选择保命，以至于将那骂他的人捂住嘴，强行着拖到后堂去。

周遭一下子便安静起来，将手慢慢收回，女子再度打量向婠婠，“此番多谢姑娘相请，有朝一日，若是姑娘前去荥阳，大可来瓦岗，报我翟娇之名，定让姑娘好好吃上一顿”。

听此名姓，婠婠倒是陌生，不过瓦岗二字，却也足以，占领中原的瓦岗大军，她自有所听闻，听女子语气，想来身份不低，想必与瓦岗大龙头翟让，有些联系。

“一定”，婠婠点头，不过，她原想和义军应当不会有太多联系。

解过马绳，翟娇扭头，见那已站到门口的女子，虽她已几乎自报家门，女子似乎并无所动，多少有些遗憾，但她也并无多言，只是道了声“告辞”，便牵着马往前走去。

静静看着远去的身形，见翟娇牵那有些一瘸一拐的马，又瞧见她大方地走过那些视线和打量，婠婠似乎突然明白，为何她起初会对翟娇更为感兴趣，倏然一笑，进而迈入街上，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潜藏的暗处的身影，在三人分别之后，这才重新往翟娇所行的方向悄悄跟去。

船舰上，听完手下的汇报，李秀宁的神色越渐凝重，直到红拂送走来人，扭身回来时，李秀宁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瞧来此番历阳失守一事，对她有着不小的影响，连红拂走回都未觉，还是红拂先开口。

“小姐”

才唤回某人的心思。

抬眼看向红拂，李秀宁的神情有些僵硬，“杜伏威的动作，比我们想象得要快”，言语之间，一些失误的判断，令她不禁担忧起身处扬州的二哥，如今丹阳危在旦夕，在隋帝眼中，二哥势必是最好人选。

扬州作为江都最后一个大城，若丹阳也失守，扬州陷入危机，只会令隋帝所掌控的三大运河被迫中断，一旦此事发生，大兴，江都，南都，依托三大运河的重镇，将无法迅速反应，支援各方变故，故而丹阳，隋军会不惜一切去守住，而同理，各地义军，也会对此地虎视眈眈。

“他占领历阳，实则将杨广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以后攻守易型，转折已生”，思及李世民，她不禁动了折反的心思，况且如今前路亦是困难重重。

可玉致，思及此时不知在何处玩闹的人，李秀宁又不禁垂下双眸，眼中的犹豫明显，如今她已将双龙送到丹阳附近，已算脱离宇文化及，并无需继续跟随，可玉致不同，她借助宋家的船运送双龙，算是将宋家也卷入「长生诀」之中，本该将玉致“完好”送回岭南，才能对宋伯父有所慰藉，如今若中途折返，她如何放心宋玉致一人返回岭南，可若将玉致带回扬州，宋伯父那，便难交差，更何况日后扬州不会安稳。

“小姐可是在担忧玉致姑娘”，红拂依然懂她，也许不懂太多局势，却深知李秀宁。

“也许该让玉致回去” ，李秀宁呢喃，宋家的船只，即便是杜伏威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三股义军目前对于中立的独孤家和融于武林的宋阀，并无相对的必要，不会轻易惹恼爱女如命的宋伯父。

若小姐如此说，红拂并不会有异议，她深知李秀宁的考虑向来全面，可也有人听不得此言。

“为什么？”，本是想找李秀宁下船走走的宋玉致，不愿打扰两人谈话，本欲离开却怎料听到自己，便不自觉留下，也从未想过会听到自己要被送回去。

一时冲动，便没在隐匿身形。

看着那投来的不解和难受，李秀宁也跟着心隐隐泛痛，可她依旧足够冷静，“世道危险，玉致，你如今回去最好。”

可这些，现在的宋玉致听不进去。

“你明明说，只是想出来走走，让我相陪，如今那些话难道竟是骗我回去的计谋”，宋玉致看向李秀宁的眼眶微微泛红，“你若想让我回去，何须骗我” ，她何时真正反对过李秀宁的决定，若李秀宁觉得她在此不合适，她就是回去又如何。

“玉致”，李秀宁很想说她并未欺骗，可她明明利用宋家在运送双龙，如何又能心思坦荡的否认。

可她的迟疑，只会让宋玉致觉得自己很可悲，她一向相信李秀宁，以为李秀宁也希望她陪在身边，她才年年去扬州，去太原，原来也是轻易就能被丢弃的。

“你为那个混蛋，可以选择以宋家做饵，却要丢下做饵的我，秀宁姐”，宋玉致手指着外面，好似她口中那两个混蛋就在外面一般，“你还是那般懂得取舍，「长生诀」确实比我重要，寇仲亦是”。

“你说什么？”，李秀宁罕见的情绪波动剧烈，她可以理解宋玉致的愤怒，甚至她利用亦是事实，可她依旧在生气，连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何。

也许这话太重，在看到李秀宁如此难受又气愤的神情时，张扬着的刺猬，却又忍不住想收紧背上的刺，担心刺伤眼中人，“我会回去的”，垂下的手不禁捏紧，指甲刺着手指上的肉，泛起不浅的痛意，“你别生气，好好休息”，只是看过李秀宁一眼，她便主动离开那扇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一向会装无知，这些年行走江湖，她不也这般过来了。

思及此，她的脸上泛起笑，却比哭还难看，真的，一点都不开心，不开心，才做了诸多傻事，自从「长生诀」出现后，或许她太过分，与寇仲太过针锋相对，连秀宁姐都无法继续留下她了。

孤寂的背影，落入门口人的眼中，那股难受引得李秀宁心闷，整个只觉得头晕，捏住门才不至于摔倒，红拂想扶又不知该不该扶的手在犹豫着是否伸出，最终还是伸手扶住，又开始犹豫着是否开口问询，但李秀宁这回抢先她一步。

“如此也好，已无需我再犹豫要作何选择”，她道，心却没有得到想要的释然。

而江上，危险也于不知不觉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