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噔」
「噔」
杯子磕在桌上,发出着清脆的声响,一动一响着足以敲动男人的心,彼时跪在地上的男人,原本儒雅的白色布衣,已染上层层血渍,身上亦满布着各种伤痕,男人的身形摇摇欲坠,那噔噔而响的敲击,更像是他生命计算,似乎声音停止,一切也会因此结束。
屋外,仿佛还能听到阵阵匆匆的脚步,外面繁重且急促的喘息,似乎近在耳边,令他忍不住颤栗,也许是因为伤重,身体滋生出太多幻觉。
“求.....姑娘救命”,不得不再次祈求,为他曾多次拒绝女子的归拢而低下头,受到此番惩罚。
话听得婠婠嘴角上翘,对于这种将她抓成救命稻草,不得不最后一搏的言行,她有些受用,撇眼看向已几乎算趴在地上的男人,血染透过其布衣,流向地面,那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多日前的傲骨和坚定,被沾染尘土,破碎,这般卑躬屈膝,就如她所掌控的那般,男人终会放弃那微不足道的信念,背弃原主。
“你不会死” ,女子的话,像是定魂针,令那流逝的生命似乎都暂停住,他看到女子放下茶杯,嘭的一声,一个木质的盒子,被丢到他眼前,盒盖被撞得半开。
“好好活着,可别让我后悔救过你”,女子身形轻盈,只一眨眼,他便听到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可惜他伤得太重,动弹不得,只能听着那门打开又合上,匍匐着靠近木盒,为了活命,他已没有选择。
来到院子里,一眼便瞧见乖乖站在院中小路上的叶灵,在看到她的时候,小丫头无神的眼才好似被注入生命,闪烁起光亮,“师姐”,那一声也叫得清脆。
“做得不错”,这一回,叶灵做得不错,婠婠也不吝啬夸奖,海沙帮最终还是失去了唯一个有点脑子的主力,而她就是喜欢看愚笨的人,自作聪明的争斗。
被夸奖的人,表情不受控的灿烂起来,也许是夏日的缘故,脸皮连带着有些热,忽略掉这点,叶灵三两步便走近婠婠,“师姐开心就好”。
婠婠点头,并未否认心情。
“不过,师姐为何看中这虚行之?”,在叶灵的接触中,这虚行之对海沙帮过于愚忠,多次被伤害,却依然妄图起复没落的帮派,最终却在一次次失望中差点丧失性命,虽有她们从中作梗的缘故,但为让一个人低头,做这些无关的事,似乎......浪费。
“看中?”,怀揣着疑惑的声色,令叶灵不解,师姐瞧上去似乎并不如她所言。
“哈哈哈”,婠婠甚至被逗乐,就像是她讲了一个足够令人发笑的话。
遮掩下笑意,不由得看向叶灵,婠婠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却令人觉得冷漠,“他有什么值得我看中的?”,更是直言不屑。
“可师姐”,不明白婠婠的用意,叶灵的手不自觉地抠抠下颚,“为何要多次救他?”,甚至给他选择留下或回去的机会,对待此人,她们皆是听着师姐安排。
“有趣啊”,原因轻描淡写,又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正常,至少叶灵并不觉得不解,或者说,这个理由比起师姐看中谁,而给予耐心,多次协助,更为可信。
毕竟,这可是师姐,是她们阴葵派的圣女。
“灵儿,让他们狗咬狗,难道不有趣吗?”,巧笑嫣然间,女子说着最为冷漠的话,“我倒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回报海沙帮的“恩情”,又要如何证明在我这的价值”,只可惜她即将离开,看不到“自相残杀”的有趣,但愿这虚行之,别浪费她这番用心。
“确实有趣”,叶灵只愿师姐开心,她心中并无对错,唯独只有阴葵派,师傅和师姐。
而彼时,婠婠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着,你也觉得如此,真好,见着此,叶灵难免有些雀跃,只是一想到师姐即将要离开,却又忍不住被哀愁沾着眉眼。
“师姐何时动身?”,没忍住开口。
“想来就是这几日”,提及正事,婠婠脸上连笑意都搁浅不少,「长生诀」对她太过重要,以至于她不得不谨慎,展现出从不会让外人看出的郑重。
“师姐,让我留下帮你” ,叶灵不想离开,她总想能帮到眼前人。
“你若是真要帮我,便回去”,对于叶灵的言语,婠婠并无多想,一来是因为她总觉得这趟行程不会简单,二来是因为师傅还在等着「长生诀」的消息,最后是因为花间派不安分。
魔教自失去石之轩之后,一直有割裂的趋势,即便师傅才是正统的继承者,但那些腌臜心思总斩不尽,令她不安,“告诉师傅我的近况,你要回去,去相帮师傅”
“可”
“不可任性”
犹豫被打断,叶灵从婠婠眼中看到那一抹无法改变,心中自已知晓最终答案,师姐向来比谁都说一不二,她多了解。
于是她认命地点过头,“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将虚行之的一切都安排好,师姐不必担心,我会给他足够帮手”,即便舍不得,也还是得为婠婠的有趣,布下一切。
“听你这般说,现下我倒真希望,他帮我夺下一方势力了”,又思及男子,如今朝廷动荡,江湖不安,若有更多的势力,婠婠想,这似乎不是坏事。
“师姐,对他如此信任?”
听此,婠婠却不由得摇头,信任,是多么可笑的言语,更何况是对一个男子,“背叛我,可是要他命的”,只轻飘飘落下这句话,紧接着便往前走去,想着那钻心的虫挣脱药丸爬出,附着在男子心脉之上,静待不动。
思及此而发笑,紧接着她便往后扬扬手,“回去了”。
身后想跟上的脚步,踏出又收回,叶灵静静看着婠婠离开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默默道了声“保重”,便转身往院子深处走去。
几日后,阳光正好,适合出游,江道上数十艘巨舰,扬风起航,有些震撼,婠婠坐在船帆之上,颇显无聊,仅仅只看了一眼,便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即便眼前震撼,震撼到耳边不住地传来寇仲和徐子陵瓜啦瓜拉的惊叹,她也不想抬起眼皮,但又嫌人吵闹,于是乎,手中的酒罐“不小心”滑落,哐当一声坠地,酒水溅上说话人的衣衫,引得不小怒气,但却又在瞧见是她后,不得不自行咽下。
远远地便瞧见寇仲吃瘪,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又脸红脖子粗得很,想来忍得难受,这令她有些欣喜,对那坐在船帆上的女子,也有了些许好感。
本正清净,婠婠只需受着那静静的风,可打扰的声音却总是断不了。
宋玉致站在船帆之下,仰头看着那身形曼妙的女子,薄薄的丝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令女子自有一种难以阻挡的妖娆,令她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如此美景,这寇仲和徐子陵倒也奇怪,这时候反到规矩了,忍不住觉得怪异,面对秀宁姐时候,可没见如此规矩,一思及此,又忍不住生出怨,海上的风拂过,吹得她衣裳飘飘,一席锦衣,在白日里,显得夺目,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妙俏“公子”,只是有些虚,吹了几下便咳了几声。
“你就是救过我和秀宁姐的姑娘?”,平复住咳意,不禁开口。
“不是”,婠婠眼都未抬,只觉得嘴里无味,想要喝点,却在感受到空落的手时,不由得想起她的不小心,而因此有些后悔,着实是有些可惜。
对这话,宋玉致倒也并不在意,秀宁姐曾告诉过她,这位婠婠姑娘性子诡谲,不可得罪,想必这也是即便救了她,她却连脸婠婠的脸都没好好看到一次的原因,也是这回上船,才真正见到此人。
风到底是太大了,她没克制住又咳了几声,那明明已粘合的刀口似乎又到了裂开的边缘,令她不由得收小自身动静。
这动静,听得婠婠无法继续悠闲,宋玉致恢复得不错,如果此时出现变数,应当与她无关,安慰过自己,她似乎又心安理得了些。
“婠婠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可船帆下的人,有些格外的孜孜不倦。
本无意搭理,可有些干瘪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船头吃着烧鸡,倒是不错的选择,要是有点酒,似乎就更好了,抓着鸡腿的人,忍不住如此想,看着在前面狼吞虎咽的人,婠婠的嘴唇不禁抿紧些许,宋玉致吃得像是被虐待过,饿到现在一般。
注意到对方视线,宋玉致努力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又呵呵笑过两声,“我吃相粗鲁,婠婠可不要被吓到”,这位宋家小姐,倒是有些自我认知。
“不妨事”,收回视线,在鸡腿上咬上一口,甜软的肉汁当即卷入口中,夹着肉的浓香,令口津蔓延,饶是让婠婠心情好上些许。
而对面,不经意间的视线投来又定住,宋玉致打量着这张脸,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熟悉的话令人咀嚼的动作停滞,思绪流转,婠婠瞧见开口发问的并非宋玉致而是她,面前却是师妃暄。
这事,竟被忘记,细想起来,婠婠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师妃暄可还什么都没说,她们便被傅君婥给寻到。
“你自是见过我的,我是你的大夫”,有些在意,却也先了却眼前人的话,如此解释后却得见宋玉致匆匆摇头,“不是我中毒时,像是在中毒前,在”,闭眼去想,崩裂的头疼中止她的探寻,却也给她遗漏出些许信息,“好像是在一个屋子里,我好像抱着什么”,她解释。
话,激起婠婠心中些许感兴趣,听那描述似乎是宋玉致被天魔音控制时,可通常,没人会记得此。
“怎会呢,在此之前,婠婠可从未见过宋小姐”,感兴趣却不想深究,特殊的人,事,都是变故,她不愿生起太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