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来那两混混似乎与李秀宁相识,站在门外待通报之后,不一会竟有人亲自来迎,见那女子身着素色花裙,手袖紧束于腕处,想来亦是习武之人。
女子一出场便自有一股雍容贵气,眼神却又不乏善意,传言中李家四小姐,颇具才识胆略,替李家选贤任能,如今瞧来,她对两个小混混尚如此礼待,看来传言亦有可取之处。
瞧那李秀宁怕是已知晓傅君婥的身份,进而再度行礼,表现得甚为恭敬,之后,毕竟三人情况特殊,李秀宁便也无有多言,迅将三人请入府中。
目送着几人进入李府,瞧那跟在李秀宁身后,一身红裙却脚步轻盈的女子,下盘如此之稳,想来不弱,她看着李府与普通百姓无差的门庭,谁又能料到,素中藏宝呢。
李家还真是会藏,她不禁如此想,紧接着,她便光明正大的从李府门前走过,心中则在思虑,她是否也该跟进李府,可当她瞟见有不少兵甲明显停于李家附近,便迅速放弃此想法,心道,三人藏于李府虽不错,但宇文化及也是聪明之人,三人入李府之事,不出意外,很快便会落入宇文化及耳中。
纵使李秀宁有相救之心,可与宇文家作对,便相当于抗命于杨广,如此说来,三人在李府也呆不了多久,既如此,她入不入李府,倒也无需太过在意。
只不过她虽有暂且按下之心,但横冲直撞者可不少,听那刺耳的尖叫,唯见一马车由远至近而来,马车横冲直撞,竟将那原本绕在李府附近的兵甲,冲撞得狼狈不堪,而马车亦未停,朝着婠婠的所在冲来。
驾车的马夫拽着两匹马的缰绳,面色惨白,而他的身侧,锦衣公子扶着马车门而立,其面部通红,对那马夫无有好言,而在马车之前,百姓们纷纷绕开躲避,竟有不少因此而摔者。
瞧着一切,婠婠倒觉得有趣,吵闹一些也好,虽然她不太喜欢不受她控制的吵闹,但今日特殊,见那些兵甲吃瘪,亦不错,只不过,她这想法还未落下,在她的身前,竟有一小丫头,在躲开的过程,反被冲撞摔倒于马车的必经之路上。
“让开!”,见小儿挡路,面已无人色的车夫,高喊着让开,可却无人能在此紧急之时,还有余力出手相救。
瞧着小孩,婠婠的脚微动,眼中却见那锦衣公子,飞身而出,先踩于马背借力,而后飞至小孩身侧,抱着小孩便转向旁侧。
“小姐”,马夫叫唤着,从那锦衣公子身侧匆匆而过,然后当他路过婠婠时,他便从马车上被一脚踹入马车内,整个人晕眩着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马车已然停下。
见马车于不远处停下,那锦衣公子便疾跑而至,等着赶到马车边时,唯见那驾车的车夫,佝偻着,一手插着腰,一手扶着木门,痛意让车夫的面色有些扭曲。
“小......小姐”,他看着来人,话都有些说不清,而那踢他的人,他竟半点都未瞧见,出来时没见其人却见到自家小姐,神情甚至有些惊愕。
怎料那锦衣小姐二话没说,径直跳上马车,站在外面,躬身往里看去,在看到车内书籍散落于内的凌乱场景后,当即面露悲色,心仿若被割下了一块肉那般痛,扶住马车木门的手,紧扣着,指尖之上竟无血色。
“如何,可有伤到哪?”,她偏头对马夫关切。
“劳小姐动问,属下无事”
在马夫的话下,那锦衣小姐,像是松了口气,可当她再度瞧向那些书籍时,却忍不住再度面露伤怀,“可惜了”,她呢喃着走进车内,身形仿若醉酒一般,最终竟于车内蹲下,捧起其中一本被毁坏的书,心疼得闭上双眼片刻,不忍直视此书。
站在车门前的马夫,不敢走进,涉足这片珍贵之处,只得于外面对自家小姐有所规劝,“小姐切不可因此太过伤心,书尚可再找”
“你不懂”,睁开双眼,宋玉致握住书籍的手都在颤抖,“送给秀宁姐的书,又怎会是想找便能找的”,说完,但听她一声叹息,“这些皆是孤本”,为在秀宁姐生辰之前,凑齐这些策略兵书,她离开扬州近一年,且不论求书之价,如今书有毁,单就不能给秀宁姐完整之物,她又怎会不难受。
“小姐,李四小姐的生辰尚余几日,我们亦可试试,兴许能寻到更配四小姐之物”
“还能有什么可符秀宁姐心意”,被马夫所劝的宋玉致,反更为沮丧,秀宁姐喜欢的除了兵法策略,便是那贤能有用之才,比起找书相送,辨贤能之才,于她来说更难,至少找书尚有法可想,辨人,她是寻求无门,况且她终归要为宋家着想。
“小姐”,马夫见自家小姐如此失落,想要继续相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故在唤了宋玉致一声后,便哑然于口,还是宋玉致主动开口。
“算了,不想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边说着,她边开始收拾脚边之书。
“是回客栈,还是回李府?”,马夫想起她们如今已在李府附近,故不知小姐其意所指何处。
“回客栈”,思虑之下,宋玉致做了决定,现在她哪还有脸去见秀宁姐,原本是想将书悄悄搬进李府,待秀宁姐生辰那日,悄悄给秀宁姐一个惊喜,现在若是去了,怕就只能得不偿失了。
“哎,好”,车夫应声。
“等等”,马夫这才蹲着还来不及坐下,车内便有声音传来,还没由得他回应,那小姐竟已然行至他身侧,吓了他一跳,“你把书带回去,刚刚如此失控,兴许有人受伤,而且也撞坏不少东西,理应赔偿。”
“小姐,此事让属下去做。”
“不必,我想借此机会,自己走走”
在她的话下,那马夫瞧着自家小姐一会,随后才揉着还有些隐隐发痛的腰,应了声“是”。
随着女子走下车,马车便在一声驾下,往前而去,只留下那马蹄声和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地声,在众人耳中,随着马车转过街角消失,声响才逐渐消失。
瞧那作男子装扮的女子,对着受惊的百姓,问询赔偿,姿态倒显得谦恭,不似刚刚站在马车上骂人那般骄纵,婠婠本无意于此人,若非窥听其言语中那声“秀宁姐”,定不会继续留于此处。
瞧着正满怀歉意的脸,她那藏于丝纱之下的唇,轻含笑意,见那些原先被女子给冲撞过的兵甲,已从狼狈不堪中整理过来,如此丢脸的事,令他们对不远处的锦衣公子,自生恨意,不一会,他们便涌上街,将锦衣女子围在中间。
为首之人,打量着眼前瘦小羸弱之人,更觉恼怒,想自己战场杀伐之人竟被如此小儿整得丢脸于街,叫他如何能忍,当即高喝:“来啊,把他给我绑了!”
随后在众人眼中,只见锦衣公子左右两方,皆有人靠近,一副要将其逮捕的架势,可没想那锦衣公子,也是习武之人,竟然轻易便挣脱了两人的禁锢,往后退了数步,拉开了同两人的距离。
“大胆,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动我?”,宋玉致没好气的看着眼中兵甲,如今的皇帝打压宋家,她对这些皇帝的狗腿子,一向没有好感。
在她的话下,那为首的男子,对她再有打量,见她一身锦衣,腰系白玉,玉质非凡,怕是富庶子弟,故给手下使了眼色,令手下暂停抓捕,他反有所问询,“请问公子是?”
“你也配知道我?”
“公子,在下受总管大人调派,若公子不给我兄弟们一个交代,恕在下不得令公子离开”,也顾不得其身份。
在听到主管之后,宋玉致那声“宇文化及”呢喃而出,她宋家和宇文家共列于四大门阀中,就算是宇文化及站在她面前,她又何惧,故一声冷笑。
“公子何故发笑”,见眼前男子,面露鄙夷之笑,为总管下属的他,自感此人在嘲讽总管,故心生杀意,那瞧向宋玉致的目光,仿若是要啖其肉啃其骨。
“我笑你不知所谓”
“你!”,越说两人之间的氛围越焦灼,直到男子一身令下,“给我把这臭小子绑起来”。
“是!”
众兵甲共附其喝,举刀便朝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袭去,百姓们见此,纷纷避开逃离,一时之间,街上竟只剩下了锦衣女子和那群兵甲。
婠婠坐在屋檐之上,瞧那下方打得激烈,自己反而心乐,看一场打斗也是极好的消遣,不过那锦衣姑娘,下盘太虚,出招虽然利落,但后劲不足,与历经杀伐的兵甲相对,虽可勉强持平,但对方人数众多,又持有兵刃,空手与其相对,此女必吃大亏。
不过,她这身法确实精妙,若能得配好刀,此战未必不能胜。
这人究竟会是谁?婠婠忍不住有此猜测,耳中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起,马蹄声中合着脚步,听来,像有不少人在朝这边靠近,她偏头看向声音的所在却也因此看见,在那群逃远的百姓中,竟有一白面书生,站在客栈前的阶梯上,眺望着这边,见书生神情自若,无有慌乱之态,婠婠越发觉得此处有趣。
与兵甲交手,宋玉致前期虽能凭借身法,避开袭击,但却又受制于对方手中兵刃,故而越打越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兵刃刺伤,几番打斗下来,袖侧已被利刃割破,所幸未伤及手臂。
看着自己袖上破痕,她有所分心,反被身前人捉住破绽袭击,在左右躲闪之后,见前面朝脑袋所袭之刀,四方皆有,她已避无可避,只得用手空挡,这一刀下来,她怕有伤筋断骨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