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自己的外袍丢给了涂芳芳,“如不是你推我也不会造成这样,你委屈什么?你觉吃亏,我还差点被你勒死。”
涂芳芳期期艾艾了两声,抬头看他,“那两人走了?”“走了,闹腾这么大动静,是个人都会察觉。”鱼归泄气了,千不该万不该趟了这趟浑水,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自己,搭进去一半了,“起来,地上凉。”弯腰把她扯起来,眼往旁边看去,“走了。”
仿佛脚下生风了火速远离,徒留下涂芳芳在背后哈秋哈秋好几声。
走在了市集街道之上,黄昏时分,一抹红霞独撇一道,绚烂色彩,得天独厚开辟裂开一条缝隙,滚滚云层蜂拥动,裴缃湄轻步慢走,惬意微眯眼,路过一个糖小人小摊贩前,要了五根:嫦娥飘月,武松打虎,猴子戏桃,孔雀开屏,戎马有奔头。付了银子,裴缃湄递给魅璎一根,“璎璎,吃个?”
魅璎摇了摇头,明显不大喜食甜,她也就不强求了,乐得轻咬了一口,眼前一闪而过两人你追我赶的戏码,愣了半晌回神,“那人不是留影兄弟?”
被追的人身后跟着一女子,“不是故意的,满堂姑娘,轻饶了。”“画满堂?”裴缃湄愕然,真有此事,熊熊万火的八卦之心,使了个眼色,“跟过去看看。”
魅璎无任何意见。尾随身后,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大堰茶楼,也是巧了,就见一黄一白的两人围坐在桌前,对立面,而中间正是溱雅。
魅璎一瞧见那人,瞳孔中黑色渐渐沉了几分,寒着脸拉着裴缃湄不往那处而去,可就在两人的转身之际,溱雅眼尖喊道:“裴姑娘,魅姑娘,一起同坐。”
裴缃湄很乐意,便拉着魅璎一同坐在了溱雅对面,笑着道:“巧了呀,留影兄弟,满堂姑娘。”一袭黄衣,神采奕奕的双眼抬头看向了裴缃湄,很是讶异,“你识得我?”
“你话本子的故事写精彩绝伦,不得不佩服设计巧妙,负心汉薄情之人亦是生动,李家大小姐人物是按照何人写的?”
话本子精彩,配上喜一闻先生说书趣味,之后便一直想见着此姑娘。
魅璎冷寒着脸,侧耳同裴缃湄诉说,“湄湄,不与白羽宫三位宫主碰头?”
“无需,相约碰头就在此处,不着急一时,先听听二人之事。”
画满堂挠了挠头,笑了笑,“闹着玩随意编撰。”
“满堂姑娘很有天赋。”裴缃湄有意同她结识,言辞恳切,“来日有需,可同满堂姑娘合作,不知是否愿意?”画满堂眼底疑惑,“合作话本子?”
“对,想必溱阁主就单单以留影兄弟之事一茬,赚足了银子,要是你与我联手,话本子细细雕琢一番,定会比这本精彩。”
画满堂拿捏不住,她追了留影一路,银子花费剩余也不多,可总不能饭不吃,择选不如多条路,双眼明亮了起来,“不过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裴缃湄蓦然点头,“请说。”“能提供一住处。”画满堂也不窘迫,势必是如此,既然想追随留影,可挣银子之事亦是大事,得图谋图谋。
“好说,我所住那边虽说不必外头的酒楼,屋子多了去,眼下你今夜方便就同我一起回去,明日亦可商讨。”
裴缃湄捧茶以示诚意,相邀,“锦绣山庄正是我住的地方。”
“昨日葵花镇在议论,千机门李娘收徒,想不到是你。”
画满堂惊奇,瞪溜圆眼眸,又上下打量了,果然葵花镇之地不大,隐藏了江湖高手居多,秒变崇拜,握住裴缃湄双手,“荣幸结实裴姑娘。”
“唤我湄湄就好了。”裴缃湄回握,未见之时,油然而生彼此惺惺相惜之情,偶然碰见,三言两语结实,志同道合。留影傻眼了,明明方才还对他紧追不舍,眼下话锋一转,揉了揉眼,对面画满堂还是他认识之人。
裴缃湄绕过后头,“溱阁主,可有笔墨纸?”“稍等片刻。”
溱雅唤来小伙计,片刻功夫取来笔墨纸。日子不等人,银子不留在,裴缃湄鬼点子多,抒发心中的想法,画满堂一条条细细抄录下来,时不时窃窃私语,互瞄了一眼,窃喜笑了,全然是忘记了坐着对面的三人。
溱雅乐得清闲,本做和事佬夹在中间,迎着一场唇腔辱骂之战,可眼下坐在了魅璎对面,眼含笑意直勾勾盯着她看,从不收敛。璎蹙着眉,不喜对面**裸的目光,冷意徒增了,握剑剑拔弩张,身上的冷意更胜了几分,戳瞎那人的眼。
“你不觉得有点冷?” 留影默默挪了挪,突然觉悟到,葵花镇的女子不简单,譬如坐在身侧之人,一颗想逃离的心蠢蠢欲动,而坐在对面画满堂眼风轻扫,吓得到不敢动了,乖乖坐着。待两人商讨结束,裴缃湄松快了不少,被冲淡不少愁的心思,转圜目光投向了留影身上,
“留影兄弟,届时可请你帮忙,互相合作,银子不差。”
挑了挑眉,“溱阁主财大气粗,虽说不差银子,可也爱挣银子。”溱雅眼动,心动,细细观察裴缃湄三言两语拢了两人,是个会做生意的料子,就相比云水苑的火雷子,寻不到一点头绪,她也大方拱手赠予,倒是一个奇女子。
“谁都不嫌弃银子少,偌大云霄阁,大堰茶楼,哪日不是开张,就得浪费些,彼此合作互惠互利。”随后几人对坐,互相闲聊一些所经历的趣闻,魅璎依旧只是安静坐着,眉眼未动一分,听着裴缃湄所言趣事,眉宇间松动几下,又替她斟茶。
白羽宫三人已到了大堰茶楼,一踏进便瞧见了裴缃湄,宫雀兴致冲冲喊道:“仙女姐姐。”闻言而动,裴缃湄回身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即言笑晏晏起身相迎,
“两位姐姐,妹妹。”溱雅已吩咐了小伙计搬来桌椅,凑成一大桌,目光所及眼底淡淡笑意。“喜一闻先生真是说书不错,我定当要好好听一听。”宫雀像是出了笼的鸟儿,与西域不同,不是望眼过去黄土一片,瞅见什么皆是好稀奇。“是,是,好妹妹,容我点点甜食。”
裴缃湄来了两回,茶楼甜食,茶水熟记于心,“芙蓉如意花茶,茶果子,瓜子花生各一碟,茯苓糕,桂花糕,冷萃桃花羹,荷花酥。”
眼波轻抬看下了白雪,濯羽,笑着道:“两位姐姐觉得是否可行?”
见她们二人点头,安下心,小伙计领命蹬腿去了后厨吩咐。“听闻不如一见。”溱雅朝着她们拱手,举头“光临小店,怎可没有酒,大堰茶楼千里醉,敬上。”
白雪,濯羽,宫雀皆是含笑一一点头致意,打了照面。“云霄阁称谓小店,溱阁主所言过谦,千里醉,上桌十里香。”
“宫主可是尝过?”溱雅收齐折扇,替几人斟倒清茶,“碧草明月千里醉,为寻远道而来的朋友。”白雪轻摇了头,“从未喝过。”
溱雅:“无妨,诸位能来,蓬荜生辉,荣幸之至。”“溱阁主不会寻名:白羽宫饺子,白羽宫糕点。”裴缃湄勾唇一笑,朝着白雪,濯羽,宫雀三人调侃,胆子不可谓不小。“正有此意。”
溱雅掩扇而笑,“家大业大,需花销大,三位不介意?”
宫雀微微斜挑了眼,“用白羽宫之名,溱阁主付银子?”
就在此时,台下掌声雷鸣,台上喜一闻先生登场,一改前几日身体不适,今日上场神采奕奕。
声腔有力,洪亮有磁性,举手投足间,引人人盛,又精彩绝伦。
今日不聊留影兄弟的情情爱爱,改为精怪志斋,喝彩声一片。
裴缃湄聆听认真,入了迷,恰巧此时有一人眼言语,敛回心思认真听,“大堰茶楼有三样宝贝,一是喜一闻说书先生,二是各式糕点,三是酒。”
濯羽通常不轻易评价,眸光撇向溱雅,静等他回答。
溱雅勾唇嘿嘿一笑,折扇优雅张开,笑弯眯了眼,“云霄天下还有我一个宝贝,打造兵器是无人能敌。”
单凭打造兵器是无人能敌,不吹嘘,
白雪了然,同濯羽暗暗对视一眼,不隐瞒,“溱阁主,白羽宫有一事相求?”
溱雅:“请说。”
“南宫刑伞少了一铃铛,不知能否修缮?所知云霄阁从不修缮外头兵器,左不过碰碰运气了。”
宫雀递了过去,落入溱雅的手里,伞是合拢,伞柄上头,伞面下悬挂了几枚铃铛,总共有八枚,如今少了一枚,“步步生莲”所发出的声音是需八枚,而此物别人修不得,还的云霄天下的阁主。
溱雅敛起闲散之意,面色沉着了下来,那伞在他手中变化打来收拢打开收拢,又瞥向裴缃湄,狡黠一笑,“千骨伞可拿来改进。”
裴缃湄噫了两声了,又瞅了瞅南宫刑伞,不知他是何意。
雅致面庞蓦然抬头,“能修,不过在下所求一物,宫主可考虑一二?”
“所求何物?”白雪心下大安,三妹能使称手的兵器,掏了天上的月亮也是可的。
“芙蓉丹。”
白羽宫研制的丹药岂是凡品,有了此物与包打听探讨如何大量研制出,溱雅心底有一杆秤,门儿清,女子对容貌更甚男子,有疗效丹药更愿意掏出银子来,金灿灿的银子来啦。
那狡黠一笑,就如同狐狸,先是抛出诱饵,引你入局,随后乖乖陷了进去,一同收网。
裴缃湄了然之际,回了庄内就同鱼归商讨一二,分了一杯羹,有银子谁不挣。
小伙计一盘一盘端来,精致摆盘,五颜六色,让人目不暇接。
黄昏时刻,裴缃湄,魅影,白羽宫,画满堂,听书品茶,吃糕点,惬意满足。
裴缃湄捧着圆溜溜的肚皮,揉了揉,见魅璎蹙眉,“叫你多吃了。”
“时辰不早了,明日要启程回西域,今夜有劳溱阁主,改日同你续旧,诸位就不必送了。”
白雪同他们拜别,转圜看下裴缃湄,嘱咐道…:“明日响午后出发,湄湄该收拾收拾妥当。”
裴缃湄揉着肚皮的动作顿了顿,很是呀异,“明日?”
随即敛下惊诧之色,恢复如初,淡淡应了声,“好。”
目送白羽宫三人走远,转头看向画满堂,“满堂姑娘,包袱拾掇拾掇,随我一道回锦绣山庄。”
“好,裴姑娘稍等会。”裴缃湄点了头,看画满堂径直去了后院,连个眼神子儿不搭理了留影。
瞧见了他眼中的落寞,可见也不是不在意,“如放心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去?”
留影闪躲了裴缃湄询问,垂下眼眸,“没,她想去哪儿,不必同我说。”
可他不曾想画满堂此刻已站在他身后,她面上不显,隐隐冷若寒霜。
见火药味十足,溱雅和留影纷纷后退了几步。
千万不要惹生气的女子,此时远离闭嘴是最佳首选。
溱雅忍不死心,折扇在他的掌心翻腾,如同他内心期盼,“魅姑娘怎不同相邀,溱某近来事不多。”
魅璎忍多时,拧眉一闪儿而过,沁着冰刺射向溱雅,“溱阁主闲人一个,总比操闲事之心。”
溱雅雍容大度,摇了摇扇子,遮住半张脸,含笑以对,“若是你相邀,何时何地皆能赴约。”
厚脸皮之人练就铜墙铁壁,嬉皮笑脸是常态,任凭你如何打骂任是一副模样。
裴缃湄来回巡视了留影与画满堂两人之间扭捏,好笑了摇了摇头,召来小伙计,要了两壶千里醉,一壶贾叔,一壶冰渣子。
“你不放心?为何不跟着她。”溱雅懂他之意,可迈出那一步,还需他自个儿敢,“自由与她总要择选一样。”
轻拍了拍他的肩,“修缮南宫刑伞去了。”
留下留影呆呆望着远去的背影。
夕阳结尾,拉长了三人并排的身影。
画满堂有赌气跟随裴缃湄回了锦绣山庄,如今临近了,囧囧着小脸,颇为不好意思,揪紧了包裹,犹豫不决,随后道:“要不我先寻个住处,改日再碰头。”
裴缃湄瞧出了她的窘迫,直言相准劝,“你追我赶戏码,无所不用,可他又动弹半分,只会躲闪更远,不如离了几日,或许有所不同预料之外,且不说我明日午后动身去西域,不知几日回,今夜要劳烦你熬个夜,细细斟酌灵异怪斋之事,你为今之计,就是好好写画本子,挣银子,其余之事也不必想挺远,一人住外头也不安全,不如入了锦绣山庄,彼此有个照应,”
画满堂懂她的言外之意,索性下定了决心,同她们入了锦绣山庄。
带了一人回,先让魅璎带她去了原先的住处,又去寻了李葵花告知此事,随后去寻了贾甄送上千里醉,直夸赞是个懂事的后辈。
又拎着一壶去西苑寻东溟罗衣,过了两处黑长廊,恰巧在月洞门遇见了涂芳芳,打了声招呼,“涂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
“去西苑,看东溟罗衣。”涂芳芳不甘心,每回进不去,
裴缃湄疑惑去看就看,为何怒意冲冲,难道是被暗哨拦住不让进去。
她没空与她计较,爱炸呼炸呼,两人一前一后。
“涂姑娘,主上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暗哨五号秉公办事,向来说一不二,不懂变通,被暗哨四号使了脸色,由他出马,
“主上多日来,要静养,不便见客,不如晚几日来,届时给你通传如何?”
原本涂芳芳怒意冲冲,听了暗哨四号脸色稍稍霁些,口气深硬,“那好,过两日帮我通传。”
暗哨四号:“那是自然。”
涂芳芳犹豫徘徊了,不甘心在西苑门口朝里望了望,像是要成了望夫石头了。
回身看见裴缃湄提溜一壶酒,分外不茬,瞪了几眼,不带走一片云彩。
幼稚鬼,裴缃湄朝着暗哨四号、五号点头,一步跨过西苑门。
月下赏美人,要的是朦胧之美,掩不住的风姿卓越,修长的双腿,一边曲着,一边伸直,眉目间松弛惬意,少了几分冷然感。
她的双眼在颤抖,心口扑簌簌闪跳着。不惹打扰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