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葵花去了后厨烧饭,余下贾甄同司徒小游攀谈了絮絮叨叨,几下就引到了鱼归的身上,自从进了这门,借着打量的神色不少,替了自己的盟主多瞧上几眼,没有武功是不打紧,相看了圆圆的脸上,倒是多了一分书卷气息。
司徒小游敛了敛,曲直了直腿,赶了两三天的路了,为了拖一车涂芳芳的衣裳,筋骨费劲了些,想到正事, “大娘书信上说要收徒弟,不知是哪位姑娘?”
“裴缃湄,两月前东溟罗衣带回来,据说是百花教之人。”
听到此言,司徒小游乐了,笑了笑,姻缘一说无不巧之又巧,“哦,那岂不是怪了,阎狱门流传:阎狱门门主所见第一位带回的姑娘必定是妻子,可真传也真传,能被大娘选中,定有过人之处,千机门第六代传人后继有人,也了却大娘的心愿,可喜可贺呀。”
回廊下的涂芳芳、莲画,有说有笑进来,路过了影壁,直奔大堂那处。
“小姐,那人好生熟悉啊。”
莲画瞧见堂下坐着一人,好似司徒小游,喊了小姐来辨认,就见小姐惊喜不已,急急忙忙奔了过去,睁着涌出高兴的眼眸直直看着他,“小游哥,你什么时候到?爹爹托你来找我?”
司徒小游耳畔是涂芳芳的声音,扭转过身,揶揄道:“就说怎么见不着你人,去哪儿鬼混了?”
又细细看了看,定然是出来一月之久不见,还是明眸善睐,朝气满怀,只是这身装扮,“你啥时候喜欢白衣?”
“那还不是为了追....”涂芳芳刹住了嘴,“穿腻了红衣,江湖女子爱穿,模样也不差呀。”
同他绕了一圈,“爹爹有同你带话来?”
“有,有...”司徒小游摆了摆手,“你不要绕着我,头晕了。”
“路途遥远了,辛劳了,快说快说呀。”涂芳芳急性子,等不了许久。
“盟主说姑娘家家要有点规矩,居然喜欢呆在锦绣山庄就多呆些时日,不逼你做不愿意的事了,多多照顾自己,不要冲动,多听听大娘的话,银子就交大娘代为保管,爹爹乐得清静。”
“银子?”涂芳芳囧囧着脸,“爹爹替我想到了,确实银子花销差不多了。”
“你呀,说走就出走了,到了哪里去寻你,好在你来了葵花镇,也就两三日的路程了,盟主担忧你,盟中事物忙,抽不开身来,就只好支配前来了。”
司徒小游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在不闯祸,不然就兜不住你,你午后去了何处?”
“同裴缃湄去大堰茶楼听喜一闻先生说话本子。”涂芳芳一拍脑门,差点忘事,“莲画,去通知下魅璎。”
“是,小姐。”
鱼归喝着茶,磕着瓜子,纳罕瞧见涂芳芳喜笑颜开,如此好说话的一面,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游哥,你来几日?”涂芳芳自小同司徒小游一起长大,彼此熟稔,又互相督促练武功,关系与旁人都多几分亲近,言语之间依赖多,互相打闹,又时常替她收拾麻烦。
“待两三日就回去,武林大会在下月举办,盟中事物多。”
“爹爹当不当武林盟主都无事,就是繁琐事物多,从小到大,通常就一人吃饭。”
“盟主早有退下之意,可江湖不平之事历来多如牛毛,恩怨纷纷扰扰。”
江湖十年风雨飘摇,经历过的人必然深有体会。
司徒小游一席话,打破了沉浸气氛,
“今日在大堰茶楼听得裴缃湄一句话,听书听得是江湖闲事,品得是人间美好,快哉快哉。”
涂芳芳实在道不出文绉绉其意,全凭一人心境去衡量,过得如意不如意,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
贾甄笑了笑,“她呀,总能乐哉其中,遇事不退缩,别人对她好,可劲回报。”搁在身侧的梨花拐杖,“眼尖见我多年使用的拐杖不好使,从云霄阁买礼,还真别说,行动便利不少。”
“说大娘每日烧饭,累了可直躺在摇椅上,岂不是惬意快哉之事。”
“哦,可见是一位心思细腻之人,难怪能淘得贾叔与大娘的欢心。”
哪像涂芳芳,横冲直闯,哪儿也不怕,武功不弱,可到头来吃亏总会是她,凶巴巴,司徒小游拿她与裴缃湄一对比,暗叹气,“她被千机收为徒,”
涂芳芳瞟向了司徒小游,领会他意,嘟了嘟嘴,“大娘是收了裴姑娘为徒,可我也不知要办收徒宴会,想来是真的来事儿了。”
锦绣山庄多年未修缮廊下,树影婆娑,未着灯路安安静静,一条通到底黑漆漆甬道,白日还好,等到了夜里就黑漆漆,看不见,可未见多黑,直奔西苑。
莲画走近门口,就瞧见了魅璎,顿住了脚步,“魅姑娘,裴姑娘说今夜晚食在河塘边上王家小摊贩,带上暗哨五人。”
莲画同她说话,得站在远些,她面相太冷了,不敢造次了。
“多谢。”
魅璎冷淡到极致,转身便吹了一个响号,落在廊下五人出现了,“魅总管。”
“去河塘边上,裴姑娘念你们辛劳,请吃撸串。”
莲画震惊了,忽然出现的五人,又咻咻咻不见了,江湖有点可怕,还是找小姐好了。
“有劳了。”
言毕,魅璎不等莲画,便去大堰茶楼接裴缃湄,一同去河塘王家小摊贩。
大堰茶楼二楼雅间,裴缃湄熟睡到自然醒,瞧见窗外天渐渐暗沉,蹬蹬下楼,见魅璎刚进大门,互相打了照面,赶巧不如来得巧,相视一笑,携手去了河塘。
暗哨五人已落好坐,瞥见来了,暗哨一号扬起了眉梢,笑着喊:
“裴姑娘,在这儿。”
裴缃湄听见,挥了挥手,加快步伐,笑盈盈同他们五人围坐在了一桌,“羊肉串,五花肉串,牛肉串,吃多少尽可点,银子备得足足的。”
“裴姑娘有心了。”暗哨五号朝她拱手致意,也知晓她仗义。
“否跟我客气啥的,同甘共苦,你们替我防了多少暗箭,一两顿也不为过的,没多余折腾,暂且街边小摊贩吃吃,等那日本姑娘尽挣得银子,绝不会含糊。”裴缃湄允下承诺,势必会办到,而今最主要就是挣银子。
“暗哨二号,你同我说说,如今江湖流传何种的话本子?照本宣科,大堰茶楼喜一闻先生说书不错,编撰一些不同版本,有门路挣得银子多。”
“哎,同你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待去查查,列举出来。”暗哨二号亮了眼眸,独独爱话本,感知缠绵悱恻挚爱,又有人惟妙惟俏,互相拉扯极限,就好这一口呀。
“是二位姑娘呀,好久不见。”王老板脸上堆满笑容,一见着情不自禁问候两声,“五花肉牛肉先上,羊肉腥,需久些,众位稍等片刻。”
“王老板,生意很兴隆。”
裴缃湄伸着闻了闻,香味扑鼻,忍不住抽出一根五花肉来,“麻椒味儿,谁替我点?”
暗哨四号竖起了手,略显淡定的口吻,“见裴姑娘吃得贼香,硬蛋”
“懂我。”裴缃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轻咬一口,瘦肥匀称,“最爱麻麻酥酥,上头。”
“大伙快点趁热吃,否客气。”盘子上的肉全递到了暗哨五人眼前。
啊呜,暗哨五人贼盯着串,恨不得多抢到一两根,眼快手快,一人手上皆是五六根。
魅璎冷意幽幽看着几人犹如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牵扯嘴角浮动抽搐,抵在眼前牛肉串,“张嘴....啊...”愣了半晌不说话,“张嘴呀。”
推辞不掉,缓缓张开口,轻咬了一嘴,裴缃湄睁着眼,“好吃吧。”
“呜,好吃。”
“太好吃了。”
一盏茶的功夫,王老板端来羊肉串,“几位慢待了,不够小店独辟出葵花混沌,不知几位要尝?”
“混沌?皮薄馅多?”
“来七碗,五碗大,两碗小的。”裴缃湄料想去了西域几人食量不小,“可还有别得新菜?”
王老板催了自家的婆娘,应了声,“有,有,炒面,酱油香油清炒小面。”
“来五盘。”
“好嘞,姑娘要慢点片刻,客人多。”
裴缃湄摆手,示意不必着急。
暗哨三号吞下九根,肉量足足,填补几日胃口空唠唠,一时想起,便看向裴缃湄,“裴姑娘,阎狱门二当家,他前日到了,不巧他不在庄内,不然就引荐你们认识下,他日熟悉熟悉。”
“二当家?”裴缃湄惊奇,阎狱门不是只有东溟罗衣,怎还有二当家,奇了奇,“怎未听你说起?”
“谢怀留自封二当家,阎狱门向来只追随主上。”魅璎直言不讳,
那意思谢怀留自恋,爱当就当,“不过阎狱门账簿他管。”
裴缃湄了然了,管账先生,一丢丢好笑,佯装他的喊银子花销大时的神情,不乐意撇嘴,瞪着双眼,叉腰直嚷嚷,“那他管账时,你们取银子,假装会摆谱,银子花这么多,当阎狱门大富贵之地。”
“忒对了,就这脸色。”暗哨一号不得不服裴缃湄,“更绝一点,你们一个个不知饱汉饿汉饥,吃多了放弃,阎狱门银子哪是能吐金?尽是不省心一个个。”
“还有呢...”
暗哨三号掏出话本子,翘起了兰花指,夹了翻页,“你看看,你看看,胡吃海喝,花了多少了,未进账知晓不,坐吃山空都。”
瞅着暗哨一号同三号惟妙惟俏,便觉谢怀留抠门又有趣,倒是期待认识一下。
“几位等了许久混沌和炒面好了。”
每一碗足足的量,王老板端得稳,摆放好在他们跟前,“面未加什么料,纯手打的,有劲道。”
碗中漂浮葱花洒在混沌的上头,一粒粒饱满滚圆,裹足面皮,煮完褶皱紧实,一勺下去,散开面皮如团扇,包得形好看,裴缃湄轻轻吹了吹,咬口,皮真薄,肉是自己刴,在嘴里细密绵柔。
“好吃....”
“好吃...”
暗哨五人烫嘴的功夫,不忘夹着嘴呼出热意,也丝毫不减慢进食的速度。
夹起一根根如同筷子大小长度的面条,就两字厚实,炒着加入猪油,酱油,盐,汇聚了面的盛宴。
魅璎独独爱这口,夹起小咬一口,香,劲道,果然如同王老板所说,味儿一绝。
几人默认干饭,未出口一言,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