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圆大大的月高高悬挂在天边之上,乌云飘来,遮住了一半的光。
踏着月色,裴缃湄打了一个“嗝”吃太多了,消化不良了。
“嗝”
“嗝”
继续拍着胸脯,慢慢踱步,一会抬头看看天空,一会低头看看脚,灰衣灰步的,数着一块块踏过青瓦石,派遣派遣,“哎,你们平日闲暇之时如何排遣?”
暗哨三号:“练功。”
暗哨一号:“听魅总管吩咐。”
暗哨五号:“比武”
暗哨二号:“话本。”
暗哨四号:“练功。”
“话本子。”裴缃湄兴奋冲冲,双眼晶亮亮,“真有?”
暗哨二号掏出明黄色小本本,献宝般,笑嘻嘻,“裴姑娘也爱好?”
“当然了,话说在现......”裴缃湄适时停住了嘴,搓了搓手,“能借我翻翻看看?”
“自然。”
“哎呀,真好,多谢了。”
裴缃湄拿来,一看,江湖妖女如何擒拿正道少主谋略三十六招,眼见一弯,“有点看头。”
“那是自然。”
暗哨二号悄悄凑近,“葵花镇那儿,我藏了好多。”
“真的,兄弟,有福同享哦。”
“应当。”
裴缃湄与暗哨二号达成共识,贼兮兮一笑。
“主上。”
背后一听声音,裴缃湄咯噔一下,小话本藏于袖口处,假模假样走路消食中。
当然事关小命也很重要,她有口想言,但不知....望了几眼东溟罗衣,惴惴不安道,“冰魄雪珠有把握拿到?”
东溟罗衣淡漠看着她一眼,径直落座石桌边上,撩开衣,修长的手指摩擦茶盏杯沿,轻轻闻了闻,呷一口茶,手指拂过茶壶,倒了一杯,“裴姑娘品一盏?如何?”
裴缃湄一副受宠若的表情,显得犹如突兀,她慢慢挪步过去,飞快瞟了一眼,素手纤纤茗了一口茶,烫得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吱声了。
口中倒是又一口茶香缭绕,便听东溟罗衣静止如水,依然有条不紊倒了一杯,“喝茶滤去浮躁,沉淀下是深思。”
“那......”
见裴缃湄欲言又止,东溟罗衣置放下茶盏,似笑非笑一言,“晚食见裴姑娘不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何以如此急躁?怕小命不保......”
言外之意她吃得很欢快,吃得又多,一噎着,讪讪一笑,“好吃不吃那是浪费。”
“那颗冰魄雪珠是假的。”
“啊?那.......岂不是我....”裴缃湄小声嘟囔,“阴谋诡计多端,都不得好死。”
“不过我为何会与他们扯上关联呢?”
东溟罗衣望着她,放下茶盏,“躲在暗处之人更急,只需静待其变。”
裴缃湄了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此时此刻是全然相信他的意思,系在别人身上让东溟罗衣晃了一下神,就见她念念叨叨,“阴谋论”
“那你能不能胜出呀,我的小命就在你的手上了。”
他未见置否一句,依旧是那种让人气死漠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裴缃湄看着圆月,叹了口气,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又茗了一口茶,诧异道,“有点甜甜?”
“嗯。”东溟罗衣则以垂帘低语道,“回甘。”
被他三言两语去浮躁气,路走不道尽头犹有转机,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好在庭院中,月光与灯烛的火光够,裴缃湄拿出话本,摊开,一页一页低头看着,
东溟罗衣瞥过去,话本,侧过头递了个眼神给暗哨几人,那意思是何人给她?暗哨五分纷纷低头。
敛回目光,端起茶盏,见她低眉顺目专注看话本,便吩咐暗哨一号,“去取一盏灯来。”
“是。”
暗哨一号最是积极,转头便从屋内端着一盏灯置放在裴缃湄的左侧,恭敬退下。
暗哨五人站立在,眼神互相递来递去,主上与裴姑娘有戏。
裴缃湄撑着一边的下巴,时不时翻一页,好笑,恰好看到此处:妖女勾引正道武林盟主,使出浑身解数之意,“林郎.....”
娇滴滴,看得她红晕爬上了脸来,抬眸就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灰眸,啥暧昧的小心思荡然无存,“我回房间了。”
咦一声,看向了面前一盏灯,“谢谢。”小腿飞快跑向了屋内。
东溟罗衣看向她,不明所以,突然间的行为举止怪异,恐怕是瞧了那话本之上描绘的某种,真是闲来无事可干,“妖女”可当真不不清楚。
不夜城,懮愿阁。
“哥,明日武林比武,能允我观看?”
喜楽护住妹妹多年,勾心斗角的江湖,从未让她有过多牵涉其中,弯弯绕绕,不如简单一点生活,沉着脸,“不行。”
喜游顿时就恼了,撒泼拉着喜楽的衣袖,“哥哥,好不好吗?”
“没得商量,你乖乖呆着,等结束这是,哥哥带你去月牙泉。”
“不好?”喜游撇着嘴,“我才刚受气回,你不许这不许那的,限制我,我是你妹妹,不是犯人。”
喜楽好笑望着她,抚摸下她头,“好了,你乖乖呆着,城中任由你逛,何人敢拦着你,不过就几天时间而已,为你好。”
“你天天说为我好,那我.....”喜游莫名的脸一红,“哥哥,我对一人一见钟情,明日我想见见会不会遇见那人。”
喜楽安抚一瞬莫名寒着脸,起身,淡淡道,“夜深了,游儿该歇息了。”便踏步出了懮愿阁,身后喜游呼唤,“哥?”
柔荑的双手拉住了他,“你不高兴?”
喜楽转身,那一脸是喜游从未见过的冰寒,察觉有点恐惧退后了几步,诧异陌生。
喜游敛下不耐烦的神色,柔和道,“听话。”
踏出了懮愿阁,下了阶,站在长廊处吹了许久的冷风,转身便去了阴暗处。
“清风,明日守着大小姐,不让她踏出懮愿阁,不然就唯你是问。”
清风低头拱手,“是。”
“明月,明日比武大会安排如何?”喜楽转了转腰下的玉佩,抬眸狠厉在眼中一闪而过。
“安排妥当,一个都不许放过。”
初春寒,进入了四月末,渐渐回暖。
手中的话本跌落了榻上,“咚”一声,动静惊醒了裴缃湄,恍惚了一会,爬起身,口渴,想喝点水,正想起身就“叩叩”两声,“裴姑娘,你起了吗?”
“嗯…起来了。”
拉开门,暗哨一号站在门前,捧着水,“裴姑娘,可洗漱一番。”
“有劳你了。”
暗哨一号端水踏入了房内,放好,就退步出去。
暗哨二号领着暗杀五号端着胭脂水粉步摇耳坠托盘,暗哨三号端着一套水蓝色衣裙,“主上吩咐裴姑娘今日换上。”
裴缃湄从迷糊逐渐清明,望着两个托盘的东西,“这是何意?”
“主上吩咐,属下几个也不清楚。”
“有劳了。”
裴缃湄等暗哨几人退出房内,望着桌上首饰衣物,脑子里糊里糊涂,抚摸了衣裙,水蓝色倒是很衬她的肤色,款式,首饰样式都欢喜。
轻哼愉悦的歌,高高兴兴换上水蓝色衣裙,又涂涂抹抹脸,大半个时辰已过,梳着一个高翘起形式马尾扎紧,斜插一根云端长步摇,同款水蓝色耳坠子,在其末端轻轻铃铃小坠子。
望了望铜镜中,抚摸脸颊片刻,不弯不直眉,三分含笑娇媚,七分天真清纯,空灵轻盈,点缀在眉目间那片白色圆片,双眼之下点缀白金粉,唇则点了点枫叶红之色,犹如落入凡间的仙女。
水蓝色衣裙垂挂在前襟中腰之上莲花流苏配饰,环佩叮当间,双臂横着一条浅碧色长披巾,随着走动间,纤腰灵动。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牵起裙,跨出屋外,杵在门口,有点忐忑不安揪紧裙角一边道,“我就跟大娘粗浅学几招。”
面对着几双眼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高光时刻,下意识朝东溟罗衣望去一眼,步伐敛下快步走,款款下阶。
媚而不俗,妖而不艳,艳而不灼,清水芙蓉。
由于裙摆过于纤长了些,踩着裙边一处,差点一摔跟头,趔趔趄趄朝前走,老脸一红,佯装镇定,站在石凳便上,举袖落座。
暗哨们仍是目不转盯瞧着,被主上抬眸冷冷扫去一眼,吓得低下头来。
东溟罗衣如同往常一般,神色自然,敛衣而坐,眼帘低低看着她,“倒是衬得上妖女二字。”
暗哨四号内心狂喜,“看见了吧,主上可是把裴姑娘放在了心尖上。”
暗哨二号:“何人有此等之颜,夫人数第一人。”
暗哨三号:看过了裴姑娘,谁也落入不了主上的眼。
暗哨五号:此话甚是有理。
暗哨一号:夫人威武呀。
暗哨二号:你们不曾发觉,裴姑娘出现之后,我们待遇伙食可比之前好多,时不时额外加个餐。
暗哨五号:莫名想到几年之后,小门主出生。
暗哨二号:乘胜追击,不能让不知好歹人惦记主上,重中之重。
暗哨四人默默赞同,矗立成竹竿般。
裴缃湄脑子如同浆糊般,莫名其妙道,“啊?他们不都说我妖女?”
“昨儿看的话本,今日就学她。”言毕,东溟罗衣觑她一眼,淡然用早食,留着裴缃湄郁闷般搜罗了好几遍,卷成好几条缠绕丝线,为何?
两人静默中吃着早食。
两盏茶的功夫,暗哨撤退了残羹冷盘。
东溟罗衣给裴缃湄递去一眼,示意可走了,她紧随着身后,忽然顿住脚步,“等下”朝屋内奔去。
推开门扉,站在铜镜前,旋开盖,擦上口脂,便把口脂塞进腰间锦囊中,轻遮面纱,撩起群,跨步而出,便被动溟罗衣拦住,见他露出不解神色,便问,“为何带面纱?”
她调皮一笑,垂垂了细长眼尾,潋滟微波,“妖女二字,保持神秘感。”
东溟罗衣牵了牵嘴角,淡淡道,“跟上。”
“是。”裴缃湄应答,两只手揪起裙,深怕摔倒,步伐飞快跟在了身后。
出去一起干大事的节奏。
“既然要当妖女,而在下是那位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如好好演这出戏,入局。”
裴缃湄思索片刻,“高明,大佬。”
“呼呼”神阙呼出一口热气,打了马鸣声,两只前肢微微放低,倒是贴心让她上了马背。
裴缃湄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待见东溟罗衣翻身上来,又改成横着侧坐,只能倚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贴着紧紧,全身柔弱无骨。
“演得就得演好一下。”
舒舒服服寻一个位置,袭扰暗香莲花,依依绕绕,东溟罗衣垂下眼眸盯着跟前蠕动娇躯,眼中闪过轻嗤,沉默不语拉住缰绳,慢悠悠乘神阙朝不夜城方向而去。
恢弘大气,狮子铜门,门口前围绕了好多江湖的人士,人潮汹涌。
踢踏马蹄声,“哒哒哒”由远而近,肃目森严,前头领着二人,难的俊朗,女的,带着面纱,神秘让人猜测不知何种身份。
暗哨整装黑衣,气势汹涌如潮,挤在人群的人纷纷让出了中间一列。
齐刷刷瞩目一双双眼,紧盯着裴缃湄,让她如影随行僵住了身子,颤颤巍巍腿软了,太声势浩大了。
紧张朝身后东溟罗衣看去,眼里暗示,“什么鬼?”
东溟罗衣则以淡然冷眸扫了一眼,人群站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让出空余的位置来,霸气掀衣下马,搂住她的腰侧,徒然身上的气息全变一番,刁侃双眼紧盯着她,“站都站不好。”
裴缃湄蓦然小粉脸一羞,双手攀在他的肩上,缓慢滑落,颤颤巍巍如同藤缠树娇弱不一般,捶了捶他的胸膛,撒娇道,“你尽是胡说。”
他低下头,俯近热意袭扰耳畔处,不由得低沉几分音色,“腿软了,眼瞎只不过是区区小巫而已。”
攥紧腰的大手像是能安抚她心底的焦躁,理了理衣裙,神态坦然些,在所有人瞩目之下,大步流星朝着,不夜帮门前停下。
东溟罗衣停住了脚步,揽着裴缃湄站着,抬了抬下颚处,暗哨五号会意,从身后递出一份榜单,故意高声,“阎狱门门主,东溟公子携夫人来访。”
下阶之人点头交耳,“阎狱门门主。”
“身后随从的五人。”
“如冰的眼,气势。”
“所见之人,哎呀,不虚此行。”
门前那名蓝衣人抱拳,“幸会,幸会,二位贵客请随他去,不夜帮招待不周,敬请见谅。”
裴缃湄蹙眉,爹声爹气嗔怪道,“呆多久呀?我可不要依你了。”
传言尽是真的,那他身侧夫人,乃是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百花教的妖女。
如今坐实了,此等热闹,可不是人人都能瞧见。
宽大的黑衣袖遮住了她一半曼妙的身姿,不耐神色掠过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低头解释一番,“呆个半日,不碍事,且消消气。”
面部轻纱之下脸色稍缓和,嘟着小嘴,勉强接受,“好吧….”
“太晒了,快进去吧。”
东溟罗衣回眸望了其余众人,警告不言而喻,围观热切期盼见着传闻中妖女依然不减起热度,暗哨们团团包围,挡去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一如主上一般,冷心冷眼。
蓝衣人吩咐一人,恭敬引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