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溟罗衣搁下茶盏,抬眸望去,目光微顿,敛衣起身,双臂环抱着旱狱,一副生人忽近。
裴缃湄努了努嘴,她才不想搭理他,扔下小包裹,转身踏出阁外站下廊下欣赏着湖光美景。
“哎呀,怎么站在这儿?”包打听打趣,瞅了一眼东溟罗衣,后者那人不见面上有其余一丝愧疚之心,显然是把姑娘家得罪了。
泡温泉水过后,裴缃湄如同洗濯一般,犹如嫩尖芽儿,连连变换衣物,未佩戴任何珠翠耳环之物,额前发丝沾湿,软贴在上头,区分两边,依旧不掩着其颜色。
“包叔,这会是来?”裴缃湄收人嘴软,顺着包打听的手,望着那鸡蛋,垂涎欲滴。
“温泉蛋。”包打听一听赚银子的好主意,就让人速速采买了谢几箩筐的鸡蛋回,选取一处温泉最热,不出半个时辰就熟透了,大卖一笔,这不赶着给裴缃湄送一些来。
“包叔,您真好呀。”
包打听嘻嘻一笑,“赶上不是下雨了,给你们送油帔来着,见着那人过来?”
东溟罗衣和裴缃湄相视一下,点了点头,就听包打听愤愤不平,“这些人吃了这几年闲心日子,又要掀起风浪了,当老夫的云水苑是什么地方?”
“不如遂着他们的意,将计就计而已。”那声计,东溟罗衣头一歪朝着裴缃湄瞥去一眼,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纳罕没有争辩什么,目光巡着着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像筛豆子似的往下之地直掉,打破了如镜的湖面那抹平静,吓退了露出水面吐息片刻的金鱼儿,跃跃欲试吐出水泡儿。
雨打撒了垂落在岸上的桃花,依旧绽放。
“这是云水苑的门牌子,这几日抽不出闲暇,你们只管来,自会有人前来迎接你们,快些回去吧。”
今日所见,对于包叔印象极好,裴缃湄接过木牌子,明眸善睐道:“好的,包叔,这地儿风景宜人,适合常来。”
东溟罗衣嚼着她眼角的笑意,朝着包打听微微颔首,扔给她一个包裹,披上油帔,张开一侧裹挟她,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攥紧,
未等她反应过来,足尖轻点水面。
传来了裴缃湄嚷嚷声,“哎哎,你不要那么粗鲁.......”
说飞起来就飞,跳起来就跳,起码要给点暗示吧,惊吓之余不得不拥紧,迎面一声兴奋马儿响声,
“哒哒”东溟罗衣已翻身跃在了马上,夹着马腹,奔赴起来。
裴缃湄撅着嘴,算了算了,把自己当做一个挂件了。
包打听依旧一副笑盈盈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裴缃湄江湖之上恐怕无人匹及的绝色,够称得上绝色,摇着羽扇,颇为一派乐见其成。
“吁”一声,今日马儿的速度很快,抵达了锦绣山庄,东溟罗衣再次把她裹挟成风一样的女子拉下马,遗留下她晃神的功夫,不等她站稳,兀自拾阶而上。
身上颇为清爽,一丝雨滴未曾染到她半分,裴缃湄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如同小媳妇一般走在了身后,想到了这一点,小跑了至他的身前,仿佛一眼不待见她,她要去找葵花大娘,问问晚食吃什么?
东溟罗衣瞧了眼前奔跑中的声音,轻嗤一声,辙身去了西苑。
神阙甩了甩身子雨水,懂事乖巧了跟随在后面,用后脚踢了踢大门,关上了,它要去马厩吃东西了。
东溟罗衣迈步踏入了院中,推开紧闭的门,解下了油帔,悬挂在一侧的梨花架子之上,侧目望了望,油帔色泽清亮,薄如蝉翼,轻巧又不失轻便。
他解下了外衣,换了一身灰白衣,踏步去了厅堂。
“去了一日还未回来?”鱼归挨着黑羽,小声朝他,颇为怨念的言语,连着黑羽嘴角抽了抽。
一声“大娘”清越之声,喊了出来,欢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奔向了厅堂内,展颜一笑,“大娘,我饿了,晚上预备做什么?”
李葵花大娘被她这讨巧心花怒放乐呵呵,“萝卜炖老母鸡,味道鲜甜,清炒笋条,油炸闷豆腐,醉卧小排。”
“哇,那我跟你一起端来。”
李葵花和裴缃湄有说有笑去了后厨的地方儿。
在灯烛光之下,黑羽秉承一贯黑色的小脸,嘿嘿一笑,“自从裴姑娘来了,我们的伙食逐渐变好,可见了会讨大娘喜欢呀,功不可没。”
“哎,你个臭小子,就尽想着吃,啥事也做不了一件,吃白米饭。”鱼归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儿,磕着瓜子吐出了壳儿,呸呸吐了几口。
“属下就这个小身板子,不多吃点怎么撑起这锦绣山庄,再说了属下花得银子还未有庄主多呢?那些花花草草,花了大半个锦绣山庄积蓄。”
鱼归轻哼哼哼,争辩道:“疯人狂神医鱼归岂是浪得虚名,造福整个江湖还不得是我。”
“哈哈哈,庄主,这名号至今你未娶到一个心仪的姑娘,连着我只得独身一人。”后面几句话黑羽不敢明目张胆说出,越说越低了下去,瞧了瞧庄主婴儿肥的脸上乌云密布,旋身起一步撤离,就被鱼归揪住的后衣襟处,冷冷声音低沉,问:“你嘀咕什么?”
“没呀,你听错了呀”黑羽张着双朝后襟掰开鱼归的手,他常年捣鼓着药,手劲自然不差,一股苦涩药香席卷而来,蹭一下就上了黑羽的后背,勾住他的脖子锁住,双脚还盘在了他的腰上夹紧,怒意冲冲,“长着一张黑脸还有理说我了?”
挂在他的后腰之上,身上被死死掐住,甩不掉鱼归,只能掰扯他扣住肩上的双手,可见是要跟他鱼死网破了不成,黑羽哀叹一声,倒霉催,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呢,他是成了他的出气筒。
掐住鱼归的双手朝外扯,“庄主,你误会我了,我这么个忠心的属下,去哪里找呀。”
双方继续撕扯中,犹如忘了去后厨端吃过来的二人。
“大娘,这个可香了,下次也教教我如何做?”裴缃湄撑着托盘,瞧见两人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古代男男之间的相互喜欢,够劲爆的呀,潋滟的双眸从讶异到认同,再到赞许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要选择谅解包容对方。
“庄主,你赶紧放开我,裴.........咕............”
“不放,为刚才的说话道歉。”
“放。”
“不放。”
上下来回的滑动,画面很美好,李葵花木那着一张脸瞧也不瞧对方,招呼了下,“湄湄,过来吃饭,否管他们二人。”
两人不相上下的僵持着,怪累了,裴缃湄踱步上前,拍了拍鱼归的后背,轻咳了一声,“你们要不用过晚食,再继续相互讨教讨教。”
清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鱼归僵持背,涨红了脸,跳下来,婴儿肥的脸从粉红到深红,再到暗红,再涮成白色,低垂着头,丢尽了脸面。
被放开的黑羽,双手颠了颠,轻了很多,转身看到背后站着的裴缃湄,吓了一跳,|“裴姑娘,不去吃饭?”
“嗯。”裴缃湄的表情略微很是同情朝黑羽拍了拍肩,坐下,端着碗眼神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来回瞧。
被盯着令人毛骨悚然,鱼归狠狠剜了黑羽一眼,黑羽逗弄眨眼,心思都放在晚食上。
李葵花拿着木筷子,朝着二人的额前,狠狠敲击了一下,“尽是闲呀,后院墙角裂掉了,明日就给我修补,否则一顿饭也别想吃。”
“大娘。”
“大娘。”
鱼归消下去的红脸瞬间颓废了,黑羽仗着忠心,这会自个挖坑自个跳了进去,认命,两人扒拉着饭,不然那明日连一口饭都不给吃。
看来也只有大娘才能够治治他们俩,两人的模样颇为好笑,裴缃湄的眉眼间皆是笑意。
挽着了秀发,吃着热腾腾的食物,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现下的所安很难得,心情难得愉悦开来,随着这份的好心情,望见东溟罗衣入座,戛然而止了。
贾大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三天两头不上房揭瓦,已实属安静了,兀自在一旁悠哉品茶吃着饭,自有李葵花收拾他们。
“你小子倒好,换了一身衣,到了这个时辰,饭菜凉了。”
“无碍。”东溟罗衣不甚在意,拾起筷子,动作间优雅缓慢,犹如精贵的公子,与鱼归,黑羽截然不同的气质,许是察觉到遗留在他脸上探究的目光,朝裴缃湄瞥去一眼,看似漫不经心,惹得她脸上一红,低垂头扒拉饭。
李葵花大娘依旧捡着好吃,时不时给打裴缃湄夹上,还叮嘱一两句,裴缃湄时不时询问这道菜的做法,那道菜的做法。
鱼归一门心思讨不了巧了,眼下时不能为过了,低低叹了一口气,食不知味,咽不下去。
“庄主,无事,天下女子那般多,总不能只有眼前一个吧。”黑羽自认为与庄主从来站在统一战线,来表忠心的。
鱼归此时此刻一点不想理他,刚出土的一颗芳心就这么糟蹋了,明儿要研制出几款毒药了来,快速扒拉碗里的饭,哗然起身,惊着一众人莫名看向他,头呀不回的走了。
明明是昨日才相识,裴缃湄错愕了几分,不由得瞅了黑羽一眼,见他展颜笑了,“庄主每月都有几日不舒心,研制毒药遇到了瓶颈,小事儿。”
“哦。.”
李葵花隐寒面色一沉,“铛”搁下木筷子,“整天倒腾那些药草了,也不见的长进多少,银子倒是一分没挣到,光花银子就去掉一大半子,以后估计拴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或许犹如天下的父母一样,自己看着养大了孩子,不成器时就会暗叹了几分,裴缃湄却羡慕的紧,从现世还是古代她如一人,上上下下,独来独往,如今识了这几人,攥紧一丝的温暖怕错漏了,不过眼下还是要想法子挣钱,才是长久之计。
“鱼归擅长制毒药又懂医。”东溟罗衣一贯清冷,不多话,却也句句在理。
裴缃湄目光在李葵花巡视了几分,稍缓和了些,徐徐道来:“孔子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娘,他亦有他的专长,疯人狂神医鱼归,不是人人能得。”
李葵花也不纠缠这样的小事,搁下碗,“湄湄,倒不知这位孔子?是哪方人?”
裴缃湄向来谎从来不打草稿,笑着说:“这.......从一本杂书上看到。”
江湖之上没有这号的人物,闻所未闻,东溟罗衣目光审视了她良久,敛下心思,静静用饭。
在高台的掌灯之下,暖橘色的光晕映在了裴缃湄脸上,如盛开茶糜的山茶花,骄阳似艳,光彩夺目,她低下头自然吐了吐舌头,遮掩心虚。
恍然不自觉一幕落入了东溟罗衣那双慵懒的眼中,薄唇牵动几分。
夜阑人静,晚风轻拂而过,吹动窗棂上的帘子“沙沙”作响,推开了窗,用木竿支棱固住了,裴缃湄抬头一望,一轮明月悬挂在头顶,满天星斗,熠熠生辉。
作为黑猫子生活习惯了裴缃湄,古代的时辰睡觉是早了点,撩起衣袖拿下了灯罩了,点燃另外一盏灯,吹灭了屋里的烛火,去西苑找东溟罗衣,心中是有一事未了,她要跟他摊开说明白。
锦绣山庄每到夜晚,静悄悄了,无一丝的人气儿,四周黑漆漆笼罩了下来,好在昨日她已认得了路,七拐八拐,绕过了两处的长廊,跨过了一个月形门,便是西苑了。
裴缃湄一路上的眼儿不敢看什么地方,深怕黑夜中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嘴上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双手紧紧扣在灯柄上,一路疾走,奔涌而至。
西苑中,灯火明亮。
“属下,方才看到那妖女奔赴的方向是朝这边而来,主上可要拦下她?”
“不必了,退下吧。”东溟罗衣轻摆了手势,在半开半张福禄寿窗棂前伫立了良久,月色如冷。
暗哨一号:“瞧见没,妖女来啦。”
暗哨二号指了指匆匆而来的声音,激动道:“哇,真的呀?”
暗哨三号:“鬼鬼祟祟,生怕后头跟着谁会暗算她。”
暗哨四号:“你说主上会不会直接把她扔出来?”
暗哨五号:“赌不赌?”
阎狱门中,魅璎是主上的二把手,门中暗哨皆有她管控之下,如今在眼皮子底下,公然发生赌局,全然不顾暗哨的指责所在,冷眸在暗处盯着他们五个,可见近来是真的太闲了。
暗哨五号冷得打个寒颤,忐忑不安:“怎么有点诡异的安静呀?”
“有点。”
暗哨一号脑子一根筋,“春天呀,夜里冷正常,正常,下注呀。”
“五两怎么样?”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