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拿到了父亲给的书信,那就至少能把自己的婢女赎回来了。不过在回乡之前,还得再换一套华丽的行头,才能够方便行事。
为何华丽行头方便行事?因为这个时代得人都嫌贫爱富,你穿的破烂连狗都看不起你,穿的华贵确实有社交加成。同时除了行头之外,前呼后拥的随从也不能少,既是为了气派也是为了防止出意外。毕竟自己现在也是有钱人,万一有人盯上自己来绑架咋整。
随从这东西好办,由于死太监敲诈勒索,搞得山上经济萎缩,无论是道士还是其他人吃饭的时候都没啥油水,霍碧薇出钱雇人,大家都愿意来捧场。青云观作为豪强有自己的田产,田地上有不少农民世代为佃,这些人有需要时也可以花钱雇个一批。只不过如今正直谷雨农忙,就不打扰农民春耕了。
带够人之后,她和随从们骑着驴抵达杭州,在当地买了把折扇和伞,又在饰品店买了金簪和玉环,还给自己换了身行头。
她现在头顶水晶装饰的帽子、身着锦衣、腰间左挂玉佩右挂香囊。就穿这身行头出去,谁不得叫自己一声陈少啊。虽然这一身行头男装风格重一点,但这可是中国,异装癖虽不正经但仍司空见惯,并不像某些奇葩宗教国家一样有男人不能女装女人不能男装的限制。
换完行头后,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金华府城。陈兰儿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城里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如今听说这个名声不显的女人发达了,便有不少好奇者聚到路边围观。
“诶,大家都说这人是陈家小姐,你说她如今怎地这么气派?”路边小摊的桌子上,一个吃馄饨的小市民对着旁边的人道。
“还能是啥原因,男人给的呗。听说她之前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非要上山上当道士。小道士生活哪好过啊,恐怕是早就跟山上的天师有了奸情,你看现在天师直接派一队道士来护送她。”另一个小市民回应道。
“感觉也长得也不算好看啊,怕是天师口味独特……”
见他们扯的离谱,一个消息灵通的小市民打断道:“不对不对,我听说她是靠做东西赚的钱。传说她会造自鸣钟,里面有九九八千一百个零件,精巧无双,大官人看了都眼前一亮,这不得让她发大财么?”
……
除了与陈家没啥关系的升斗小民关心她外,陈氏宗族中有地位的三个长者听说她现在发达了,也纷纷遣晚辈邀请她来做客。霍碧薇想着这些族老此前都不一定知道我的名字,指望从他们手上得到真情不大可能。不过这些族老在宗族中有些影响力,双方还是有互相利用之空间的。
于是霍道长表示自己得先去拜会母亲,然后再一一拜会这三个族老。作为孝子本应如此,晚辈们便各自带着她的承诺复命。
一行人继续开拨,一路上来找她打招呼欢迎她归乡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是从陈盛玉宅邸里出来的。直到她抵达紧闭的朱门前,才有一个老仆出来迎接自己。
“小姐,请吧。”老仆说罢,便要领霍道长入门。当然走的是小门,大门是不为她这样的人打开的。
道长则是一边翻身下驴,一边对着身旁的同伴道:“莫兄,我们一起去。”
没想到老仆突然制止,信誓旦旦地对着他们说:“诶,夫人说过了,按照规矩,只准小姐您一人进门。”
这话直接给道长气笑了,不给走正门就算了,毕竟自己确实算不上贵客,现在连个随从都不让带,就问问哪个少爷来他陈府是光溜溜一个人进来,小厮都晾在门外的?
这已经不仅是面子问题了,带个队友进去到底有个照应,发生火并了也能多撑两秒多叫两声,真一个人进去被按着扇脸都还不了手。
不过道长也没有发怒,不过是笑着说:“哈哈,这真的是夫人说的么?不会是你搞错了吧,我现在是青云观的堂主亲传弟子,皇上下诏褒奖的名匠,资产颇多的富户。而且我是应父亲的邀请回家的,这里还有我父亲的亲笔信,你说夫人怎么会不让我带一个同伴进门呢,肯定是你听错了,你再去找他问问。”
老仆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跑回去问夫人,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被请进了侧门。
陈府的格局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建筑是那些建筑,人也还是那些人。得知小姐回家后,不少人都跑来观察她,那些平时爱欺负嘲笑她的人,看见她一身锦衣、油光满面、身材比别的小姐都大一圈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不错,于是便纷纷不来打扰她。倒是那些与她无冤无仇甚至有点交情的人会来打个招呼,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道长都一一点头或挥手还礼。
霍碧薇就这样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直到被引入一处招待客人的阁屋,只见夫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她了。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进房间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还没等夫人开口,霍碧薇便一把扇开折扇,笑眯眯地说:“别来无恙啊,夫人。”
陈夫人只道这陈兰儿不按套路出牌,而且深浅不为人知,自己才过了两回合就已经乱了阵脚,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才好想办法扳回一局。
夫人于是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说:“你之前说的那些,又是皇上又是老爷邀请的,可都是真的。”
道长摇了摇扇子,继续以笑脸相迎“哈哈,出家人不打妄语,我怎么会骗你呢?你看,书信不就塞在我兜里么?”
她随即靠近了夫人,小声说道:“父亲在信里面讲了些不太照顾你面子的话,先把闲杂之人屏退了再讲。”
夫人将信将疑,让无关之人退下,又关上了门窗,霍碧薇这才把信件拿出来。怎料刚一拿出还未诵读,陈夫人便伸手要抢,道长一把捏住她的手掌,有些不高兴地说:“夫人,你想看我们可以展示给你看,想听我可以读给你听。但这是父亲写给我的信,我不给你不能抢。不过您放心,等您真看完之后,保证会眼前一亮。”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夫人心中虽然有气,但一次抢不到也就没办法了,还真能在室内上演全武行不成。
“好,那你就读给我听听。”
待到听完,顺便核实了一下信件原文后。陈夫人还真就态度一转。这封书信虽然揭露了陈兰儿打自己小报告这件事,让她比较不满意。但一方面论证了陈兰儿的虚实,这小丫头如今真发达了,已经不是自己能任性拿捏与恶心的了,对付她得考虑一下可能的后果;另一方面揭露陈兰儿的想法是接走丫鬟和母亲,而非是争宠争家产亦或者斗倒自己这个嫡母。陈夫人巴不得陈兰儿和她娘一同滚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这样看双方的利益甚至是一致的。
只见霍碧薇收起信件,拉住了夫人的手,诚恳地说道:“过去我们之间可能有些小不愉快,但都过去了,我对着太上老君发誓,绝对不会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报复你,你放心好了。我娘呢,总有一天我是会接出去的,还请你多行方便,你给我行方便,日后我也必有回报。”
陈夫人则是同样信誓旦旦地回应道:“嗯,兰儿啊,我从小待你是有些苛刻,你不念挂我的养育之恩我也能理解。但我们毕竟曾经母女一场,以后你只要不继续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有什么方便的事情是我们之间不能谈的呢?”
“就是啊,有什么不能谈呢?”
“你的母亲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但凡没有其他什么事,我都不会苛待她的。你的丫鬟,呃……因为你之前突然上山上去了,现在她只能干些苦活累活。”
“哦,我能理解,快带我去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