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祸世录 第20章 狐狸与师姐（4）

“按理说我的大徒儿也该回来了，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微风斋中，师父看着窗外绵绵细雨，有些不安地叹了一口气。

霍碧薇就坐在她旁边，按理说她此时应该出言劝慰，说一些像“师姐一定不会有事的”这样的话。霍大师本人也想到了这点，但没说出口，因为她感觉这话除了表达积极态度外毫无意义。

师父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有关大师姐的事情，大师姐名为何秋水，身世比较坎坷。她的父亲本有一些家产，以前还是青云观的常客。但人因为虎患意外去世了，于是家产便被叔叔们瓜分，母亲也当了烈女，实际上就是被逼死的。何秋水此后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直到有山上道士听说了何姓香客与他女儿的现状，才将她接到山上。

“唉，真担心啊。算了，我们继续学符咒吧。”只见师父放下了忧心事，开始教起了霍碧薇有关道法的学问。直到半个小时过去，细雨逐渐停了，二女沉浸式教学/学习的状态才被外来的消息所打破——清虚道长的大弟子回来了。

霍碧薇跟在师父后面，与自己的师姐初次见面。只见那女子身穿棉布衣裳，竹篾编成的斗笠上还挂着少量雨露。微风轻轻吹过，几缕青丝不经意间从斗笠下滑落，与微风一同拂过女子那苍白的面容。

师姐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师父没有过多寒暄，就将她带到室内照顾，霍碧薇还去给师姐泡了杯茶。待到何师姐休整好后，大家才聊起了新师妹与顺天之旅的事情。

原来师姐之所以面色苍白，是在回程中受了伤，当时他们一行人是遇到了小股强盗，而且这帮这帮强盗不接受谈判，双方只能爆发激战。打了几个回合，强盗看他们不好对付便丢下一具尸体撤退了。道士和同行的人虽然没有任何减员，但有所受伤，其中何师姐被对面的土制火铳命中了大腿。

土枪弹丸的威力不算强，再加上没有命中要害，当时只认为是小伤。然而在铅丸被拔除后，留下的伤口很快开始肿起形成脓包，并渗透出脓液。紧接着师姐的整体身体都开始发热，差点没当场断了气，好在凭借着身体的自愈能力挺了过来。这导致队伍不仅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而且直到现在师姐的身体都没完全好。

听到这个故事，霍碧薇一边感慨现在的土匪真是与时俱进，连火铳都用上了。另一边想到师姐这个情况不就是典型的细菌感染么?可惜这年代没有抗生素，受伤后伤口一旦感染细菌便可能危及生命，特别是在战场上这种恶劣的环境下。

英**方在半岛战争时有统计过，死亡士兵中在战场上阵亡的反而是少数，大部分士兵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非战斗因素而死去的，其中一大死因就是伤口感染。

在与师姐接触多了后，她发现师姐是一个即使在生病状态下也比较有活力，但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人。她对于自己这个多出来的师妹既不欢迎也不排斥，这对于霍碧薇而言就完全够了。

没过几天，又传来了皇帝诏令的消息，大家本以为会有赏赐，没想到仅仅是要求进贡。

关于进贡这件事，“任土为供”是吴朝的基本政策之一，每年皇家或朝廷都会向珍奇货物的原产地摊派上供指令。如某港盛产珍珠，皇家每年就要求其上供1000颗制品给皇家，再由皇家分发给皇室成员或其它权贵。在皇家或朝廷进行这一劫掠的时候，往往只会给予远低于商品价值的白银作为补偿，这就导致被劫掠的产业主蒙受巨大的损失。如果可口可乐公司成立之初被迫给美国总统府以远低于成本的价格上供几万瓶汽水，那么其恐怕也很难快速发展起来。

那么对于遭到任土为贡的青云观而言，这是否纯是坏处呢，也不尽然。因为皇帝的这一要求也相当于承认了青云观对于机械钟的生产权，防止了其它行政部门通过干预的方式分走大量利润。

为什么这么说?原因是手工业生产是归工部管理的，工匠有专门的匠籍。虽然由于行政力量的不足，除冶铁等战略产业外官府基本都不怎么管，你在街上吹玻璃没人会在乎你是不是匠籍。

但平时基本不管，不代表有需要时不能以此为理由来管你，到时候说你没资格生产摆钟，动用职权把你查封了，你不交贿赂就不给你造，那你想生产就得乖乖掏钱服软。

现如今皇帝钦点了青云观作为生产商，行政官僚没法直接跟皇帝的命令对抗，只能通过其它旁敲侧击的方法来分走利润，这样大部分收益就保下来了。

值得提到的一点是研发该器械的霍道长本人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只有一句嘉奖。吴朝工匠地位不高，前中期的时候皇帝重视建筑类人才，经常会提拔他们到工部任职，甚至有造大殿的木匠被提拔为工部尚书的案例。但到了王朝后期这种事情也少见了，工部里面全是一群靠读四书五经当官的，造武器装备和建筑的价格也越来越贵。

女主是女儿身、搞得还不是建筑这样受重视的题材，在晚期吴朝拿不到赏赐是正常的。

再然后，便是父亲的回信也到了。面对这份回信，陈兰儿是直呼精妙，陈老爷是聪明人啊。

回信中先是表示陈兰儿逐渐长大、有了一技之长使他感到欣慰，同时陈夫人非要扣着娟儿确实过分了。娟儿的事情，他身为家主可以直接做主，一分钱不要送给你继续当丫鬟。至于魏氏的事情，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来没有丈夫未死就和女儿出去住的道理，这把他一个大丈夫的脸往哪儿搁。如果想念母亲的话，可以下山回娘家找她团聚，至于和嫡母搞不好关系这点，他身为丈夫日后会多重视魏氏的，不会让他被欺负。

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他一边想要保持对陈兰儿的控制度，一边又想让陈兰儿与外人找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把魏氏和丫鬟全扣住的话，那就是存心与陈兰儿作对，双方关系就搞恼了。而如果只放丫鬟不放魏氏的话，魏氏是陈盛玉的女人，陈父不放她走的理由很充分。陈兰儿若是执意要挑事，说陈父故意和自己作对，那陈老爷完全可以用自己一分钱没收把丫鬟送给陈兰儿来证明自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你陈兰儿执意要带走魏氏那才是既背纲常又不孝。

霍碧薇笑了笑，觉得如果她是陈盛玉的话，那陈夫人这个恶意与陈兰儿作对的行为绝对会让她满意的，因为这给陈盛玉创造了一个做顺水人情的机会。不仅让陈盛玉扣下魏氏的行为挑不出一点错误来。而且陈兰儿如果不聪明的话，还可能会有一种她可以联合父亲打压嫡母嚣张气焰的错觉，甚至在头脑中冒出可以帮母亲争取到父亲宠爱斗倒其它女人这种极度恶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