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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灰烬堆在地上，随风微微飘散，与薛掩光所读到的书中，任何一个血族消亡之时没有区别。
死了？
“现在来解决一下我们不请自来的客人。”史派西拍了拍手上的骨灰，从十米之外瞬间移动到棺材边，一手按住棺材，从笔尖大的缝孔中与薛掩光对视。
倒吸了口气，薛掩光使出全身力气撞向右侧棺壁。没破，风箭反被撞击回来，将棺内的腐血搅得翻来覆去，呛进口鼻中。
听到薛掩光的咳嗽声，史派西嗓音低沉而愉悦地笑了。他掌心下是三个连接的黑色十字光带，缚住棺材，将它牢牢锁在里面。他道：“天晚勿归，还请您接受我们的招待。”
史派西一屁股坐上棺材，弹了弹导血的管子，道：“你的同伙已经从一层杀到五层了，会是他把你救出去，还是你们俩死得同穴？”
薛掩光重重地砸向棺材，然而木头变得极为结实，他咳着血道：“同伙？”没想到李昀已经赶回来了。五分钟后，莉莉丝便要从预示醒来，他俩必是不敌。
掏出手机，薛掩光眯着眼睛编辑了一条短信。幸亏只有李昀一个联系人，否则摸黑找号码可不容易。
——不要上来，联系二局。
不出半秒，信息震动着回复了过来。
——上哪？你还在医学部吗，具体位置发过来。已联系局里，撑住。
薛掩光手指一顿，不是李昀？
“嘭”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薛掩光趴在棺壁上张大眼睛。
涅无风一身是血地拖着柄长剑，放下脚进来了。他环绕四周，数了数左三右四的七个血族，而后紧紧盯着坐在棺材上的史派西。他步态优雅，脸上却全是兴奋到极点的暴戾。
“夜安，您……”史派西刚要打招呼，便被一剑劈来。他跳上木棺，一脚踩在剑背上，垂眼注视着木棺上深深的一道口子，慢慢抬头道：“这位客人，可真是急性子，见面礼也阔气，裹着十字棺的木棺也能斩断。”
涅无风却不接话，反手上挑，两人打将起来。
周围冒起五团大火球，明焰裹着绛红、重紫融着白光。里面跳跃着五光十色的火炎，将七个血族拦在包围圈外。
“他人呢？”涅无风眯着眼睛问道。
史派西踏了踏脚下的木棺：“捉迷藏便告诉你又怎样，过了时间鬼就会消失。”
薛掩光被压在木板下动弹不得，腐血已快漫过鼻尖，他脸憋成了紫色，敲击着木棺。白痴！我在这，快救我出去！
他没料到第一次面临死亡危机，会是被死人的废血淹死的。满舱腐血，薛掩光氧气用尽吐出了血泡。
涅无风阴郁地冷笑，轻哼了一声：“我还没杀他呢，你算老几！”他握紧手中就剑，向后甩出一道剑光，火球爆裂，到处皆熔，黑色窄剑裹上凶狠的火焰，剑意森然，以洞穿一切的气势向史派西击去。
史派西的黑雾竟被那火焰熔化，掉落地面腐蚀开去。
他耳畔的手指抖了一下，黑雾蒸腾，指尖焦黑。史派西落回棺材上，搓了搓手指，歪着脸猜测道：“你是……”
涅无风乘势追击，横劈过去，将史派西扫避至棺下。破开棺材一把拉出薛掩光。
薛掩光像个血人一样连滚带翻地站起来，来不及痛咳，便被涅无风抱起向门外飞移。
涅无风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要杀你的，在此之前你怎能被别人先下手。”他的手臂被史派西腐蚀了半条，整个肩膀焦黑，下颌也不断有血从额头滑到薛掩光脸上。
薛掩光咳着残血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等你恢复了实力就杀你。”涅无风阴森森道，生气地抿着嘴，对薛掩光极为不满，“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意思。”
身后一道气势惊人的黑雾轰轰袭来，速度之快一击正中涅无风的脊背。两人撞向墙壁，摔在地上。
“我说了，客人要有礼貌。”史派西手中团着一团夹着雷电的黑雾，走了过来。他抬手一挥，黑雾击中薛掩光的胸口，薛掩光为怔着向后倒去。史派西提起他的领子：“这么难搞，不如先把你杀了。把底下搞得一团糟，很难打扫的你们知道吗！”
薛掩光握着他的手，眼中涌出生理性泪水，他的余光扫到楼梯下的情景。每层皆是无穷无尽的残血，千疮百孔，分明是酣战已久。涅无风竟是从正大门沿着楼梯，一路杀上了血族老巢。
“我也说过了——”涅无风黑色的脑袋动了动，撑着剑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遍布大小伤口，眼神狠厉，“他是我的！”
他疯狂地大喊了一声，眼中充血，气势竟比之前上升了一个台阶。他升至半空，长剑迅速划过半圆，将走廊里跑过来的血族支援胸□□出血花。
他的长发在热浪中翻腾，冷刃一闪，瞬间洞穿了史派西的胸膛。他左手高举，团起一个火团，狠狠压下。
前后动作不过一秒时间，史派西松开薛掩光痛呼一声。
涅无风眼睛是通向死亡的地狱，嘴角是残酷与暴虐。他走向薛掩光，掐住脖子将他抵在墙上，大吼了一声：“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眼中浮现出病态的爱意：“你非死在我手里不可。”
薛掩光长大了嘴巴，受伤的大腿在墙上抽搐着：“神经病……”
涅无风眯着眼睛握紧了手掌，正准备将他一把甩到墙那头，突然瞳孔放大，一头栽了下去。
一个绝美的淑女站在他身后，出现在薛掩光视线里。莉莉丝提着涅无风的后领，后者无声无息地垂着头被她提在手里。
莉莉丝厌恶地道：“龙果然不论是西方的还是东方的都令人讨厌，粗鲁，横冲直撞，还弄坏别人家的地毯。”她随手一挥，涅无风像只纸鸢轻飘飘地飞向了尽头的墙上，后脑勺的血顺着墙刷了个长长的痕迹，秃噜着从楼梯上翻了下去。
薛掩光惊到：“涅无风……！”
“接下来。”莉莉丝一手托起薛掩光的脸，打量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薛掩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莉莉丝。”
她碧绿的眼睛像一汪湖泊，镜面般地反射出薛掩光的模样。“罢了。”她手掌平齐，修剪整齐的红色指甲圆润又饱满，“看你有没有内丹就知道了。”
“等等！”薛掩光喊道。
一道寒光闪过，莉莉丝脸颊旁的一缕卷发掉在地板上。
一个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莉莉丝，你总是这么莽撞。和那些龙有什么区别？”
莉莉丝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他说：“不用你管，该隐。”
伊凡沿着楼梯上来，走进这条便是疮痍的走廊。莉莉丝转过身：“怎么，你又要和我作对，这就那么有趣吗？”
伊凡笑着摇摇头：“只是你做错了，莉莉丝。”
“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莉莉丝瞬间从高雅的淑女变成暴力的魔女，两人像导弹撞击般交起了手。
薛掩光摊在地上，只能从破碎的墙壁和变形的地板揣测出两人的位置。他挣扎着移动到涅无风身边，涅无风俏皮的卷发张牙舞爪地滑下他光滑的脸庞，薛掩光拍了拍。涅无风动了动手指，捂着头睁开了眼睛。
他摇晃着起身，腰际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汩汩地留着血，没一会儿就在地上积了一个小血谭。
低沉的笑声从他口中传来，他抬起头，游走在深渊边缘无畏无惧的笑容令人胆颤。他的眼中映着走廊中的火光，愈险愈探地跳动着危险的亢奋与引人入地狱的好险与执着。
他哈哈大笑，像个炮弹般向该隐与莉莉丝的交战点冲去。
薛掩光额头跳动着青筋，咬牙切齿道：“涅、无、风。你找死。”紧跟着要去。突然胳膊被人拉住，李昀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的白大褂上还站着血迹，眼镜也破了半个，把薛掩光甩在后面道：“我去。”
只见一片冰雪在半空被震开，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李昀被莉莉丝握着胳膊，站在她旁边，与该隐远远对峙，涅无风则被该隐制住，挣扎着蠢蠢欲动。
李昀无奈地道：“别闹了，妈妈。”
妈妈？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道：“乖乖呆着，小子。”
李昀放弃了说服莉莉丝，转而问道：“你就是该隐？”每个字都是满满的敌意。
伊凡耸了耸肩：“我怎么不知道莉莉丝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薛掩光第一次见李昀沉下了脸，他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话音刚落，便冲过去与又该隐打了起来。莉莉丝知道李昀不是对手，也加入混战三人拉拉扯扯起来。
突然莉莉丝为拉住要坠落的李昀，被该隐袭向了胸口。裹胸崩裂，莉莉丝露出了上半身。
——平的。
薛掩光捂住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即便知道莉莉丝是平胸她还是血族的殿下。
薛掩光刚放下手，莉莉丝被自己滑稽的装扮气得满脸通红，手掌一抓，将下面的裙子撕开扔了出去，只穿着里面的四角大裤衩。
——凸的。
莉莉丝殿下光溜溜地穿着大裤衩吼道：“看你们干的好事！”
涅无风冷冷道：“明明是你自己撕的裙子。”
“你闭嘴！”莉莉丝恼羞成怒，一拳将涅无风击向地上。薛掩光眼疾手快，忙冲到落地处接住涅无风。
李昀和该隐一同惊恐地喊道：“莉莉丝！”
薛掩光：“？”涅无风深陷入地里，凹陷的地面开始震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出现在两人底下，深渊里冒出紫雾，没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一头栽向黑洞，掉了进去。
李昀在半空望着啪叽一声瞬间合上的深渊，哀怨地冲莉莉丝道：“莉莉丝……你明明知道你不能轻易用蛮力。”
莉莉丝愣了一下自知理亏，悻悻地道：“数十年不见一次的黑洞，还真被他们撞上了。好了好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几率还这么巧嘛！”
该隐叹了口气：“紫雾，看来不是地狱就是魔界，无尽崖下面已经被封了。只要不是坠落到边界夹缝就好。”
薛掩光和涅无风叠在一起摔了下去，砸在一片黑土地上。
薛掩光痛呼着爬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奇特的空间，被分为三等份，右边是一扇冒着紫雾的森严铁门，铁门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恶魔鬼头瞪眼吹鼻地发出怒吼；左边是纯白的空间，无一物。
中间是前后不见尽头的黑色土地，有一队游魂沿着黑土地的两边像一条直线般队列整齐地游荡着。
薛掩光蹲下来摸了摸黑土地与铁门的交界处，那里像有一个透明的时空壁，他像是被封进了这片中间之地，隔离进了两界都看不见的区域。他冲着铁门上的鬼头又吼又敲，完全没有惊动它们。
涅无风擦了擦嘴角的血，看了看两边截然不动的景象道：“听不见的。我们被卡进位面中间了。以前为了惩处世间极恶凶徒，会想方设法把他们嵌进时空夹缝，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位面，是被隔绝的地方。无论是声形气息抑或通讯手段都无法传递出去。”
“有人逃出去过吗？”薛掩光问道。
涅无风抱着剑靠着时空壁潇洒地坐下，道：“没有。”他打量着薛掩光：“这里好像也不错……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我也可以不用杀你了。”
薛掩光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想杀我。”
没有得到答案，薛掩光芒刺在背地研究起游荡的亡魂。他掰开了一个穿着公学院礼服的游魂嘴唇，一颗小尖牙明晃晃地含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