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为了避免尴尬,凌伏以一把抱住许阿瞿,稍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
“你这孩子,”凌伏以摁住许阿瞿想挣扎的手,一脸的幸灾乐祸。“半月之后我就会恢复,到时候在收拾你!”
说罢,他放开被他逗的稍稍有些愠怒的阿瞿。
“行了,”凌伏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记得吃,我还有事呢。”
然后,丢下还在整理自己服冠的许阿瞿转身就走。
其实凌伏以刚在窈冥醒来就听见玄羁用共音术问他怎么样之类的话了,但是他灵相太弱,只能听,不能答。
两人以前的共音术从未失灵过,凌伏以就是用脚想也该知道玄羁应该快着急死了,于是他就又来到了玄羁堂。
玄羁一听见堂外有动静就立马探头出去看,见是凌伏以当即喜出望外。
凌伏以蹬着他的两条腿,远远的就冲玄羁招手。
沈梅反复的告诫凌伏以在身形变小修养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克制在人间用法力的频数,当下凌伏以没法解开玄羁设下的障眼法。
“玄羁,你快出来接我!”凌伏以努力攀上玄机堂的小窗,对着胡须冉冉的玄羁说,“我这身子太弱了,没法使我那法力。”
“切,真是弱鸡!”玄羁这时候都不忘损他,“等着,我直接把你从这窗子这弄过来。”
说着,玄羁直接一伸手,掐着凌伏以的咯吱窝就把他从那一方小小的窗子处直接抱进了玄机堂的内里。
凌伏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能碰到我!”
“奥,泠曦上回给了我一个符,你看,”玄羁从锦囊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符纸,给凌伏以看,说,“他告诉我这叫触形符,这样我就可以碰到你了。”
“奥,”凌伏以点点头,觉得泠曦这人还是蛮好的,还挺神通广大的。
“你看,我这变小了还是有点好处的嘛!”第一次从这窗子里钻,凌伏以莫名有些兴奋。
“你可闭嘴吧!”玄羁把凌伏以稳稳的放在地方,对他翻了个白眼,“以你以前的个子稍微努力一点也能钻进来。”
“什么话,”凌伏以当即不乐意的反驳,“我以前那么魁梧强壮,怎么能钻那么小的一个窗子。”
“我呸!还魁梧强壮,你那顶多叫个劲瘦结实,还魁梧强壮,你怎么好意思的!”
凌伏以简直跳脚,啐道:“我就好意思,我就是很强壮!”
“你今天出窈冥的时候脸上被人糊板砖了吗,要不然为啥那么厚!”
“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瘦胳膊瘦腿,看上去比我还弱!”凌伏以一撇嘴,不肯示弱。
“你才弱!”
“你才弱!”
“……”
两个人喋喋不休的争论,谁也不肯让谁,就像是先前吵过的无数次架的那样,一定要评出个胜负来才肯罢休。
两个人你来我往,后来看争不出个结果,直接扭缠在一起。但是现在的凌伏以哪能像以前那般跟玄羁打个平手,如今没一会就落了下风。
玄羁双手抱着凌伏以的脑袋,用手捏了捏凌伏以有些圆润的脸颊,挑衅的说:“怎么样啊,现在打不过我了吧!”
“你等着我,我——”
咚咚——
听到这声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除了凌伏以,还会有谁会来玄机堂?
两人心下正疑虑,玄羁就顺手将凌伏以塞在了柜子的后面遮掩,自己前去打开玄机堂的小窗。
“呦,稀客啊。”说罢,玄羁回头冲凌伏以一吹口哨,带着点戏谑的说,“你家大人来了。”
片刻后,沈梅牵着凌伏以的手跟玄羁四目相看。
良久,玄羁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一下栽倒在身后的躺椅上,躺椅随着他的力度开始上下的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凌伏以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沈梅,又看了看正捂着脸的玄羁。
“好啊,好啊,”玄羁用手捂着脸,悲切的说,“凌伏以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竟然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我……”一向跟玄羁吵架不落下风的凌伏以今日罕见的有些语塞。
“你什么你,”玄羁把双手枕在脑后,抬着头看他,说,“咱俩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好兄弟,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这件事!”
“其实……我们也就昨天才确定在一起。”凌伏以斟酌的说道。
“好吧,”玄羁表示谅解的点点头,一记寒光直射凌伏以,冷声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沈梅?!”
凌伏以刚认识玄羁那会,可以称得上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在想,要不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是每次起了想死的念头就会想起聂试灯和江阁悬临终之前对他说的那句“一定要活下去”,于是在千百次的思想斗争中,凌伏以想死的念头都会被这句话摁下去。
而且,除了聂试灯和江阁悬的那句话,凌伏以还想要再见一见沈梅。
逃出隔界山的时候虽然匆忙身上却依旧带着给沈梅的平安符和他在烛火下给他写的信,但是他没有钱,也不知道沈梅到底在哪里,所以那封书信和平安符只能日日夜夜的存放在他的身上,用以对沈梅思念的寄托。
于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的,有了一点钱,他把信和平安符给了一个驿使,托他送去沈梅以前的住所分茶镇,他日日都期盼能得到沈梅的回信,但是一个月后那驿使告诉他,分茶镇上的人告诉他,沈梅一家人已经搬走了,周围的人都说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治病了。
这封信和平安符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凌伏以的手中,凌伏以从那以后就不敢再想,他将这些东西依旧放在自己最贴身的里衣中藏着,只是不再时时拿出用手描摹。
夜深人静,他躺在杂役的大床铺上,身边传来玄羁均匀的打鼾声,他看着屋顶角落的一处蜘蛛网,喉咙里有些酸涩。
江阁悬告诉他,他是男子汉了,以后不要哭了。
他把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生的憋回去,他不敢再去想沈梅,只能在心中祈祷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后来玄羁跟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把自己的周遭人的下场都说给他听,希望他能离他远点,但是玄羁还是就那么莽撞的要跟他交好。
顺理成章的两个人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会经常一起扯皮贫嘴,偶尔还会扭打成一团,但是关于沈梅的事情凌伏以却对他只字未提。
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玄羁,只是那时的沈梅在他心中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连凌伏以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沈梅对他那么重要,但是他就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沈梅,连说出他的名字都觉得抗拒。
所以沈梅的任何事情凌伏以都没有在玄羁面前透漏过一字,他不想跟玄羁分享是一方面,同时的,他还有点害怕,他害怕自己跟玄羁讲述沈梅的时候会想起以前的种种,跟沈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也是他最不敢回忆的日子。
他害怕沈梅的生病是因为自己,他害怕沈梅最后落得跟隔界山上那些对他那么好的长辈一样的结局,凡此种种,他都不能接受。
所以,对于沈梅,凌伏以在玄羁面前从未提及。
沈梅看着神色有些黯然的凌伏以,又何尝不知晓凌伏以心中的苦楚。
沈梅刚想开口替凌伏以跟玄羁解释,谁料玄羁带着耄耋老人的皮囊直接从藤椅上一个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
“行了,”玄羁拍了拍凌伏以的背,“你现在告诉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就不追究了!”
“切!”凌伏以扒拉开玄羁的手,有些傲娇的说,“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沈梅了!”
刚才两人之间隐隐的伤感就此消散,玄羁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夸张的说:“你们竟然认识得那么早!”
“怪不得呢,”玄羁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说怎么就认识一年多的时间你就喜欢上了一个大你那么多的人呢。”
听完玄羁的话,沈梅一个没忍住倒是笑了。
他直接把凌伏以抱在怀里,对玄羁说:“没有大很多,只差了三岁。”
“好吧,”玄羁摊了摊手,“不过现在差的就挺多了。”
沈梅看着面上带着点肉的小凌伏以,笑了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在凌伏以眼中都是那么的刚好。
两个人又絮叨了一会,凌伏以就撺掇这沈梅赶紧离开,毕竟他今天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要找泠曦商谈的。
走出玄机堂,凌伏以想找个理由把沈梅给支开,他感觉想破天都没法找个合适且沈梅会相信的理由把他弄走了。
沈梅今夜会来,凌伏以根本就没有想过,但是也能理解他的不放心。
他正发着愁,沈梅牵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忽然顿住。
两人立在街边的路上,正值深夜,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月亮影影绰绰的藏在一堆云彩后面,晕出不太明晰的光。
沈梅没有说话,凌伏以探查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杀气,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沈梅身上的却蓦的凉了几个度。
“阿以,”沈梅牵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你跟玄羁都坦白了,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对于深爱的人,连说出他们的名字,都觉得是分享了一部分。——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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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