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笔记 第21章 第二十一夜

一场露水和橡果的交易完成了，双方都十分满意这场交易的结果。

伊恩将橡果堆在家门口，又做贼似的将博尔莱斯为他从波希镇上带回来的物品藏进他的屋子里。

确保那些东西不会被轻易地发现后，伊恩兴冲冲道：“四天后就是安东尼娅的生日，我在给她准备一个超级棒的惊喜礼……安、安东尼娅！？你怎么过来了？”

雪妖精带着一只棕色的大兔子走过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伊恩的话。

安东尼娅有着白色的翅膀、白色的眼、白色的发。

像是春日里落在新生的草丛上的最后一捧积雪，有种她一不小心就会融化在阳光下的错觉。

“啊，我在帮玛奇们找它们走丢的孩子。”安东尼娅首先回答了一脸惊恐的伊恩的问题。

野兔一家在昨天终于找到了它们要找的安东尼娅。

这群忘性大的兔子往往是找着找着就被路边的嫩草吸引走了注意力，把自己失踪的家族成员完全忘在了脑后。

又在回到灌木丛里的兔窝后忽然发现怎么少了一只兔。

至于伊恩前面的那些话，既然这个笨蛋花妖精不想让自己发现，那就当作她没发现好了。

伊恩完全不知道他早就说漏嘴了。

“这下糟糕了。”安东尼娅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柯尔，用一种请节哀的语气对博尔莱斯道：“它已经记住你了。”

安东尼娅道：“你可千万要小心明年的三月了，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发疯状态的三月兔是非常危险的，被三月兔记住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谚语——疯狂如三月的兔子。”安东尼娅道，“这说的是普通的雄兔在早春时节进入发|情期，它们向雌兔求偶时上演的激烈争斗就像是疯狂的舞蹈一般……而作为非凡种的三月兔，它的疯狂可不止是舞蹈那么简单。”

博尔莱斯看着那只在草地上蹦蹦又停停的小兔子，完全想象不出来它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于是他问：“比如？”

“除了求偶，春天在兔子眼里还代表着美味又充足的食物。”安东尼娅一边说，一边扇动翅膀落在柯尔身旁。

她伸手在柯尔肚子上一摸，薅下来一小撮浮毛：“你在它眼里大概率就是一块散发着熟悉香味的小饼干。”

听到这话，博尔莱斯反倒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胃口这么好，他不用担心柯尔会因为吃了头发而消化不良了。

柯尔反驳道：[兔子不吃饼干。]

“兔子会吃的……来，这只玛奇的第二任主人，把手伸给我。”安东尼娅不知对那一撮新鲜兔毛做了什么处理，兔毛变成了小小的一滴液体，最终滴落在博尔莱斯手腕内侧，变成了一个不明显的兔子剪影，远看像是一颗小痣。

【但是兔子真的不吃饼干。】

博尔莱斯听见了一道气呼呼的声音在和安东尼娅争辩。

“听见了吧？它说兔子不吃饼干，唉，恐怕是把我喂给它的草饼全都忘记了。”安东尼娅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在你和它之间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连接——这些小家伙说话总是很有意思，对吧？现在你可以和它沟通了。”

“通语药剂也能做到这件事，但药剂是有时限的，这个连接却不会因为时间而断开，除非你放弃饲养它。”

“从我的角度上想，我其实希望你把它丢回野外，小兔子在伤心两天之后也许就会好起来。”

安东尼娅为这只傻兔子感到些许担忧：“但现在看来，这只小兔子最近过得比其它兔子都开心，所以，选择权落在了它的第二任主人身上。”

“它的第一任主人是你吗？”博尔莱斯问。

“我？当然不是我了，世界上所有的三月兔都有一位共同的主人，它们可都是神明的爱宠。”安东尼娅笑了一声道。

博尔莱斯一愣：“嗯？”哪位神明会闲得养兔子？

安东尼娅看出了他的疑惑，她回答道：“是那对永不分离的孪生星……至于具体是哪位养的，这就不清楚了。”

“好了玛奇，我们该回去，你们的小儿子有可以照顾它的人了。”安东尼娅在兔子的背上坐下。

她拍了拍兔子颈后的茸毛，指挥着这只大兔子回家，又回头对紧张到话都不敢说的伊恩道：“对了，伊恩，我很期待四天后和你的见面哦。”

“哎？？！”伊恩猛地站直，一板一眼地大声回应道：“好，好的！我也很……很期待。”

等大兔子和雪妖精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伊恩才猛地泄了一口气，整个翅膀都耷拉了下去。

他垂头丧气地问博尔莱斯：“你说，安东尼娅刚才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

博尔莱斯目送那只大兔子走远，他弯腰抱起在地上打滚的小兔子问道：“安东尼娅为什么说很期待四天后和你见面？”

“嗯？”伊恩瞬间僵住，扭捏地开口道，“因为我说想要安东尼娅在那天陪我去看日落。”

博尔莱斯看着这个笨蛋伊恩一提到去看日落就紧张得小脸通红的模样。

他背后的那对翅膀扇得像是在花丛里窜来窜去的蜜蜂——简直将心里有鬼写在了脸。

“说了多少次呢？”博尔莱斯又问。

“不，不多。”伊恩伸出他的手开始数，“五次？六次？”

那她岂不是早就知道了？

博尔莱斯用一声咳嗽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压下去：“咳……她刚才肯定没听到，放心吧。”

闻言，伊恩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还有一件事，你觉得，安东尼娅会喜欢年龄比她小很多的妖精吗？”伊恩满脸纠结地问道。

他的这个问题在博尔莱斯听来有些奇怪——原来妖精也会意识到年龄的差距吗？

毕竟妖精一族会不断转生，只要孕育出他们的东西还存在，他们的生命就不会结束。

死亡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开始一场又一场新生。

这和传说中的魔女有些相似，在毁去力量的源头前，他们和她们都是不死的。

但其实博尔莱斯认为，假如个体完全丢失了过往的记忆，那么即使他还活着，样貌和声音都与过往相同。

这样的个体依旧是不能被称作他还是他的——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死在了过去。

而妖精们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会欢喜地迎接死去的族人重新降临世间，然后再将一切重新教给他。

伊恩是七年前重新出现在这片树莓丛里的花妖精。

他的前身已经消失了数十年，随后这个世界终于等来了他的回归。

于是博尔莱斯回答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就算安东尼娅没有那么喜欢你，她也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变得不喜欢你。”

“是的，她不会讨厌我的。”伊恩打起了精神，“我得赶紧准备要给她的生日礼物了，谢谢你！”

“我会继续帮你收集露水的，我找到了愿意帮忙搬运露水的海狸先生，它每天早上都会将蜘蛛们收集起来的露水放到你门外。”

“谢谢，帮大忙了。”博尔莱斯也道了一声谢，他是真的很需要有谁帮他把这些重复又繁重的工作解决掉。

他带上装有露水的瓶子和兔子回去了。

【把玛奇放下去，玛奇会自己走路。】

坐在篮子里摇摇晃晃的柯尔跺了两下脚，以吸引博尔莱斯的注意。

博尔莱斯的语气略疑惑：“玛奇？”

兔子骄傲的昂首挺胸：【我们三月兔的名字，都叫玛奇。】

博尔莱斯摇头道：“不，你的名字是柯尔。”

兔子一意孤行：【是玛奇！】

博尔莱斯停下脚步和仰着脑袋的兔子对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柯尔看着他，骤然想起来了一段它在短时间内忘不了的话——在冬季食用野兔特别有益于健康。

它现在不是野兔了，它住在克鲁家里，家养兔子会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名字，而没有名字的兔子就是野兔。

想明白了这一点，兔兔把耳朵一耷拉，怂道：【是柯尔。】

博尔莱斯疑惑地看着篮子里又缩成一团窝在角落不动了的小兔子。

他刚想说，要是柯尔真的喜欢玛奇这个名字，他就叫它玛奇了。

但这样的话……以后一喊玛奇，山坡上的每只兔子都会答应。

博尔莱斯觉得那样会有点奇怪，而且他有些担心自己到时候会分不清哪只才是自己的玛奇。

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他不用担心自己以后需要会在玛奇堆里找玛奇了。

心情倏然变得愉悦的博尔莱斯轻轻晃了晃篮子，问道：“吃星辰花吗？”

柯尔闷声闷气道：【是星星花。】

“吃星星花吗？”

【吃。】

时间就在投喂兔子中消磨过去了，柯尔几乎尝遍了院子里和山坡上所有的草叶，它在今天吃过的叶子比过去的好长好长时间都多！

至于为什么是好长好长时间，这主要是因为柯尔记不住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伴随着黄昏时刻的到来，天边的晚霞点缀着漂亮的金边，太阳的余晖在隐约透着雾紫色的天空中拉住数道长长的光。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该去吃饭了。】

博尔莱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原谅他吧，他今天过得实在是太开心了，人只要一开心就会变得健忘。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只絮絮叨叨的兔子陪着他，不管他往哪里走都会有一只兔子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把山坡上的星辰花都给柯尔吃的冲动。

这样的柯尔值得！

【？？？】

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就彻底失宠了的藤蔓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这是谁偷偷塞过来的兔崽子！？

“……吃饭？”博尔莱斯反应过来了，他眉头一皱，想起自己一直到中午才缓过来的胃。

结果这根藤又要出去胡吃海塞了？

【不好好吃饭怎么能长大长高？不好好吃饭怎么能抢到最上面的阳光？不好好吃饭就会变得营养不良然后枯萎掉！】

“我有好好吃饭。”博尔莱斯义正言辞道，“而且只有你需要阳光，因为你是植物，但我不是。”

【吃不饱的藤就要长不大了。】幼藤直接往地上一倒开始耍赖，拽得博尔莱斯一个踉跄。

它几乎是拖着博尔莱斯就往雾沼的方向走：【吃不饱的藤就要枯萎掉了。】

*

【月神历九月十八日晴

在今天学…和柯尔…话！……暖和，我拔了好多……给柯尔吃，因……喜欢，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发现之后会…吗？但我绝不能让妈妈对柯尔做什么，这么…的兔子被…………一定会死的，毒药也……，而且……之后就没这么暖和了。

（纸上字迹潦草，难以辨认）】

存稿君寄了。

而且瓜瓜我呀，恐怕要被毕业设计憋秃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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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