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同桌 第6章 家和家

宋安家在一个小村庄里，和这里许多孩子一样，他的父母也在他年幼时外出务工，毫不意外，也在外面生了一个小他五岁的弟弟。

他高中之前都在镇上读书，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现在一个人，除了恋家，还有对爷爷奶奶的担心，老人家年龄大了，做事总是力不从心，容易受伤。

只要放长假，他都会回家，这次国庆也不例外。

只是没想到，他的爸妈这次会突然回来，还带着他弟弟一起。

可能因为从小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他和爸妈不是很亲，和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关系更算不上好。

在他眼中，他父母给他钱供他读书长大，他有义务孝顺他们，但弟弟就不一样，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他和他弟弟的关系还远不如和他同桌来得亲密。

他家在半山上，在国道边下车后，他还要再走十几分钟才回到家。

人还未到家，他家养了多年的老黄狗便吠叫起来。

这只狗是他养大的，特别亲他，每次回家隔老远便知道是他回来，热情的叫着。

爷爷奶奶闻声便会走出来。

“奶奶！爷爷！我回来啦。”宋安走得气喘吁吁，背上的书包装了不少书，手上还提着几袋水果。

奶奶见状马上朝他这边走，帮他接过手上几包东西，“孙孙回来啦，又背这么东西，累人哦。”

“不累，顺便嘛，再说县里面得水果要多些嘛。”宋安笑着说。

“你妈他们前几天回来了的，还把你弟弟带着的。”奶奶边走边说，“晓得孙孙回来，给你煮了鸡嘎嘎吃。”

“嗯嗯。”宋安是知道他们回来了的，他也不是很反感他们，但要是住在一起吃饭睡觉，多少有些局促。

“乖乖今天中午吃啥子哦。”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女声传来。

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学生男孩坐在椅子上打游戏。

浮夸外放的游戏音效很大，但背对着切菜的女人只是温柔的又问了一遍。

“蒸蛋，我要吃蒸蛋。”男孩头也不抬，随口说了一句。

两人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发现他走进了门。

“小琴，安安回来咯，还提了好多水果回来。”奶奶慢他几步走进屋，对着屋内切菜的女人说。

爷爷紧随其后，两人提着宋安带回来的水果，找地方放好。

切菜的声音停了下来，女人转过身，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安安回来啦，轩儿，莫耍手机了，你哥哥回来了。”她先是拉了个凳子出来，帮宋安取下背上的书包，温柔的问：“累不累啊，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谢谢妈妈。”宋安下意识说，声音很小，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女人转身抽走小男孩的手机，顺手揣进兜里，声音带着些怒气地吼道：“宋轩轩，你一天就耍手机，去把你爹喊下来，一天就晓得睡睡睡。”

说完她又转身继续切菜，小男孩则是看了他一眼，叮叮咚咚跑上楼去。

“安安要先吃点什么不，早晨吃早饭没有哇，还晕不晕车啊。”奶奶在一旁坐下，一边询问着，一边从桌上地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

宋安见状说：“不饿不饿，我吃了早饭才回来的，也不晕车，上次是感冒了不舒服才晕车的。”

“要得，那就不吃水果，过一会儿你妈妈就要把饭煮好了，你妈妈手艺好，还在外面学了不少新菜。”奶奶放下水果，也去厨房择菜。

宋安见状和以往一般，提了个小板凳出去。

爷爷喜欢坐在门口的屋檐下抽烟，还是老式的叶子烟，十几年来没变过。

宋安讨厌香烟的味道，却不讨厌叶子烟的味道。

爷爷不喜欢说话，但他喜欢紧紧的坐在爷爷身旁，看对面的山，以及穿过山的绿皮火车。

他家门口有棵巨大的泡桐树，开花满树，会掉得满地都是，听说是爷爷得爸爸栽的，现在已长成参天大树。

现在不是花期，门前只有几颗四季小桂花树开着点零星的黄花。

“饭好了，吃饭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宋安和爷爷走进屋，宋轩也刚好下楼。

餐桌旁的凳子不够，宋安便到客厅去拿凳子。

“回来了。”楼梯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宋安闻声转头。

他上次见到他爸爸还是过年那段时间，再加上平时父子两人不怎么交流，他和他父亲不太熟，而且这个满脸胡茬一身烟味的中年男人模样，也很难让人感到亲切。

“嗯嗯，刚回来。”宋安接话道，顺手又多拿了个凳子。

今天的菜很丰盛，不大的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饭碗只能挤在狭小的空隙里。

宋轩坐在父母中间，宋安则是挨着爷爷奶奶。

“奶奶今天炖的鸡嘎嘎香不香哇，乖乖吃个鸡腿。”奶奶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性把鸡腿夹到宋安碗里。

“奶奶你也吃。”宋安下意识把另一个鸡腿夹到奶奶碗里，但突然想起宋轩也在，便只夹了块鸡翅。

宋轩见状连忙站起来，想把另一个鸡腿夹走，但他个子矮，手又短，半天夹不起来。

“我来，再夹要被你戳烂了。”王勤琴见状便帮忙把鸡腿夹到宋轩碗里。

饭桌上有些安静，平时他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会滔滔不绝的和他们分享学校发生的事情。

但有父母在场，反而有些不自在。

宋久财的发言打破了寂静，只见他和王勤琴对视了一下，便说：“我们打算让宋轩回来上初中，在外面到时候会有些不方便，刚好你也快高三了，也好照顾你。”

“是啊，好像说必须要回户籍地才能高考，干脆让他回去读书，我也可以回家找个班上。”王勤琴也说道。

王勤琴接着说：“要不让轩儿明年就回来吧，刚好六年级，还可以适应一下，直接就上初中怕有些不适应。”

“你们两口子自己看着办，安安马上高二了，学习紧张得很，你们莫搞来搞去就行。”爷爷提醒道。

“小琴来照顾两个小孩也好，安安上高中正长身体，学习压力大，还是要注意营养，只是再找个工作怕有些忙不过来。”奶奶补充说。

几人商量着便吃完了饭，大致就定下明年把宋轩送回老家来读书，虽然宋轩看上去很不情愿，但小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

宋久财夫妇俩没请多久假，国庆第二天就带着宋轩走了。

家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宋安倒是松了口气。

他要提前一天返校，假期本就不长，他原以为这难得的几天假都要和父母一起度过，但好在他们提前走了，这样剩下的两天假期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爽！

第二天一大早，宋安和爷爷坐在后院的小园子里，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后山那座孤零零的房子。

“爷爷你知道那里住的谁么，就一家人，过年时我看到有人放烟花，但周围一片就那一家。”宋安看着后山山顶上那个小小的房子，在树林里显得有些孤寂。

爷爷抽了口烟，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那好像是五大队，但不知道是谁住在哪儿，我小时候那个房子就在那儿，这么多年也没有变，我记得小时候和麻儿一起跑去看过，但那山背后明明是断崖。”

麻儿是宋安大伯父，与爷爷只相差十岁，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麻儿的爷爷也就是爷爷的亲哥哥，他是个先生，常帮人看风水。

“断崖？！”宋安没去过那后面，他一直以为往尚司坪走一段路就到了。

“是啊，说来也怪，那上面好像是有人住的，你大爷爷以前爬上去过，但他说上面全是蛇，走一段路就遇到十几天，乌梢蛇，青竹蛇啥子都有……”

爷爷越说越远，但宋安很乐意听，他从小就喜欢。

假期总是短暂的，很快又到了上学的日子。

和爷爷奶奶道别后，宋安便开始往山下走，沿途都是从小认知的熟人，一路上打着招呼，没一会儿便到了国道。

他们村子挨着国道，走下山也就十几二十几分钟。

如往常一般，宋安坐在小杂货店门口等车，从桐市道文石有固定的车次，半小时一趟，会经过这里。

杂货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女人，按辈分，宋安应该叫她姑婆，但他们其实已经不知道隔了几代了。

“安安又去上学了吗？这么早就上去，不是还有一天才收假。”中年女人倚在店门口，说话亲切，但耐不住嗓门有着商人都具备的尖锐感。

“提前一天上去也好，不然不好赶车。”宋安答道，他也不想上学，但明天再去很有可能赶不到车。

今年五一的时候，他想着晚点去桐市，结果等了四五个小时都没等到车，要不是刚好二爸女婿钓鱼顺路，他可能要第二天才能去学校。

“那确实，今天车上也都是学生。”姑婆说了几句便进了屋，宋安则是继续等车。

不过十几分钟，车便来了，宋安急忙挥手。

这种线路车一般可以装二十来个人，今天快收假了，车上一般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宋安上车便张望着单人座有没有空位，但遗憾的是整车只有两个空位。

一个挨着个年轻女孩，另一个好像是同校的男生，带着帽子口罩，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正低着头打瞌睡。

他走到那个男生旁边，把自己的包抱在怀里坐下，便扫码付钱给收银员。

到桐市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宋安便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今天天气不错，气温适宜，耳边是喜欢的音乐，要上学的悲伤被冲淡了许多。

他原本坐在背阴一侧，但车过河后阳光便直直的照进来，有些晃眼。

前后的人纷纷拉上窗帘，但旁边的男生好像睡着了，阳光打在他身上，但他好像毫无反应。

宋安小心翼翼的解开安全带，打算把窗帘拉上，但未料到司机会突然刹车，他连忙扶着前座的靠椅，但还是打了个趔趄。

脚下传来柔软的触感，宋安突然发现自己踩到了旁边男生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安连忙坐下来道歉。

旁边的男生突然扑哧笑出声，宋安抬头便看到那笑弯了的眼，纤长的睫毛被阳光打上一层淡金色。

这不是他同桌么！

白黎抬手拉上窗帘，转头对宋安说：“缘分啊，宋安安，这都能碰到，说说怎么赔我吧，你刚刚可是狠狠的踩了我一脚。”

哪怕隔着口罩，宋安都能看到白黎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他随及回到：“那我不得每天背你上下学，以表歉意。”

“不仅如此，还要给我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白黎接到。

“建议你现在继续睡觉，梦里啥都有。”

两个人一起小声说着话，车上许多人都是相熟的人，一路上都是大家小声说话的声音，几乎都在抱怨着学校老师作业。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两人背着包下车便一道回了出住房。

宋安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烧了点开水凉好便打算出门买点吃的。

出租房的门有些老化，每次关门都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白黎往往也以此为宋安出门的信号。

宋安还没出门就被白黎叫住。

“我哥给我装了很多吃的，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吧！”白黎倚着围栏喊道。

宋安回头便瞥见白黎搬了张折叠桌出来。

他也没拒绝，便又进屋搬了张凳子，踩着凳子翻进白黎的阳台。

”这些全是我哥做的，超级好吃。“白黎将一些冷吃的菜腾出来放到盘子里，又进屋端出刚炒好的几个小菜。

宋安也跟着进屋端了板凳和米饭。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在屋外吃饭，他突然想起冰箱还有可乐，便又翻回家拿了几罐过来。

“这才对味儿，可乐必备，对了白黎，你哥做的菜真好吃啊！”宋安其实有些挑食，平时在家爷爷奶奶也总是惯着他，但没想到白黎哥哥做的菜能够完全踩在他的喜好点上。

“这个冷吃兔可是我哥的拿手好菜，我也特别爱吃。”白黎一副骄傲的模样，他就知道宋安肯定爱吃。

两个成长期的高中生很快就解决了桌上的食物，收拾完桌碗俩人便凑在一起看看番玩玩游戏。

宋安还带白黎参观了他卧室一墙的展览品，在白黎眼中这些东西就和他以前收藏剪纸照片的行为一般。

“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奇怪的人吧。”宋安问道。

“不会，都很好看，人类不是都喜欢这样，把喜欢的东西收藏起来。”白黎脱口而出，随及又补充：“当然，动物也是。”

宋安被这奇怪的说话方式逗笑，顿时想起自己初中中二病时也经常这样说。

白黎不会还没过中二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