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客栈 第2章 第二章

谈宋观察着眼前这个穿着长衫的长发青年，心神未定，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青年没回答。

谈宋哆哆嗦嗦地拿来手机，点开相机，按网上的说法，鬼怪是不能被相机捕捉到。结果手机屏幕里显示人脸的两个框框刚出现，下一秒，青年的脸就占据整个相机镜头。

距离之近，谈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谈宋回神，嗷地喊了一嗓子，往后退了两步，撞上椅子，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上头，疼得直抽气。

因着他这一嗓子，先前那个被擒住的小偷恢复知觉，正准备张开眼，结果被那个青年一掌劈晕。

谈宋：“……”

“谢，谢谢，我先，先打个电话报警。”

等警察来了，顺便再把这个大兄弟一起带走。

“你要把谁一起带走？”冷冷的问话从边上传来。

谈宋拨号的手一顿，几秒后，电话听筒里传来“欢迎致电10086”的提示音。

两人：“……”

“那什么，我先报个警，抓小偷，小偷你懂吗？”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谈宋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拨通报警电话。

十来分钟后，警察上门，检查过后说对方是惯偷，应该是翻墙进来。谈宋不是镇里第一个倒霉蛋，但应该是少有没损失的事主。

“对了，还有个事，他……诶？人呢？”

警察疑惑地看他，“谈老板，还有别的事吗？”

“你们刚才有看到一个穿长衫的男人吗？高个子，皮肤很白，眼珠很黑，长得还蛮好看，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两位警察对望一眼，摇头，其中一人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两个。”

“对啊，当时确实是我们两……”

不对，加上对方明显是三个人。

警察纳闷地说：“谭老板，你是不是大晚上出现幻觉了？”

“估计是吧，你们人民警察正气强，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你们面前也是无处遁形。”

两位警察笑了笑，做过简单笔录，带小偷离开，临走前说后续可能还会联系谈宋，望他配合。

“警官们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

送过警察们离开，谈宋关上客栈的门，转身时就见那个长衫青年站在前台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看。

谈宋双腿瞬间发软，跌靠在客栈木门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你，你怎么还在？”

不会真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吧？

“我比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干净。”青年说。

谈宋道：“你到底是谁？”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似乎是想到什么，青年一个闪身就到谈宋眼前，捏住他受伤的那只手闻了闻，“谈家人的气味。”

又是那种熟悉的香气。谈宋心说。

谈宋问道：“你到底是谁？”

“饕餮。”

“陶，陶什么？陶铁？说起来，我们家这只招财猫还真是用陶瓷和铁做的。难道，”谈宋目瞪口呆，“难道是招财猫显灵了吗？”

饕餮眼底寒意变深，令谈宋又打了个寒战。

“吾乃上古神兽，饕餮。”

谈宋怔住，“神，神话传说里的那个？那个四大凶兽之一？这，真的假的？”

话音未落，一只大兽呈现在他眼前，谈宋一看，眼前这兽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跟他在书上看到的记载一模一样。

他彻底傻眼。

几秒后，大兽的身子慢慢伸长，脸也渐渐变化，最终变成那个青年的样子。

如果谈宋没记错的话，这只招财猫在外婆口中可是传家宝，而他们的传家宝里，有一只凶兽饕餮？

“那，那什么，我相信了。您好，大，大祖？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相见就是缘分，希望您能保佑小店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阿弥陀佛。”

虽说饕餮一直被传是凶兽，但同样也有传言其能招财。谈宋这人天性如此，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学钟表走。

饕餮：“……”

“你是谈家人么？”

谈宋道：“不是的话，您就不会保佑了吗？那我肯定得是。”

“谈什么？”

“谈什么？当然是谈您庇护我了。”

“名字。”饕餮只觉得头疼，“你的名字。”

“谈宋。”

“怎么写？”

谈宋道：“谈话的谈，唐宋元明清的宋。”

“名字由来是什么？”

“我妈姓谈，我爸姓宋，我是他俩的孩子，所以就叫谈宋。”

他们谈家说来神奇，好像从很多年以前就是招赘，孩子都随母姓。

饕餮又问：“你多大年纪？”

“下个月生日过完，二十二周岁。”

“现在是什么年份？”

谈宋报了个时间，饕餮一听，又问这个时间跟民国有什么关联。

“民国？那都得过去一百来年了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那你就是谈家后代。”

“是的。”

饕餮些微困惑地思索，“但我明明记得，当初被封印的时候曾听到预言，说谈家断子绝孙，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谈宋：“！！！”

断子绝孙？他没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

谈宋快哭了，人家说断子绝孙，现在杀了谈宋就能做到，因为他们这一辈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原先还有三个表姐妹。

大姐患有先天性疾病，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二姐倒是活到成年，但在一次出游时跌落山崖，重伤不治过世，小妹跟他差不多大，因着考试压力过大，一时没想开自杀了。

而再往上数，活着的长辈也没剩几个。

作为他们谈家百年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丁，谈宋登时感觉责任深重，忍不住去回想自己看过的神怪小说和影视剧，力求从其中找到封印方法，把这位大祖宗重新送回去。

钱还没赚够，死了太可惜。而且还死得莫名其妙，这更吓人。

“你没这个本事。”饕餮说。

“既然是漏网之鱼，那就由我来收拾。等解决了你，我会再去解决谈家剩下的人，以报当年的屈辱。”

说着，他化为原型，比谈宋脑袋还大的爪子挥来。

“不！我不想死！住手！”

巨兽的爪子真就停在半空。

饕餮：“？？？”

谈宋：“！！！”

它又试了几次，次次都是停在半空，无法继续。

谈宋从一开始的恐惧逐渐变成疑惑，疑惑里又不自觉带上两分忍俊不禁。

饕餮：“……”

它似乎看到了什么，眯了下眼，很快变成人形，上前一把抓住谈宋的衣领，盯着从衣领里掉出的吊坠。

谈宋低头，说道：“这是我的护身符。”

“这是我的牙齿。”饕餮说。

“啊？”

谈宋记事以来，这个吊坠就已经挂在身上，他小时候还问过妈妈有关它的事。妈妈说这是护身符，而缠绕在牙齿上的红线沾染过谈宋的血，会认主庇护他。

“认主？”听过解释的饕餮几乎是咬牙切齿。

谈宋缩缩脖子，“刚才你杀不了我，是不是就说明这是真的？”

饕餮眼底怒意加重，伸手就要掐他脖子，结果手掌贴上后，根本没法用力。

谈宋想笑又不敢笑。

“你们谈家封印了我，还想让我效忠于你们？”

谈宋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封印凶兽好像是常有的事吧？因为它们总是容易闹出灾祸。”

确实造成过灾祸的饕餮：“……”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你的主人。”

活下来的感觉真好。谈宋腹诽。

饕餮心里气得要死，又没法对眼前这个人动手，越想越气。

谈宋又道：“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待在我这儿的话，可以离开的，我不介意。出门的时候轻点声，这个点邻居都睡了。”

饕餮直接摔门出去。

五秒钟后，他又出现在店内，谈宋迷茫看他，“你回来啦？”

饕餮蹙眉，开门出去，这次没关门，五秒钟后，他又出现在店内。

“结界。”他说。

谈宋道：“我可不会解，外婆没说过。”

饕餮仍是原本的冷漠脸色，“我知道，所以才生气。”

“你别生气，伤肝的，而且容易高血压。”

饕餮睨他一眼，没说话。

“喔，我忘记了，你是上古神兽，不会有这种烦恼。”

“跟我出来。”

“干嘛？今天是中元节，我不想出去。”

饕餮瞪他，“出来。”

谈宋乖乖跟出去，饕餮又道：“去那个地方。”

“我先把门带上。”

然后，谈宋走到那个地方，饕餮也跟着停在那里。饕餮又指了一个地方，谈宋过去，饕餮同样能正常到达。

“回客栈。”

谈宋叹气，默默回去，随即看饕餮像鬼打墙一样重复之前的闪现。

两人：“……”

谈宋再笨都看出来了，更何况他脑袋正常得很，分析道：“没有我在，你离不开这家客栈。”

饕餮：“这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我觉得是诶，听起来就很拉风。以前我就看小说和电视剧里演过这种剧情，没想到有一天能亲身经历。”

一想起饕餮现在没法向自己动手，谈宋的胆子就恢复到原本状态，话也开始变多。

“饕餮，实在不行，你就给我当员工呗？包吃包住，工资你应该不需要，五险如果能交上我就给你交，交不上就没办法了。”

饕餮危险地看着他，“再说一遍。”

“我谈宋今天诚邀你上古神兽饕餮，给我们家客栈当管家，包吃包住，工资你如果实在想要，给你开五千块一个月。”

“不过当管家没这么轻松，得跟我轮班，一天起码得上十二个小时。旺季的时候可能得忙一整天，有的时候还得熬夜，淡季没客人的话随你玩。卫生你要是愿意打扫就交给你，不愿意就我来，但其他家务得平摊。”

饕餮瞪着他，就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

谈宋露出一个职业假笑，说道：“不满意？不满意我们还能再聊，聊到你满意为止。”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谈宋这人能屈能伸，谦恭道：“请您考虑考虑，神兽饕餮大人。”

饕餮脸色好看了点，冷哼一声，说道：“我不会去伺候你们凡人。”

“谁让你伺候了？人家要是有需求，你就帮个忙，顺手的事。”

谈宋的想法很简单，饕餮出不去，他就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帮着看店，不管对方是否自愿，起码能保证自己人身安全和客栈财产安全不受侵害。

饕餮读过谈宋的想法，思考良久之后说道：“我答应你也无妨，但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不要命令我。”

“饕餮，去洗碗。这种算命令吗？”谈宋问。

“算。”

谈宋道：“饕餮，能帮我去洗碗吗？这个呢？”

“可以。”

谈宋明白了，就是语气问题。

“继续。”

“不要命令我。”

谈宋：“……”

“请您继续。”

“第二，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能管我。”

“那万一是不好的事呢？”

“比如？”

谈宋说：“砸盘子，骂客人，给别人甩脸子之类的。”

“该有的分寸我会有，这种事基本不会发生，但不排除特殊情况。”

“第三条呢？”

“第三条，我只要想吃东西的时候就给我做，做不了就给我买。”

谈宋一时不知道自己请了个管家还是请了个大爷。说起来，按饕餮的岁数，还真是爷中爷，祖中祖。

“那你有忌口吗？”

饕餮摇头。

“有第四条吗？”

“还没想到，想到再说。”

谈宋道：“那我能不能提个请求？您这个头发可以剪吗？实在不行就扎上，我怕到时候客人会投诉我们家的菜里有头发。”

“可以剪，但弱小的人族不配碰我。”

“…明天我给你剪。”

谈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有别的要求不？要是没了，我就带你去看你的房间，然后早点洗洗睡吧。”

饕餮又是摇头。

“喔，对，有个最重要的事，请您能不能别再读我的想法了？太可怕了。”

“可以尝试关闭。”

“那就行。”

谈宋寻思他可能会挑三拣四，让他自己选空房，结果饕餮一选就选中谈宋的房间。

“你住这儿，我住哪里？”

饕餮道：“你自己看着办，我每天要晒太阳，这里日照最足。”

“院子更足。”

见饕餮又露出那副想杀人的样子，谈宋生怕他能动手成功，回道：“知道了，那我去住别的房间。”

他又领人去看浴室，教他使用方法，又找了套换洗衣物给他。

“贴身内衣就先穿我的，这都是新到货的，还没穿过。”

“嗯。”

安排完该安排的，谈宋又打了个哈欠，往另外的空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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