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纨被徐维时骂出来,躲在院子角落里哭。她没想到徐维时竟会这样不讲道理,她好心好意劝他,他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男人沉迷于色相是脑子会被吃掉吗?
她亲哥哥廷予都没有这样骂过她,却被从小就比亲哥哥还好的徐维时骂了。
帕子都被泪水浸湿了,她还是满腹委屈,哭得停不下来,只能拿袖子擦掉眼泪。
一方洁白的丝绸帕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阿纨仰起头,看见了时谦。
“维时兄是一时冲动,说话过了些,你莫要太伤心了。”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目,眼含笑意时,双眸仿佛长了钩子似的,叫人挪不开视线。
阿纨被他摄了心魂似的,呆呆愣愣地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好一会儿才想起该擦一擦脸,羞得整张脸都闷进了帕子里。
只怕眼睛也肿了吧?她咬着唇后悔地想到,今日的妆容一定已经一塌糊涂了。
“阿纨姑娘,方才你与维时兄是否有误会?若知你哭成这样,想必维时兄心里也不好受,不如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解释一番?”时谦十分好心地提议道。
他在关心她!
虽然他没有直说,但阿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甚至记住了她的名字!她极少有机会在他面前露脸,他却记住了!
他……是否也对她有意呢?
阿纨心中满是情意相通的欢喜。
一欢喜,便对他知无不言了。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她斟酌了片刻,委屈地说道:“我和玉娘还有小修哥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原本若无意外,小修哥就是要与玉娘定亲的。可是两年前村里搬来一位穷夫子,他家有个年轻女郎,生得像狐狸精似的。小修哥时常去夫子家读书,一来二去地,就被夫子家的女郎勾引了,央着徐姨替他定了亲。”
“小修哥家境在我们那边也算很好的了,按说穷夫子家的女郎该知足了,可她偏不知足。元宵节夜里缠着小修哥去看花灯,不知怎地又跟桃源镇上做官的陈家儿子勾……遇着了,后来就被陈家带走了,一整夜没回家。”
“也是巧,那陈家恰好冒犯了御史大人。御史大人便将陈府抄了,夫子家的女郎也被一起带走。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总之御史大人将她收了房。原本出了陈家儿子那件事,徐姨就去夫子家退了亲,可小修哥不知道是怎么被迷了心窍,执意不肯,还去找那女郎,却被他们全家羞辱了一番。徐姨看不过,去和他们争执,也受了不少屈辱。”
“夫子家的女郎看上了御史大人的权势,这么明显的事情,小修哥到现在还不肯信。眼看还有几个月就春闱了,玉娘怕他沉迷,耽误了考试,劝了他几句,却被他一顿臭骂,到现在还冷着玉娘;今日我也不过说了两句,他也骂我……”
阿纨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们都是为他好,为什么他这么执迷不悟呢?我们难道还能害他吗?小修哥总以为那位女郎是被迫的,可御史大人并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可是个好官呢!”
“御史……?”“时谦”眸色倏然深沉。他可不曾派过什么御史去那边,胆敢冒充朝廷御史,确实是他那位皇叔能干得出来的事。只不过十七叔一向不爱管闲事,怎么就管上了呢?竟然还得了“好官”的名声。
“那位夫子家的女郎,叫什么?我想,为今之计,只有找到她,让她自己与维时兄说清楚。若她当真被御史带回京中了,我定然能找得到。”
阿纨眼前一亮。
对呀,只要能找到蒲夫子的女儿,让她承认自己是自愿跟御史走的,小修哥就会知道他错怪了她和玉娘。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和玉娘与她来往不多。不过她姓蒲,蒲蒻的蒲,长得就跟画上差不多,比画上妖媚一些。”阿纨巴巴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
姓蒲,蒲蒻的蒲,叫茶茶,又长了一张与蒲小茶相似的脸。
皇叔去了一趟桃源镇,便为她做了一回“好官”,闹出好大的动静。
怎么这么巧啊。
——蒲小茶,茶茶,你再不作声,就别想我再帮你!
——不许叫我茶茶!只有长辈和我要嫁的人才可以叫我茶茶!
茶茶。
柏在心里冷笑。
文近侍惊讶的发现,每回出宫都不想回来的皇帝,今日竟然未及午时便回来了。
他一脸冷色,像是刚被人找了不痛快。
“陛下,可是谁惹您不高兴了?”文近侍殷切地问。
皇帝在榻上坐下,难得地没有瘫倒在上,而是坐得笔直,仿佛上朝时一般。
文近侍便知事情有些严重,许是朝中那些老头又暗地里做了什么。
“蒲茶葬在哪里?”皇帝突然问道,声音十分冰冷:“蒲明臣夫妇离开京城之后,去了哪里?”
现在想来,确实可能有许多疏漏之处。
文近侍告诉他蒲茶去了,他自己并没有亲见。那时谁都没有想过让她活下来,她又那么不重要,一旦遂了他们的意,谁还会去查是真是假?
他用十七叔钓了她那么久,一时恻隐之心,没让她葬入皇陵。他不知道文近侍将她葬在了哪里,但一定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十分容易被人做手脚。
因为从头到尾谁也没有非常在意,所以让她假死骗过众人再悄悄将她救走,这件事也变得十分容易。京里使得动人的家族有不少,能做得了这件事的也不少。
蒲氏虽没落已久,但仍是个有家底的世族,也不是找不到人帮他们。
难怪蒲明臣夫妇那么快就离开了京城,至今不曾回来,后来还托人把宅子也卖了。若是不快些离开,又如何掩人耳目呢?卖了宅子,也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以免叫人发现了猫腻吧?
蒲小茶那么傻,就是叫他们夫妻两个宠出来的。他们那么溺爱她,当然会想保住她。
可若真是蒲茶,为何不更名改姓?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
她一向很傻,白长了一张祸水的脸,却连一个男人都笼络不住。假死一回,竟然学会勾引男人了?
十七叔带回来的女人,据说是个医女。蒲小茶除了吃喝玩乐会做蒲蒻糕,就只擅长写自省书,她那个猪脑子连男女之事都参不透,又怎么会看得懂医书?
若说十七叔带回来的人是她也很奇怪。当初他冷眼看着蒲茶去死,丝毫也没有搭理,又怎会为她闹出那么大动静?更何况十七叔向来视女人如粪土,从未见他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又怎会在意蒲茶这个白送他都不要的女人呢?
他又想到王太医。
十七叔莫名生病,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王太医居然肯治,祖父都没办法阻止他回家,他竟然肯住在摄政王府。虽说每日都写家书回去,可依然不像他的性子,也从没听说他与十七叔交好。
除非,十七叔府里有他亲近的人,十七叔拿捏住了那个人,以此要挟。
但上一回去十七叔府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柏断定蒲茶还活着,却又无法肯定十七叔藏在府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皇帝的问题难倒了文近侍。蒲月宫那位谁也没将她放在眼里过,又过世这么久,他哪里答得上来?可看皇帝的脸色,若他直说不知道,只怕皇帝要大怒。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提起她来了?
皇帝陛下在宫外遇见了什么人?
正当他琢磨着怎么混过关时,皇帝突然站了起来,命令道:“摆驾,去摄政王府!”
去摄政王府,亲眼看一看十七叔藏着的女人是谁,到底是不是蒲小茶。
如果真是她……
柏突然觉得很烦躁。
如果十七叔藏在内院里的女人真是她,又如何呢?
蒲小茶确实还活着,又怎么样呢?
蒲氏已经彻底没落了,蒲月宫也已经成了废宫。无论是宫里还是京城,蒲茶这个名字已经被彻底抹除了,临死前还背了一身污名。
她当初活得太高调了,一路追逐十七叔那么高调,后来又被十七叔那么高调地塞进宫里。这个名字现在即使被提及,也只是一则笑话。
她这个人大约是低调不下去的,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都能引出许多情仇。这几年京里的年轻人他最看好徐维时,居然也和她有关系,成了亲都忘不了她。
她原本藏得好好的,若他硬要把她挖出来,她会对他说什么呢?
文近侍才要去叫人,皇帝又更新了他的旨意:“不去了,你先去查蒲茶的事情吧。”
这几年,小皇帝越发成熟了,早不像前几年那般心思诡秘莫测。似今日这样旨意更改得如此频繁,文近侍也是许久没有遇到过。
他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如常般随意靠在榻上,一脸少见的疲态。
太不寻常了。皇帝即便通宵不睡,也不曾这样过。
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吗?
文近侍忽地想起,当年原本是要以蒲美人为棋子给摄政王添点麻烦的,在蒲美人过世后,皇帝却突然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将她摘了出来。
莫非,他一直将蒲美人藏在心里?
若是如此,那废弃已久却不曾被拆除的蒲月宫……
文近侍复又低下头去,藏起了眼中精光。
千椎:能不能保障一下男主的福利,譬如出场率?
某鱼:女儿还没让你转正,你就敢要福利了?对自己的人气没点AC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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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