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以让我除了生孩子和侍候你之外拥有别的事业吗?”因为他提了一声爱,陆雪妍难免动了心思。
“什么意思?”
“我想当个好大夫。”
“朕爱你宠你,你为何还想当大夫?”
“我花了十年的努力才学会一身医术,我希望皇上能欣赏我的能力。”
“欣赏比爱更重要?”
“对于女子来说,爱当然也很重要。”陆雪妍顿了顿,“可是男女之爱是狭隘的,欣赏是宽仁的。”
赵凌恒目光变得清冷,看着她许久,忽说:“朕……从未听说过要欣赏妃嫔,宫规也不是朕定的,自古如此。哪有妃嫔想在宫里当大夫的?”
陆雪妍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没有怼他是因为他说爱,她才转到这个话题。用皇帝的话头怼赢了他,她没有好处。
陆雪妍淡淡道:“臣妾随口一说,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她明白他确实有几分爱她,可是皇帝的贪心让他的爱不怎么值钱。
“皇上为何眉间有忧色呢?不能当大夫,不能得到皇上的欣赏,失望的应该是我吗?”
“你这丫头,实在放肆。”赵凌恒不愿深究了,不希望随着这个话题的深入会让他失去什么。
陆雪妍去亲吻他的喉节,作为大夫,她知道喉节是男人的敏感之处,作为他的妃子,她也知道这是他极敏感的地方。
陆雪妍极少这样主动,但她见他的神色不太对,为了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还是用别的方法化解他积压在心中的恼恨为好。
他猛得拥住她,狠狠的吻住她的唇,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
御驾浩荡西巡,翌日黄昏抵达渑池县,御驾行辕落在县府衙里。
晚上陆雪妍没有再伴驾了,径自到了分给自己的房间休息。昨天跟她说爱她的男人今夜点了丽贵妃侍寝。
丽贵妃的显赫家世也足以让她不可能轻易被遗忘。
陆雪妍正洗漱完毕,坐在桌前看一会儿书,忽听远远传来幽幽箫声。陆雪妍师从名家,不由得细细品味,但觉吹箫人气息绵长,技法圆转,不是常人可及。
这曲调俊美,但觉身在一片苍茫天地间,任我独行的傲性。陆雪妍暗想不会又是哪位大侠吧,他倒也不怕惊扰了皇帝。
不过皇帝现在怕是正在服务丽贵妃当中,没有精力管别人。
陆雪妍技痒,拿出玉笛附和着那曲调吹了起来。
陆雪妍虽然没有内力,但调动气息也未必都得用内力,只不过是的笛音传不远,她且当自娱。
但听那箫声斗转,忽然充满肃刹,犹如孤军陷入,四面楚歌。
陆雪妍也斗然变调,笛声激昂,危机重重,纠结悲怆极致,最终已是激越昂扬,像是要拿出生命绽放的勇气去抗争。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英雄有英雄的死法,也许这一生不是老死病榻,也是造物的恩赐,让你与众不同。
那箫声最后柔和起来,吹了一支喜悦短调便收了声。
陆雪妍听了不由笑了笑:不知哪位高人,好内力,竟是听得见她的笛声,还朝她致敬。
她不由得想到了蕾儿,想起她那可爱模样,不由得眼中柔和三分。
……
在那箫声正盛时,赵凌恒从丽贵妃脖子间抬头,喃喃:“是笛声……”
赵凌恒想到了陆雪妍爱吹笛子,她这时一个人吹笛子可是心中怨他?
赵凌恒心中也说不出来的一阵酸涩,他是皇帝,宠幸妃嫔是他的权利,但是没有人会提起这也是他的责任。至少对着联姻世家的妃嫔,这是他的责任。
“可能惠妃出事了,朕去看看。”
丽贵妃有她的骄傲,从没有如贤妃一样想过对陆雪妍用非常手段。但是皇帝这时候念着惠妃才让她感到极致的羞辱。
丽贵妃敛去眼底的不快,拉了拉皇帝的袖子,说:“皇上怎么糊涂了,这是臣妾的哥哥在吹箫。”
赵凌恒倾耳一听,才叹了口气,喃喃:“是箫声,我竟然忘了卫郎‘绯衣碧箫’名满京华,他倒还保持着这雅好。”
丽贵妃依在他肩头,说:“哥哥哪及得上皇上‘白袍雪枪’?”
赵凌恒微微一笑,揽着她倒在榻上,这时他也没有凝神去听一阵笛声响起来了。那笛声不似箫声,吹奏之人没有内力,隔了一个院子,赵凌恒不凝神也听不到了。
……
谢承骁令退左右,提起轻功跃上了县衙不远的一所屋顶,但见夜色下显得暗红色的身影一闪,对方已经下了屋顶,谢承骁忙也跃下。
卫无忌一直施展轻功疾奔,谢承骁也紧跟其后,出了渑池县城五里外,卫无忌才停下来。
“你一直追着我不放干什么?”卫无忌背着他凉凉问。
谢承骁目中含着一分妒忌,他一直在妒忌,可是最让他妒忌的人却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地拥有。君臣有别,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情连累了她,所以他只能把妒忌全都吞下肚去,后宫与外臣不可亲近,他只能谨守礼教。
这时,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他的妒忌的窗口,谢承骁就抑制不住自己。他在宫里也偷偷听过几次她的笛声,可是卫无忌一来就引得她共奏一曲知己之音。
——音律上的知己,山高水远,相逢何必曾相识,却是雅之极致,情之至纯。
“武英侯夜里不睡却在那扰人清梦,我正要问你是个什么道理?”
卫无忌转过身来,听得他一声轻笑,说:“小谢,你又怎么在那边?呵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谢承骁握紧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说:“我奉令负责御驾安全,自是不能有任何疏漏。”
卫无忌转着手中的箫,慢条斯里一笑:“你自在墙外站着吹你的夜风,我自在屋顶坐着吹我的箫,原也两不相干。”
谢承骁说:“现在惠妃娘娘正受宠,倘若你因为丽贵妃而怀有歹意,实则不智。”
卫无忌微微一笑,道:“这么有趣的女人,我怎么会有歹意?你很不必担心。”
谢承骁伸手拦住卫无忌的去路,说:“你少招惹她,皇上也不会任你胡来。”
卫无忌道:“那你自禀告皇上去。”
“你……”
卫无忌笑道:“人生苦短,美人美酒我所欲也,我又没有瞧上你的女人,你如何这般紧张?”
谢承骁被刺中心事,不由得暗恼,手中剑带鞘朝他袭去,卫无忌手中碧箫在剑鞘微点卸去力道,往后轻轻一跃飞开。
谢承骁飞腿袭他左腋,卫无忌左手成爪飞快锁他脚踝,谢承骁变招,手中七星龙渊带鞘捅向卫无忌膻中穴。
卫无忌右手碧箫打向谢承骁手骨。
如此两人接连变招,以快打快,多是半招未圆满中途就换招了。两人在夜色下打了约有一盏茶功夫,未曾分出胜败。
谢承骁没有拔剑,而卫无忌也只以碧箫相应对。
卫无忌跃开身,笑道:“小谢,下回我再好好找你打,今夜就不奉陪了。”
卫无忌说着,飞身隐进了夜色中,谢承骁也没有追,径自回了渑池县城。
……
这一路行走,风尘仆仆,就真的走了十几天,这还是很快的了。
到了长安故都时,天气已经十分凉爽了,将要迎来重阳节。
长安故都的皇宫还是在 “前隋”的旧址上,由大原太/祖皇帝修建的。但是在太宗皇帝时就迁都于洛阳了,故都皇宫自也少了一份人气。
如陆雪妍这样的后妃自是住在后宫之中,而赵凌恒则住在的兴庆宫甘露殿中。
甘露殿有三道台阶缓台,三层飞檐向上挑起,其形金碧辉煌,显然虽然迁都,但是故都帝王居所还是常得重新修葺的。
长安没有别人家的府邸可以比皇帝住的地方更高更大,人们站在台阶下,望高而生畏,不禁俯首天威。
陆雪妍抵达后宫分给她住的杏云院时,她原本在景福宫的其中二监二宫女已在杏云阁。
他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人是提前出发的,早两天到,收拾出地方来。
陆雪妍看到窗台间抬着一株她都不认得的花,花开的似兰非兰,隐隐透着暗香,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陆雪妍说:“这是什么花?”
宫女若芊道:“据说是西域传来的‘佛兰’,有宁神之效,西都花房总共得了三盆,一盆送到皇上的兴庆宫,一盆送到丽贵妃的丽云院,这一盆就送来给夫人了。”
陆雪妍的踏足过苗疆、吐蕃、契丹一带,可是就没有去过西域。只听师父说过西域产生过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拥有灿烂的文明,那一带的植物也非常奇特。
“那就好生养着吧。”皇帝近日要对丽贵妃恢复一些恩宠,估计是因为卫无忌随驾,所以不来找她时就爱送些东西。
在男人的心里,好像他不来时,她就会吃醋大闹一样。真是冤枉,除了他宠幸珍妃让她极度厌恶之外,他宠幸别的妃嫔,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
长安毕竟是故都,有许多前朝典籍都还收藏在文华宫,这天上午她兴致勃勃乘了凤辇前往。
文华宫的看守管事太监见是来了中都来的贵人,自也不加阻搁。
陆雪妍带着卉秋进了文华宫阁楼中去找书,小顺子则在殿下候着。
陆雪妍正找到医典藏书的区域,找了一部前朝名医的典藏,拍了拍灰尘,这才翻阅起来。
翻到两个病例和精妙的方剂,陆雪妍微笑道:“卉秋,将这部记录带回杏云院去……”
未听到卉秋回答,她不禁转过头,哪里见得到卉秋的身影,她不由得四周看看。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猛得转过身,就见一个红衣男子轻倚着书架打量着她,朱唇微微扬着。
陆雪妍吃了一惊,眼波微闪:“卫将军怎会在此?”
卫无忌走了过来,这男子眉间带着三分邪气,笑道:“看这些书多无趣,要不我带你去捉蛇?”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跑来说要带她去捉蛇的,陆雪妍这才细细打量了他一眼。
卫无忌成功地吸引了她的关注,一派坦然:“你送我的那条蛇,果然很美味,我至今难忘那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