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轻在客舱房间的床头等了很久, 她估算着大约将近一个小时,梁酩以就出现了。
他推门进来,目光冷淡而凌厉, 在看见苏琅轻套在手铐上的那双手时, 脸色陡然一变,两三下快步靠近,手指仅触了触她的皮肤, 沉声问:“怎么回事?”
苏琅轻的那对手腕被手铐刮出了道道血痕, 伤口纵横交错, 赤累累地紧密集中在小小的一寸范围。
梁酩以第一反应是走出门口责问手底下的人, “我让你们不伤分毫把人带过来,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之前威胁苏琅轻上车的那个男人小心翼翼,把头门里一探,随即缩回去,说:“梁少,我们把人带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梁酩以听见这话都要被蠢笑了, 他当即冷下脸来, 却慢悠悠地道:“你是废物么?不知道在手铐里裹上点东西, 防止她刮伤自己么?”
门口走廊的两个手下都不敢吭声。
梁酩以丢了句:“给老子滚远一点!”
说完甩上门, 对上苏琅轻的视线,他抬步靠近, 顺手拉过一把椅子, 拖到床边, 全程的目光不放过苏琅轻, 看紧了她。
梁酩以坐下来,靠着椅背微微敞着腿,他说:“把自己弄伤, 是想让我心疼你,给你解开手铐,然后趁机逃跑?”
苏琅轻偏过脸去,身子靠在床头不出声。
梁酩以抽出了自己的领带,倾身过去,将领带绕着铐圈一点一点裹上去,期间难免碰到苏琅轻的伤口,她闷不吭声,但眉头蹙得死紧,脸色又白了一层。
他当没看见,动作之间低语了句:“知道可以这么利用我,看来你并不是完全无视了我对你的感情。”
苏琅轻忽然说话了,“你对我保留至今的那些情绪,不是感情,只是不甘心而已。”
梁酩以听见这话以后异常地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似嘲似讽,“感情也好,不甘心也罢,我只知道我不能放过你,至少现在是。不如你乖乖陪我一段时间,说不定哪天我就腻了,自然也就放过你了。”
苏琅轻索性又闭上嘴。
梁酩以不怎么在意,自顾自地说:“这段时间,程既简把你看得很紧,我一时找不到机会接近你,但是没关系,他百密总有一疏的时候,今晚他就疏忽了,不过我想都这么久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
他的掌心触摸上她的脸,“趁他找过来之前,咱们有一时是一时。”
苏琅轻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梁酩以放在她脸上的手微顿,往下一滑捏住她的下巴,一下子起身上前俯视着她,“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我有什么不能做的?”
苏琅轻身体往后移,扯到了腕间的伤,刺剌剌地痛。
梁酩以攥住她的衣襟,稍用点力一扯,衣领处的几颗纽扣一粒粒崩开,露出她寸许白腻的肌肤,像一团软绵的雪,上面两处极其浅淡的吻痕,淡到几乎要融化在雪里,但在屋内白光的强调之下,异常刺眼。
梁酩以的目光在触及到这一幕时,神思一空,动作也随之僵住。
他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定格了一分多钟,力道慢慢一松,将那两处突兀的痕迹盖住,坐回椅子上,嘴里念叨着,“不急,不着急……”
视线转到苏琅轻脸上,梁酩以以为她会被吓哭,但是她没有,仅仅是垂着脑袋,表情木然。
梁酩以余光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猩红的色彩,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苏琅轻的手腕流血了,应该是刚才她挣扎得太厉害,裹住手铐的领带被蹭开,猛刮之下,让她皮开肉绽。
他喉咙里艰涩地擦出一声笑,起身开门,让守在门口的人去找个医生过来。
这是公共邮轮,停在海面上的时间长,上来找乐子的船客众多,玩的也大,以防万一,船上一般会配有船医。
梁酩以回到房间,拿出钥匙将手铐解开,领带已经沾了血,他小心翼翼,把苏琅轻的手腕从铐子里取了出来。
苏琅轻无力地靠在床头,脸色白得不正常,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失血的原因,或者是其他的缘故。
她小声说了句话,梁酩以听不太清楚,问了句:“什么?”
“你别再做错事了。”她大了点声,以及微微的叹息。
梁酩以猛地一愣,腮帮一紧再紧,时间静如死水,回过神来也不过才一瞬,他松开牙关说:“你怎么样?”
“胃有点疼,”苏琅轻缓慢应道:“我需要一杯热水。”
梁酩以很早以前就知道她胃不太好,“这么多年,你……”
苏琅轻蹙着眉,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和他交流。
屋内有饮水机,梁酩以起身走到墙边,取了个瓷杯蹲下去接热水,忽然身后有声响,等他回过头去时,苏琅轻已经从门口闪身跑了出去。
那一刻梁酩以怒火冲脑,一种再次被欺骗的情绪盘桓在心头,他摔了杯子抬脚追出去。
苏琅轻对船舱的结构不熟悉,跑出来以后朝刚才过来的方向跑,直到跑出船侧的走廊,无头苍蝇似的看见楼梯直接就上,上来以后发现这里是露天甲板。
连个藏身的遮挡物都没有。
她立在原地,怔愣了稍许,听见身后梁酩以渐近的脚步声,她往前跑到栏杆处,回过身看着已经追上来的人。
苏琅轻冲着他喊:“梁酩以,你听我一句,别再做错事了。”
甲板上晚风猎猎,将梁酩以的怒火催得更旺,他步步迫近,“什么是错事?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就是三番两次听信了你的谎话!”他话一落,准备抓人。
苏琅轻深喘了口气,转身踩上甲板的护栏,毅然决然往下一跳。
梁酩以双眼猩红冲上去,看着她砸向海面,接着一辆游艇迅速靠近,他两只手愤愤抓着栏杆,盯着程既简下了水里将人抱上游艇的一幕,他松了一只手,伸进西装的兜里,摸到大半截手指那么长的硬物,表面光滑,蕴着他的体温。
程既简给苏琅轻坐了心肺复苏,将人抢救过来以后,这才注意到她手腕的伤,以及衣领大开,牛仔裤的铜扣也被解开,他顿了一下,把人搂入怀里,抬头遥遥对上甲板上梁酩以紧迫的目光。
边上的顾原问:“走不走?”
程既简淡声:“往回开。”
顾原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程既简,他接过来,裹住浑身淌水的苏琅轻。
回程时一路飚速。
等游艇靠了岸,迟一步得知消息的高鹜已经等在岸边,见程既简抱着个**的人上来,一颗心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吊在嗓子眼,他几步上前,“程……”
程既简抬步掠过,不予理会,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
高鹜一喜,赶紧过去,“程老板……”
程既简开口,语调又沉又缓,“高总,你连只疯狗都看不住,古村落这么大的项目,我真怕你吃下去,把自己给噎死。”
高鹜一听,心头彻底荒凉。
苏琅轻在跳下去的那一刻,身体已经撑到极限。
她原本就因为一连串事件和不间断的惊吓,导致头昏脑涨,加上伤口的痛感一直刺激着大脑,精神和体力同时在快速地消耗,所以在她落水的前一秒,她就已经失去意识。
后续被程既简救起时,她没有丝毫的印象。
到了医院急诊部处理完伤口,她被推进了独立病房。
程既简再三和医生确认苏琅轻的情况。
医生说:“除了手腕上的伤比较严重,其他地方没有什么问题,病人长时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心理方面可能需要多加疏导,醒来以后好好休息就行了。”
程既简默了一下,说:“只有手腕受了伤,没有其他?”
医生看着刚刚下完的医嘱,点头说:“是这样。”
此时顾原也在边上,倚着墙没吭一声。
不过他知道程既简心里的顾虑,人捞上来的时候,衣服裤子的纽扣都开了,手腕鲜血淋漓,显然被禁锢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他们延迟了大半个小时,这期间发生点什么都有可能。
医生查不出问题,不代表就没有问题。
也许对方手段熟稔且温和,行事时小心翼翼,并且在事后清洗了痕迹,这样一来,确实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医生离开后,顾原看着浑身湿透的自家老板,询问道:“我回酒店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
程既简将湿润的短发往后一捋,露出清正的眉骨,“车上有。”
顾原点点头,走开了。
程既简在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以后,在病房里待了一夜。
半夜苏琅轻忽然发烧,医生护士又是一通忙活,做检查,打吊针,旁边程既简全程盯着,每样检查都做得仔细。
第二天接近正午的时间,程既简接到了顾原的电话,说已经把人捆上私人游艇了,等他下达命令。
程既简不慌不忙:“待着,我下午过去。”
他在走廊讲完电话,推门进入病房时,看见苏琅轻醒了,正侧着身挣扎着起来,她手腕伤着没法用力,只能用胳膊肘支着床铺起来。
听见病房门开,她望过去,大概是料想不到出现的人会是他,她怔了一下,慢慢对他笑了笑,有些惊喜,劫后余生。
程既简两步过去坐到床沿,伸手把人揽入怀里,苏琅轻的额头正好压在他的左胸口,那一处跳动的频率有点快,却也沉稳有力。
“感觉怎么样?”他问。
苏琅轻慢吞吞地说:“有点晕,身上有点酸。”
接下来他一直不出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让她动弹半分,他的脸压下来,久久过去才在她耳边说一句:“人没事就好。”
苏琅轻勉强抬起手臂,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我没事了。”
程既简手臂微微松了点力,垂眼描她的轮廓,描至嘴唇,呼吸一缠上去就吻住了她,极轻微,极克制,小心翼翼如同覆于薄冰之上,他指尖深入她发间,动作轻柔。
唇舌的紧密接触让他安定,也让他处于另一种状态的紧绷,腰腹肌肉一收紧,就克制不住动作的激烈和粗暴,他下颌线绷得凌厉,吻得情切,将他性格中的侵略性暴露出来。
她身上常有一股温细细的润湿感,无论是她的呼吸,还是她软滑的舌,亦或是她压在他胸口的指尖。
直到他停下,苏琅轻还有些无措,嘴唇仍处于一种被他深吻和侵入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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