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87章 赫连陌的‘投诚’

傍晚时分，尉迟凌霄以番邦之礼为赫连陌举行了一场接风宴。

尉迟凌霄望着席位上那个品酒观舞悠然自得的大姜王上赫连陌，有些猜不透此人的心思——今日午后，赫连陌领着一帮佳丽浩浩荡荡闯入宫中，哪曾想一个个时辰之后，却将俯首称臣的书柬递入宫中。赫连陌留你多活于世的时间，就该珍惜，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赫连陌注意到尉迟凌霄的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举起酒杯对着尉迟凌霄笑笑，便自饮自酌起来。

见赫连陌如此，尉迟凌霄收回目光用脚踢了踢桌下的流觞狐狸，夹了片耦香鸡片丢到流觞狐狸的碗里。流觞狐狸这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跳到尉迟凌霄的身侧，趴了下来有一眼没一眼地扫过整个宴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无聊地爬到尉迟凌霄的膝头，伸着脑袋望了一眼尉迟凌霄桌上基本没动的菜肴，将头缩了回来，便趴着假寐。

尉迟凌霄这才执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右手方下座的百里墨云舒了一口气，便向邻座之人敬起酒来。

不多时，天边焰火起，赫连陌略带醉意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行至尉迟凌霄跟前，借着酒劲说道：“漓国皇上真是有心，听闻本王酷爱焰火，便将酒宴移到了御花园之中，品着酒，赏着花，观着焰火，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尉迟凌霄执箸的手顿了片刻，才抬起眼，望着身形不稳的赫连陌，说道：“姜皇都愿臣服于漓国，这点小事自然会满足。御花园之中，上可观星辰，下可观人文，还可观暗景，又可满足姜皇，故朕决意在此为姜皇接风洗尘，姜皇可要知晓朕的良苦用心啊。”

赫连陌的脸色暗了暗，随即笑得颇为嘲讽，指着天边消散的烟火说道：“本王也准备了焰火，漓国皇上可有兴趣一同观赏。”一脸询问地看着执箸沉思的尉迟凌霄。

尉迟凌霄放下手中的银筷，托腮说道：“姜皇之爱，朕自有准备，姜皇的焰火还是留着自个儿归国慢慢观赏吧。”

赫连陌愣着半晌便被人搀扶着回到他的宴桌前，晕乎乎地说道：“那自是最好。”微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便等待着尉迟凌霄所说的焰火。

片刻后朵朵繁盛的焰火闪出七彩光芒将整个皇城照得通亮。震耳的轰鸣，夺目的烟火，让枯坐在菩提树前的钟离娴泪如雨下。早朝时，尉迟凌霄回绝了选秀一事，可赫连陌一来，就将人安置下来了，这会借着姜国称臣燃放烟火庆贺，尉迟凌霄究竟在庆贺什么，什么事值得如此庆贺，尉迟凌霄你可说过此生定不负她，可现在……尉迟凌霄终究不是父皇，能此身只为一人空设后宫。善嫉？她是善嫉，是容忍不了尉迟凌霄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子，可那又怎样呢，尉迟凌霄终究不懂她。

一抬首，就见打探消息的清瑶慌乱地站在殿门口，这一刻一切了然。

最后一朵七色烟花消失后，赫连陌拍了拍手，说道：“姜国的气候容不下如此绚丽的焰火，如今真是大开眼界，漓国皇帝的盛情款待，本王感激不尽。”

尉迟凌霄抚了抚膝头的流觞狐狸，说道：“姜皇喜欢便好。”

赫连陌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猛拍了一下额头，一脸歉意地说道：“本王前来漓国之时，却是没考虑到漓国国丧期未满，一时唐突，送来如此多佳丽。想来漓国皇上一定记恨着本王，本王用黄金万两将佳丽换回来，免得引得漓国皇后不满，漓国皇上对皇后的喜爱还真让不少洪荒士者大夫自愧不如，本王也不好就此棒打鸳鸯，拆分了二人的感情，今日送来的佳丽本王就带回去了。”说着满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又道：“可惜了她们的妃嫔梦。”

尉迟凌霄将膝头侧躺的流觞狐狸放到地上，才开口说道：“姜皇真是这么想的？”尉迟凌霄只是微微抬眼看着赫连陌的方向。流觞狐狸不满被人放了下来，在尉迟凌霄周围转了一圈，寻了个好位置重新跳了上来，和尉迟凌霄并肩坐着，尉迟凌霄有些无奈地拍了拍狐狸的脑袋，才对赫连陌说道：“那自然最好！”

赫连陌听出了尉迟凌霄的话外音，借着醉酒晕乎劲，不理会他人的搀扶，走到兰祁树前折下一枝开败的兰祁花，说道：“本王对漓国皇上就犹如这朵花似的。”说着用力地嗅了嗅，步伐不稳地扑到尉迟凌霄的桌前，将只剩下几片花瓣的枝桠递给尉迟凌霄说道：“娇艳馥郁。”

尉迟凌霄避开被赫连陌弄翻的碟盘，冷笑着说道：“还真如此花。”说着有些嫌恶地站起身子，对着一旁异常紧张的百里墨云说道：“国师，替朕收下姜皇的好意。”

百里墨云领命上前接过赫连陌手中的枝桠，对赫连陌说道：“姜皇你醉了。”

赫连陌推开百里墨云，口齿不清地说道：“你看此花——似雪非白妖冶起，片片相连半相依，丝丝隐透香绕指，寸寸连芯寸寸低。”然后夺过百里墨云手里的枝桠，凌空勾勒着花叶线条。

席间的朝臣纷纷将目光投射至赫连陌身上，只道为表诚意的姜皇以花暗喻，却是折错了花。

兰祁花瓣并无杂色，且花期较长，姜皇大概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短时间内无它念，借此以表臣服之心，只是酒醉未遂人愿。

尉迟凌霄挑了挑眉，斜睨着被人搀扶着早已不省人事的赫连陌。明目张胆地挑衅，不过他接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击，太多事太多人等着他去处理，可不想先把时间浪费在赫连陌这个凡人身上。

尉迟凌霄望着杂乱的杯盘说道：“姜皇今日之事若有人提及半分，诛九族。”说完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说道：“大家都醉了，那就散了吧。”赫连陌这算是还你当年一个人情，大家两不相欠。

尉迟凌霄突然想起白日里钟离娴离开时的眼神，或许应该去和钟离娴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又该胡思乱想了。唤来静候多时的段公公，并差人将赫连陌带来的佳丽送回杜云城的别馆里，至于后面的事就由赫连陌自行处理了。

尉迟凌霄回了趟坤宇宫，洗去满身的酒味，换了身衣服，趁着夜色施展轻功落到了紫辰宫院内的菩提树下，钟离娴屋内的火光早已熄灭，察觉到并无陌生气息，这才挪开步子进了屋。屋内黑漆漆的，尉迟凌霄凭借着记忆避开了屋内的陈设，径直朝钟离娴卧塌走去。钟离娴说过，怕他夜里磕着碰着，所有陈设都不会挪动分毫，所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钟离娴的榻边，只是拉开纱帘的一瞬间，尉迟凌霄快速掐在了卧在卧榻上女子的脖颈。

卧榻上的女子被冰凉的手掐得喘不过气，刚想大声呼喊，脖颈上的力道加重，抓着被沿的手不住的颤抖。

尉迟凌霄松了力道问道：“你是谁？”

“凌霄。”女子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尉迟凌霄又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直至卧榻之上的女子快要闭气，才再次松了力道，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冰冷，道：“还要再装下去吗？”

女子艰难地咳嗽了几下说道：“皇上怎知这里不是你的皇后？”

尉迟凌霄撤回了手，说道：“刚一入紫辰宫，便嗅到了雄黄的味道，朕就纳闷了，东临信奉蛇神，自然皇城上下都不会有雄黄出现，而且皇后说过她没怕过什么，怎会突然在紫辰宫撒雄黄。即便如此，她身上也不该出现胭脂香粉的味道，要知道皇后平日里最为在乎她肚子里的皇儿，所以很早以前她就不用这些东西，就怕有个意外。况且赫连陌带来的佳丽中就有你身上的香味，你说朕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呢。”

女子翻身坐了起来，嗅了嗅身上，然后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说道：“看来失策了，不过漓国皇上不觉得为时已晚么。”女子十分懊恼沾染上的脂粉味暴露了她的身份，不过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于是假装无意地披上衣服，准备拖延时间。

“自然是晚了些，不过你的出现正好解了皇后的禁足令。”尉迟凌霄说着一掌击在了女子的身上，却被女子单手挡开了，女子正欲跳窗离开，尉迟凌霄一个杯盏掷了过去，瞬间打折了女子的右腿，也没上前生擒女子，而是立在原地，轻声说道：“别慌着走啊，演完这场戏，朕自然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女子没想到尉迟凌霄施加到杯盏的内力会如此劲道，只是一个杯盏就将她的腿打折，看来尊主低谷了尉迟凌霄的武功，另外就是这人隐藏得太深。女子拖住右腿，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走到墙边，将她藏匿的利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如今任务失败，横竖都是死，举剑就朝尉迟凌霄刺了过来，尉迟凌霄微退数步躲开利剑，一个反手将刺偏的女子举剑的手生生扭断，女子咬紧牙关，努力让这即将破喉而出的惨叫压制下去。

尉迟凌霄一下点住女子的穴位说道：“在这儿打会破坏朕皇后的居所，要不出去打？”询问的口气问着那个动弹不得的女子，提起前襟施展轻功将人提到了陌虚宫的屋脊上，稳住身形后，才替那女子解了身上的穴位，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去了部分。

女子由于腿脚不便险些从屋脊上摔了下来，女子拄着剑才站稳，尉迟凌霄早已一跃跳下了屋脊，女子正欲扯去脸上粘连的人皮面具，不料举着弓箭的禁军陆续围了过来，将靠近皇城外围的陌虚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尉迟凌霄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到了女子下方，抬眼看了一眼穿着钟离娴衣服却拥着另一张脸的女子后便对对着禁军说道：“留活口，再到附近的宫殿看看，有没有同党。”

女子见大势不妙，突出重围已属不易，道：“卑鄙！”果断举剑自刎，下方的尉迟凌霄却夺过禁军手里的弓箭，向女子连射了三箭，一箭穿刺过女子握箭的手，其余两箭却是故意射偏擦过女子未受伤的腿上，女子受此一击直接从屋脊滚落下来，便被禁军生擒了。

尉迟凌霄看了一眼冒充钟离娴的女子说道：“别让她死了，明日还要带她去见人。”

刚转身的尉迟凌霄就听到宫女来报说皇后寝宫有打斗痕迹，皇后失踪了，尉迟凌霄雷霆大怒，下令封城，搜寻逆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