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20章 暗漓城（三）

蔚迟凌霄胸口受此一击，顿时退开了几丈，捂住胸口，错愕地看向另一个‘蔚迟凌霄’，那人却悠悠的开了口：“你会的，我会，你不会的，我也会，你就是我，而我却不是你！”说到最后一句时加重了语气，那人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倘若不是你，世间哪来那么多苦难需要承受；倘若不是你，怎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倘若不是你，怎会是而今这种局面。不过不是你也成就不了我的存在。你要知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弱者注定被踩在脚下！”说完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抬起双手，在胸前聚拢出一个耀眼的光球，打向了不远处的蔚迟凌霄。

打出去的光球在空中散成了无数光波朝对面飞散出去，蔚迟凌霄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横扫而来的光波击中，闷在胸口的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又被光波带开了一段距离，狠狠地撞在了石阶上，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蔚迟凌霄费力的撑起了身子，单膝跪在了地上，用手拄着剑鞘。

另一个‘蔚迟凌霄’见到此情此景，一脸兴奋，眼里闪出嗜血的红光，伸出手将插在石壁上的软剑召回手里，翻转了一下手臂后，就在空中挥舞起来，凛冽的剑气所到之处立马出现手掌宽的剑痕，飞身朝蔚迟凌霄的头砍去。

蔚迟凌霄已然没有了躲闪的气力，闭上眼等待那致命的一剑，此时的蔚迟凌霄想到了许多，也许正如另一个‘蔚迟凌霄’所说，弱者终将被踩在脚下，也许足够强大，结局的轨迹便不会如此落败。

等了好一阵，那一剑始终没有挥过来，睁开眼，另一个‘蔚迟凌霄’拄着剑站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气，渐渐虚弱了下去，蔚迟凌霄突然忆起古书中记载，强撑起身子，向另一个‘蔚迟凌霄’冲去，夺去他手中的剑，一脚将其踹倒，一剑刺进胸腔。

另一个‘蔚迟凌霄’欣慰的一笑，化作尘土，随风而散。

蔚迟凌霄捂住胸口跌坐到地上，周围的景象消失，整个空间逐渐暗了下来，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蔚迟凌霄的四周响起了一道缥缈的女声：“很久都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了，本以为要你看到自己过去弱小的一面，从而激起你内心懦弱。只要你内心越懦弱，攻击你的人就越强大，只可惜最后被你扳回一局。”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一个女子踏着光亮摇着头叹息着走到蔚迟凌霄面前。

蔚迟凌霄拄着剑站了起来，说道：“暗漓城城主真是好计谋啊。”那个将他带下圣殿山的‘蔚染柒’至始至终都带着善意，故而他内心中软弱的一面也随之显现，暗漓城城主把圣殿山他所有的负面都略过，让他善良软弱的一面暴露无遗，也就给了那个痛下杀手的‘蔚迟凌霄’有了可乘之机，也许死在幻界之人最终是死在了‘自己’手上，世间没有不能打败的，唯独敌不过那个放不过的‘自己’。

“公子谬赞，本城主不过利用人内心的两面性而已，而这二者又不具有共存性，只要一方占据上风，另一方便会自动消隐，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只拥有一面，即使表现的只具一面，但另一面迟早会被某些事激发出来。”被称作暗漓城城主的女子幽幽说道。

“也难怪交手前从山上带自己下来的‘蔚染柒’会消失。”蔚迟凌霄说完轻咳了两下，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轻咳的两下，感觉整个胸腔都在颤动，那个‘蔚迟凌霄’可是下了死手。

暗漓城城主看了一眼轻咳的蔚迟凌霄又继续说道：“每一座城池里都有两面的存在，不过幻界的法则是不允许它们碰面，一旦碰面双方就会自相残杀，倘若一方处于下风，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对幻主的工作很不利，所以就苦了我们这些城主了。”

“咳咳咳……”蔚迟凌霄艰难的咳出声，每一声都连带胸口钻心的疼。暗漓城城主的意思不就是人两面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介于明暗之间的便会被城主转移到他处，倘若暗的一面站了上风，那么世间便硝烟不断，天下太平就是一句唬人的空话。

“唉，看公子伤得如此重，本城主也是爱莫能助，幻界的规矩是城主不能插手，也不便插手，毕竟你们都是带着目的才来寻幻主的。”暗漓城城主站在一旁，一脸漠然地看向蔚迟凌霄。闯入幻界寻幻主可不是一件易事，多少硬闯之人不都化作城外一望无际的荒草，能到达幻都之人几十万年来屈指可数，这才闯到暗漓城就这般模样，其他城池可想而知。

“没事，多谢城主好意。”蔚迟凌霄艰难地说道。他自是知晓幻界的凶险，倘若不赌一把，他在洪荒立脚之地也没有，他在大梁的‘靠山’也随着那人的死轰然倒塌，而他却不能把百里墨云牵扯进来，至少圣殿山是百里墨云唯一的靠山，圣殿山又不能与皇室抗衡，只要百里墨云不被卷入，全身而退还是有可能的，只是这个时候百里墨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暗漓城城主看着蔚迟凌霄摇了摇头说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撑不到幻都，毕竟后面还有其他城池，你不一定应付的过来，还是自求多福吧。”倘若能在‘蔚迟凌霄’出手时早些击败，兴许到达幻都还是有可能的，只可惜没人能在一开始便真正战胜自己。

“劳烦城主送在下出城吧。”蔚迟凌霄迫切想要去到幻都寻幻主，他可不想永远留在幻界，也不知与他一同进入暗漓城的狼逸飞有没有找到离开暗漓城的出口，但愿狼逸飞没事，毕竟两人总好过一个人独闯。

暗漓城城主秀手一挥，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随即左右摇摆，蔚迟凌霄有些不稳，脚下突然裂开一条大口子，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蔚迟凌霄就这么掉了下去。

蔚迟凌霄在掉落的那一刹彻底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早已躺在了扶桑城外的草地上，不远处的狼逸飞正四下张望，样子很是着急，蔚迟凌霄费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朝狼逸飞走去。

狼逸飞见蔚迟凌霄捂着胸口朝自己走来，前襟上散布着点点血污，二话不说就飞奔过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蔚迟凌霄。

“凌霄兄，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如此狼狈。”说完上下打量着蔚迟凌霄，快速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蔚迟凌霄。也不知这个半妖在暗漓城遭遇了什么，才会伤的那么重。

“没事。”蔚迟凌霄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然后喘着气缓缓坐到了地上。看了一眼并无大碍的狼逸飞说道：“逸飞兄在暗漓城没遇到什么吧。”蔚迟凌霄有些好奇狼逸飞进入暗漓城后城主给出怎样的考验，不过看眼前还算生龙活虎的狼逸飞，城主似乎并未为难。

“那倒没有，不过凌霄兄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狼逸飞刚说完就察觉到有些东西说不过去，蔚迟凌霄在暗漓城外给他通城的要诀，他可谨记在心，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暗漓城，可有了要诀的蔚迟凌霄就没他那么幸运了，伤势可和他在凤栖城差不多，这种事就不该发生在有要诀之人身上。

蔚迟凌霄没有回答，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活血散瘀的药丸，一口吞了进去，然后坐到地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打坐，狼逸飞见对方不愿说也不好再提了，坐了下学着蔚迟凌霄的样子开始自我疗伤。

良久蔚迟凌霄睁开了眼睛，感觉已经好多了，不过暂时不能太过用力，松了下筋骨，站了起来，狼逸飞见身旁的人有了动静，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蔚迟凌霄做了一个深呼吸，迈开步朝扶桑城城门走去，却被狼逸飞拦了下来，狼逸飞弯下腰示意蔚迟凌霄到背上来，蔚迟凌霄犹豫了再三，趴到了狼逸飞的背上便沉沉睡去。

蔚迟凌霄再睁眼时两人已在扶桑城中，也不知狼逸飞背他己走了多久，扶桑城的格局与人界大致相同，只是扶桑城终日都是夜，街上飘满各种鬼罢了。

蔚迟凌霄示意狼逸飞放自己下来，狼逸飞说什么也不肯，蔚迟凌霄只得作罢，趴在狼逸飞的肩头，暗漓城受的那几击，伤得比想象中重，服了药，又运功疗伤，休息也够久了，这伤却没有恢复的迹象，淤血倒化得差不多了，再不尽快恢复，大概会死在幽冥幻界之中。

行走在扶桑城里，偶尔会有小鬼从路边跳出来吓唬路人，不过吓唬完后又迅速逃遁开来，街上的鬼则都忙着看手中色彩斑斓的灯笼，寻着归家之路，自然没空搭理二人，所以这一路还挺顺。

不多时，扶桑城刮起了一道怪风，而这风吹得两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察觉情况不对的狼逸飞赶忙加快了脚步。